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名將譜上,有這樣一位身份特殊的將軍:輔佐過五位元帥,當過近六十年參謀長,被稱為“活諸葛”,但現在真正瞭解他的人並不多。
他,就是開國上將李達。
李達上將從1932年擔任湘贛軍區獨立一師參謀長起,先後擔任了紅六軍團第8軍參謀長、紅六軍團參謀長、紅二軍團參謀長、紅二方面軍參謀長、紅軍援西軍參謀長、八路軍129師參謀長、晉冀魯豫野戰軍參謀長、中原野戰軍參謀長、第二野戰軍參謀長、西南軍區參謀長;中國人民志願軍參謀長、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等等,是我軍軍史上擔任參謀長時間最長的一個。
李達上將輔佐過的元帥有:賀龍元帥、劉伯承元帥、徐向前元帥、陳毅元帥、彭德懷元帥。
他所輔佐過的每一位元帥,包括和他一起相處過的眾多將軍,如蕭克、王震、甘泗淇、陳伯鈞、餘秋裏、廖漢生等等,都對他的工作稱讚有加,稱他是“足智多謀的參謀長”,甚至説他“料敵謀事勝似神算,在歷次戰役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陳毅元帥在任中原局第二書記兼中原軍區第一副司令員時,稱讚他是“我們的好諸葛”。
入朝作戰期間,志願軍代司令員鄧華也稱他為志願軍的諸葛亮,遇逢開會,入場時總要對他説一句:“諸葛先生請。”
《三國演義》裏的諸葛亮神機妙算,諳熟天文地理,李達上將在這方面也的確超凡入勝,非常人可及。
李達上將出生於陝西眉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5歲時就給地主打短工,長大後到馮玉祥在甘肅平涼創辦的西北軍第二軍官學校學習,畢業後便在第26軍團當擔任排長、連長。
1930年中原大戰後,26軍團被蔣介石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26路軍,李達任74旅旅部副官。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第26軍請纓抗戰,卻遭到拒絕,被派去圍剿中央蘇區。
對於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第26軍將士們無比憤懣。
作為第74旅旅部少校副官的李達,和參謀長趙博生、旅長董振堂一起,參加了著名的“寧都起義”,加入了紅軍。
1935年11月,紅六軍團接受中央指示,離開湘贛蘇區前往湘西一帶尋找已與中央失去電訊聯繫的賀龍紅二軍團部並與他們會合。當時,蕭克任軍團長、任弼時任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王震擔任軍團政委、李達任軍團參謀長。
在黔東北石阡甘溪鎮,紅六軍團被敵重兵分割包圍。李達率一部400餘人突出重圍後,憑藉着自己諳熟悉天文地理的天賦,巧妙與敵展開遊擊,並在一個叫楓香溪的小鎮終於找到了賀龍及紅二軍團政委關嚮應。
這樣,利用紅二軍團的電台,李達很快和紅六軍團聯繫上,從而使兩大軍團在印江縣勝利會師。
多年以後,每回憶起這一段歷史,許多老同志都説,紅二、六軍團能順利會師,李達功不可沒。
賀龍極其欣賞李達的才能,硬是將他從紅六軍團“挖”了過來,要他擔任了紅二軍團參謀長。
賀龍也因此成為了李達輔佐的第一位元帥。
賀龍得到了李達,喜稱“如魚得水”;而李達也在紅二軍團的建設上發揮了許多不可替代的作用,如在團以上單位建立司令部,主持司令部設立了作戰、通信、偵察、管理等部門,舉辦培訓班,提高參謀人員的基本素質,從而使紅二軍團迅速壯大。
1935年底,賀龍和任弼時有意率紅軍二、六軍團在黔西畢節創建根據地。理由是畢節地處雲貴交界,為國民黨及滇、黔地方軍閥的三不管地區,有利於我軍壯大發展。李達大呼不可,他説,畢節的公路四通八達,便於調兵,蔣介石一定不會讓它閒置。果然,十數日後,雲南孫渡、湖南陶廣和貴州部隊,相繼進軍畢節。而我二、六軍團已拔營西行。饒時如此,賀龍和任弼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任弼時禁不住讚歎道:“幸好李達有先見之明!”
1936年7月5日,紅二、六軍團根據中央軍委的命令,在甘孜成立為紅二方面軍,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治委員,蕭克為副總指揮,關嚮應為副政治委員,李達為參謀長。
同年10月,紅二方面軍與紅一紅四方面軍在甘肅會寧會師,勝利完成了長征。
1937年2月,西路軍遭到西北匪軍馬步芳的打擊,西進受阻,中央軍委組建援西軍,劉伯承任司令,先由左權任參謀長,後來由李達接替。
李達從此開始了與劉伯承長達十幾年的合作。
而劉伯承也成為了李達輔佐的第二位元帥。
盧溝橋事變後,中央軍委發佈命令,紅軍主力改為八路軍,下轄115師、120師、129師,其中援西軍、西路軍餘部及陝北紅軍改編為129師,劉伯承任師長,徐向前任副師長,李達任師參謀長。
徐向前因此成為了李達輔佐的第三位元帥。
129師在抗戰中創建了一系列戰績,如夜襲陽明堡機場、正太鐵路阻擊戰、百團大戰,以及建立敵後抗日根據地等等,其中都包含有李達運籌帷幄的功勞。
這裏,特別説一下李達智救劉伯承元帥的故事。
話説,1942年5月,日軍第1軍司令官巖松義雄中將指揮兩萬五千日軍的兵力對八路軍總部和129師師部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掃蕩”。“掃蕩”前,他派出兩支“特別挺進暗殺隊”,化裝進入我根據地,用見不得人的手段暗殺我八路軍和129師領導人。其中一支“特別挺進暗殺隊”行蹤詭異,他們發現了八路軍總部駐地後,調集重兵包圍。八路軍副總參謀長左權即在突圍途中壯烈犧牲。日軍為消滅129師師部,再次以重兵圍攻。李達在師部轉移前,別出心裁地將師部分為兩個梯隊,目的是互成犄角,遙相呼應。正是李達這一料敵於前的舉動拯救了129師師部——李達所在梯隊成功突圍,而另一梯隊遭到了圍困。軍情緊急,李達先安排人員護送劉伯承師長脱險,自己親率一個營的兵力,冒死回援。敵人未料我軍分兵互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遂使被圍梯隊潰圍而出。
1945年8月,為了適應迅速發展的形勢的需要,中央軍委重建中原軍區,劉伯承任司令,陳毅(兼任華東軍區司令)任副司令,李達任參謀長。
陳毅也就成為李達輔佐過的第四位元帥。
國民黨部隊與日偽軍合流,共同對付我軍,於是出現了劉鄧大軍千里躍進大別山的著名軍事行動。
李達充分發揮其諳熟悉天文地理的天賦,不斷出謀劃策,每次都能使部隊化險為夷。
秦基偉將軍曾回憶説:“進軍大別山,直搗國民黨軍隊縱深,困難是很多的,首先是要對付敵軍的前堵和黃泛區、沙河、汝河、淮河這四道惡水。面對這些困難,李達參謀長帶領參謀人員深入實地考察,設計出種種方案,供劉鄧首長決策。他還不顧連日行軍的勞累,親自到河邊測試,有時還冒着敵人的炮火和敵機的濫炸,組織小分隊泅水先行,為大部隊的開進提供經驗。李參謀長的這種工作精神和工作作風,使大家都深受感動。”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一次實施夜間轉移的行動中,擔任為劉、鄧首長帶路任務的警衞團前衞1連連續三次帶錯路,關鍵時刻,都被李達及時糾正,順利擺脱了險境。
劉、鄧兩人由衷地感慨説:“李達就是一幅活地圖,他這一手真了不起!”
就因為李達富有遠見,且臨機決斷本領過人,陳毅不但當面贊他為“我們的好諸葛”,還給中央和中央軍委發過一封電報,題目是《李達是個好參謀長》,稱李達“是我軍良好的參謀長”,“前途甚遠大”。
1949年5月順利渡江後,為勝利進軍大西南,中共中央決定成立中共中央西南局、西南軍政委員會和西南軍區,劉伯承為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賀龍為西南軍區司令員、陳賡、周士第、李達為副司令員。
這裏再重點説説李達智救賀龍元帥的故事。
話説,1950年2月9日西南局第一次全體會在重慶召開,近千名土匪在成都襲擊了我外出執行任務的解放軍指戰員,匪情猖獗。賀龍司令員大怒,在會議結束後急匆匆地趕回成都處理土匪暴亂一事。賀龍是經歷過無數大風浪的人,並不把區區土匪放在眼裏,僅帶一個班的戰士就動身了。李達知道後,大驚,急派一個加強連追上護送。事實證明,也正是李達這個決定,拯救了賀龍元帥。當時,一夥土匪埋伏在資陽進行伏擊,李達派出的加強連攜帶有輕機槍。噠噠噠噠,一陣輕機槍的射掃,土匪睹之色變,知道是碰上了猛茬子,慌張逃遁。
李達輔佐的第五位元帥是彭德懷。
1953年4月18日,中央軍委決定,李達入朝接任中國人民志願軍參謀長解方的職務。
李達入朝的消息被美國情報機構偵知,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當時,美國的電台就一個勁地報道稱,中共抗日戰爭時期的遊擊專家李達將軍被派到了朝鮮!
美國方面為何這麼重視李達呢?
原來,抗戰期間,身為太行軍區司令員的李達曾多次營救了美國飛虎隊飛行員,並盡己所能幫助這些飛行員,得到了這些飛行員的尊敬和愛戴。
為此,美軍曾主動派飛機配合八路軍作戰,打得日軍鬼哭狼嚎。許多日軍指揮官死前還以為八路軍已經擁有了飛機。
大家也因此稱讚説“李達將軍是唯一能夠調動美軍飛機的八路軍將領”。
李達到了朝鮮戰場,協助鄧華代司令員組織指揮了取得重大勝利的夏季反擊戰役,迫使美方最高司令官克拉克於1953年7月27日在停戰協定上籤了字。
1954年10月1日,李達被任命為國防部副部長;1955年的首次授銜中,李達被授予上將軍銜和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
可以説,李達是一個天生名將,戰功卓著、功勳顯赫。
但是,很多人想不到,李達因革命工作離開了家鄉,沒法照顧和指導自己的兒子學習,致使大兒子李如龍長大後,缺少文化,只在鄉下當了個農民。
其實,早在1949年7月,李如龍曾到第二野戰軍司令部找時為二野參謀長的父親,想參軍,在軍隊中找個事做。
這樣的要求過分嗎?
不過分吧?
而且,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李達也的確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所以説,這個時候,他有義務多照顧照顧孩子。
但一向以黨性嚴格要求自己李達上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兒子,説:“你沒有文化,就是當農民的料子,我呢,就是農民的兒子;你做種地的農民也沒有什麼可恥的。”
李如龍聽了父親的話,沒有説什麼,回陝西眉縣橫渠區崖下村老家繼續種田去了。
三年困難時期,李如龍一家吃了上頓沒下頓,愁死了。
李如龍吧噠吧噠抽了兩袋煙,想到父親在北京,決定硬起頭皮到北京找父親幫忙。
李達看到瘦成皮包骨的兒子,心裏也難受,但除了掏自己腰包讓他吃頓好的,再帶點兒回家救急,什麼忙也幫不上。
兒子吞吞吐吐,説能不能想辦法謀個事做。
李達的眼裏在泛淚,嘴裏卻強硬着説:“這種事不要提,以後都不要再提。”
李如龍沉默了,像犯了什麼嚴重錯誤似的,低着頭,搓着手,沒幾天就回去了。
臨走前,舐犢情深的李達盡己所能,給他買了一輛架子車,鼓勵他回去好好勞動。
李如龍晚年時,自豪地對記者説,這輛架子車是父親給自己的唯一一件東西,自己就是靠着這輛架子車成了遠近聞名的勞動模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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