孫耀庭(1902—1996),天津市靜海縣西雙塘村人。他是中國最後一個太監,而之所以能成為這最後一個太監,是因為父親為他淨身的那一年,大清朝被民國政府取代,貧困的父親仍託人把他送到北京城攝政王府,後來孫耀庭也確實進了宮,伺候過末代皇后婉容。
晚年孫耀庭
孫耀庭家中有父母和四個弟兄,孫耀庭排行老二。全家人靠父親孫懷寶打短工掙錢生活,還常常舉家逃荒要飯。孫耀庭6歲那年,皇宮裏的總管大太監小德張,從北京乘船沿運河回老家靜海縣呂官屯省親,運河上的船隊連綿數里,天津道台和靜海縣縣令都到河邊迎候。呂官屯距西雙塘只有十幾里路,孫懷寶帶着孩子們到運河邊看熱鬧,聽説小德張回家後要請戲班唱三天大戲,請全村人吃白麪肉包子,心中羨煞不已。
看完熱鬧回家,孫懷寶咬咬牙,決定讓兒子孫耀庭走小德張的路,於是請人給兒子淨了身,準備送到北京。但就在孫耀庭養傷的時候,忽然傳來消息——宣統皇帝退位,大清朝完了!孫懷寶只能扼腕嘆息。
民國五年,退了位的宣統皇帝按照優待皇帝條款仍在紫禁城裏稱孤道寡,照舊有太監宮女侍候,甚至北京各清室王府也都留有太監。孫懷寶打聽到一個叫賀德元的遠親,在攝政王載濤府裏當太監,便託了賀太監的關係,把兒子送到了載濤王府。孫耀庭在王府學會了皇家的規矩——怎麼磕頭、怎麼請安、怎麼點煙、怎麼拿漱口水,對主人説話時要自稱“奴才”,主人吩咐下人伺候時要應聲“遮”,等等。這位濤王爺不到30歲,是出名的票友,擅長演猴戲,又能演花旦。孫耀庭也跟着學了點兒戲,後來居然能翻跟頭、拿大頂。載濤看孫耀庭挺機靈的,賜給他一個名字:順壽。
16歲時,孫耀庭終於經一個太監介紹進了宮,但仍是底層小太監,給癱瘓在牀的大太監“九堂總管副督領侍”任德祥當差。入宮一年後,孫耀庭會武把子、會唱戲的事,傳到了端康太妃耳中。端康把孫耀庭要到了宮裏的戲班。
一天夜裏,紫禁城忽然着火,溥儀遷怒於太監,將近千名太監趕出皇宮,只留下侍奉太妃的一百多名太監。孫耀庭也被趕出皇宮,只好回到靜海西雙塘老家。但是太監大批被趕走後,宮裏又感到人手不夠,便決定召回一部分聰明伶俐、順從勤快的太監,孫耀庭二次進了紫禁城,被分到皇后婉容的儲秀宮。
孫耀庭回憶怎麼伺候婉容:“她洗手,我得跪着端臉盆:她要抽煙,我得跪着遞上,她要吹煙灰,我得用盆子接着;她上下台階,我得小心地扶住她。因為我侍候得好,她待我還好。但是,我得察言觀色。當她發火時,我很害怕。”在宮中越久,孫耀庭也越發瞭解這裏的“生存之道”。他很快適應了這種仰人鼻息、阿諛奉承的宮廷奴婢生活。
一次,他在房裏和其它幾個小太監一起議論宮中的什麼事,恰巧被路過的溥儀聽到。溥儀驀地闖了進來,兇狠地擰着孫耀庭的耳朵,將他帶到養心殿,孫耀庭嚇得伏地而跪,溥儀刷地拉開抽屜,掏出一支手槍,往桌上猛地一摔:“你竟敢在背地裏説長道短!今天朕要斃了你!”孫耀庭趕忙磕頭求饒。喜怒無常的溥儀忽然又哈哈大笑,説道:“去吧!下次不可。”孫耀庭連連磕頭謝恩,起來後頭也不敢抬,滿身冷汗離開了養心殿。
民國十三年(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直系將領馮玉祥回師北京發動政變逮捕曹錕,致使直係軍閥大敗,吳佩孚南逃。11月5日,馮玉祥派部將鹿鍾麟率兵進皇宮,命溥儀和眷屬及所有宮女、太監在20分鐘內從皇宮遷出,不得延誤。溥儀縱使氣炸肝肺也只能無奈順從,孫耀庭也隨着溥儀、婉容、文繡一行出了皇宮,鹿鍾麟將眾人押往溥儀父親攝政王載灃的府第。
到攝政王府不久,溥儀藉故遛出,被日本公使接走,去了天津。眾太監被遣散,孫耀庭回了靜海,因為沒什麼積蓄,在家無法生活,只得回到北京,在一座太監聚居的廟裏安身。隔了幾年,從關外“滿洲國”來了兩個太監,説是“萬歲爺”又在東北登基,需要太監。孫耀庭又去了“滿洲國”。沒過多久,因為得了肺病,被打發回來。
新中國成立後,北京的太監,大都被集中到與紫禁城隔牆相望的興隆寺內,每人每月領16元生活費。“文革”開始時,革命小將衝入寺廟,孫耀庭和一些老太監們被當成封建餘孽批鬥。上世紀80年代初期,寓居京城廣化寺的老太監馬德清過世,孫耀庭成為末代太監中僅存於世之人。有一位西方記者去採訪孫耀庭,他掏出一沓鈔票,要孫耀庭脱下褲子拍照,這個舉動惹惱了孫耀庭,他怒斥記者:“你給我出去,中國人不認這個!”
香港電影《中國最後一個太監》
90年代,孫耀庭住在北京廣化寺內,自己買菜,用煤氣罐做飯,平時種種花草,練練書法,打發時光。孫耀庭出版過一本自傳《中國最後一位太監》,後被改編為香港電影《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和《中國最後一個太監Ⅱ告別紫禁城》,導演張之亮,主演劉德華,莫少聰,温碧霞。
1996年,中國最後一位太監孫耀庭離開了人世。
孫耀庭的故鄉西雙塘,其實是塊風水寶地,如今已成為中國“十大魅力村莊”。在村子文化廣場的位置,聳立着一座“凱旋門”,前面是持刀躍馬的關公像。高達29米、預示着吉祥如意的“天下第一象”將成為西雙塘村標的新標誌。“大象”體內別有洞天,上層為文藝演出舞台,下層是一座5D影院。村裏有一條頗具規模的古街,兩公里長,街兩側建築紅磚青瓦、斗拱飛檐的仿古小樓連綿成行。
西雙塘人靠水而居,小村莊歷史的變遷也與運河密不可分。明清時期,運河水源充沛,漕運繁忙,這一地帶原名“雙塘”,是運河邊的一個小碼頭,南來北往的客商在此駐足歇腳。明永樂年間,雙塘村建起了一座東五台寺,碼頭周邊陸續修建了臨街店鋪作為酒家客棧。當時靜海流傳一句順口溜:“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除了北京,就數雙塘。”到清朝末年,朝廷疏浚河道,運河改道後,村子被一分為二,運河以東稱東雙塘,運河以西稱西雙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