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提起“終身學習”,大多數人都不會覺得陌生,“活到老學到老”早已成為尋常巷陌間耳熟能詳的俗語。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這一概念在席捲全球的失業浪潮背景下被再度提及。

隨着數字化未來向我們飛馳而來,就業市場上的新職業大量浮出水面,然而身處其中的個體卻日益陷入外部要求快速迭代與自我技能更新速率遲緩的失衡中。於是,“用人方招不到人”與“就業者找不到坑”兩個看似矛盾的情節卻在全球多國人才市場上同時上演。如何解決這之中的“供需差”已成為當前勞動力市場面臨的最緊迫的問題之一。近日,英國嘗試推出的“終身貸款權”引起了廣泛關注。

簡言之,“終身貸款權”(Lifelong Loan Entitlement)的理念是向所有在義務教育階段結束後有志於接受職業教育或技能更新類相關課程的人,提供相當於本科四年的學費貸款。換言之,它試圖開闢一種區別於傳統高等教育而言的替代路徑,離校者或者已就業的在職員工無須為了獲得某種技能資質而犧牲四年的職業生涯重返校園,相反可以利用零散時間,選擇短期為主的、模塊化的技術培訓課程。因而被認為是英國高等教育經費改革“旗艦版”。

不過,這項政府出資支持民眾“報班培訓”的項目卻在英國社會引發熱議。有教育界人士擔心,在貸款債務壓力下,學生不得不謹慎評估所選課程的潛在回報,教育只是就業市場的傳送帶嗎?模塊化的培訓模式也有可能會加重知識的碎片化。而且不同模塊的組合是否只是滿足了僱主的一時之需,對申請人的長遠職業規劃是否有益也存疑。此外,為使體系更為“公平”,相應的還款規定也有所調整,但有學生羣體算了筆賬發現,新規之下低收入者無形中好像還得替高收入者還錢……更為重要的思考或許是,是否只要解決了資金問題,社會層面對職業教育的忽視就會有所改善?本期“讀刊”將與大家一同圍觀“終身貸款權”的相關討論,背後折射出的共性思考其實可能與遠方的我們都有關聯。

“終身貸款權”成型:

政府預支,鼓勵個體接受技能再培訓

試着想象在大學畢業典禮那天,一羣新的學生準備走出象牙塔般的校園,當他們把學位帽拋向空中那一刻,他們在想什麼?當從學位授予者那裏鄭重地接過證書時,又是什麼讓這張薄薄的紙如此珍貴?某種意義上,學位證充當着獲得階段性知識的證明,而畢業證則是完整接受培訓的聲譽憑證,雙證組合即構成我們所稱之的“文憑”。

有趣的是,布魯塞爾自由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弗朗索瓦·費克託(François Fecteau)曾有這樣一個觀察。他發現按照法國古典悲劇三一律的要素設計——時間、地點和行動,文憑似乎是現代教育“悲劇”的終場結局。學生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時間統一)在固定的校園(地點統一)完成一系列課程(行動統一)後獲得的證明,三個統一的組合就是經典傳統模式下的大學文憑。如今,這種模式正面臨着來自多方面的挑戰。數字化社會下,每個接入互聯網的人都能通過訪問學習,打破了原先時間地點的統一,而不斷更新的技能需求也讓大學不得不意識到——僅僅靠20歲左右的習得顯然不夠。

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校園。圖源:《衞報》

擺在全球多個國家面前的難題是,既有的高等教育體系如何與快速迭代的就業市場需求相匹配。無論是正在醖釀的第四次工業革命還是已然改變無數人工作方式的新冠疫情,都在加速倒逼公共層面對這一矛盾提高重視。以英國為例,據英國工業聯合會和管理顧問麥肯錫在2020年發佈的一份報告估計,英國約有六分之一的工人(500萬)可能會經歷一場徹底的職業轉變;與此同時,隨着工作角色日益精細化複雜化,2550萬人將不得不主動提高自身技能以應對挑戰。如果現有教育系統無法滿足這些需求,英國可能會面臨難以遏制的失業浪潮。

吸引英國相關部門注意力的是“終身學習”這根救命稻草。其實早在1919年,英國成人教育家巴西爾·耶克斯利(Basil Yeaxlee)就明確提出終身教育這一概念,並在《1919年成人教育報告》中首次預言成人教育應該是一種“永久的國民需要”,它應當是“普遍的和終身的”。但由於其在當時的超時代意義而未能引起足夠討論,放在當下的語境似乎已經成熟,卻從當年無人問津的尷尬走入飽受爭議而難以落實的泥潭。

爭論最核心的焦點在於,即便時間不是問題,那麼誰來為終身學習買單?是學習者的義務,還是由僱主承擔,又或是國家的責任?近日,英國教育部提出被稱為高等教育經費改革“旗艦版計劃”的終身貸款權(Lifelong Loan Entitlement, LLE),並圍繞計劃實施細則及申請人資格面向公眾徵集意見。

簡單而言,終身貸款權的總體理念是向所有在義務教育階段結束後仍有志於接受職業培訓或技能更新類相關課程的人,提供相當於本科四年的學費貸款——按今天的費用計算,約為37000英鎊。自2025年起,這一政策將面向英國十八歲以上人羣。換言之,它提供了一種區別於傳統高等教育而言的替代路徑,離校者或者已就業的在職員工無須為了獲得某種技能資質而犧牲四年的職業生涯重返校園,相反可以利用零散時間,選擇短期為主的、模塊化的技術培訓課程。

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英國大學入學考試現場。圖源:《衞報》

之所以稱之為“終身”貸款,是因為該政策允許貸款申請人在十八歲後自主選擇在任何階段開始學習或接受再培訓,既可以是圍繞個人發展所需的特定技能,也能針對所在崗位的相關需求,靈活組合不同的課程模塊以形成個性化的課程表。據政策有關人士稱,項目初步投資約為9億英鎊,初衷是希望每個人無論背景如何,都能在一生的任何階段獲得各自需要的技能,甚至由此開始新的職業道路。

該項計劃是對2019年由英國金融家菲利普·奧格爾(Philip Augar)牽頭的英國成人教育(十八歲以上)資金審查的最新回應。奧格爾稱,在現有的高等教育資助制度下,上大學的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但學生們常常因為低質量的課程而負債累累,這些課程並不能幫助他們在畢業之後獲得一份高薪工作,這也意味着一些學生甚至在畢業後多年仍未開始償還貸款。截至2021年3月底,未償還貸款已經達到1610億英鎊,預計到2043年這一數字將升至5000億英鎊。

作為配套措施,英國政府也計劃對通過申請貸款進入大學的學習者設定最低標準,申請人應在A-Level(英國學生的大學入學考試課程)中至少取得兩個E,或者在GCSE(英國普通初級中學畢業文憑)中英語和數學兩科至少達到四級水平。《衞報》最近的一篇社論稱,整個計劃的意圖十分明顯。政府顯然希望藉此減少英國龐大的大學畢業生人數,引導更多人將職業培訓視為可行的替代方案,從而將湧入大學的學生“洪流”變成可管理的“涓涓細流”。

變味的“終身學習”:

市場需求如何逐步滲透高等教育

不難發現,上述系列計劃的提出試圖從側面對現有大學課程設置進行再評估,不論是出於降低因學生還款能力不足而加重的政府財政負擔,抑或是考慮到學生進入社會後的實際收益。英國大學與學院協會秘書長喬·格雷迪(Jo Grady)認為政府過度專注於畢業生的“成果”,比如工資以及工資導致的還款能力,甚至希望通過規定終身貸款權的受益範圍來引導公眾擺脱所謂的“低質量”學位轉而選擇技能培訓,實則反映了有關人士並不瞭解高等教育的目的。“人們選擇上大學的原因有很多,教育不僅僅是就業市場的傳送帶。”

然而,這並非英國政府首次在此事上露出苗頭。據《衞報》消息,此前英國政府還曾考慮,通過削減資助額度以限制學習創意藝術及其他工資回報較低的專業的學生人數。這一提議隨即引發相關學科的不滿。英國藝術類大學法爾茅斯大學副校長安妮·卡萊爾(Anne Carlisle)稱,政府竟然認為這樣就可以進行勞動力規劃,實在是“太荒謬了”。她分析這背後的原因可能出於政府部門中很少有真正參與到文化和創意活動的成員,這個學科已經被以他們為代表的一羣人集體遺忘了,因此才會對其價值做出如此簡單的假設。

根植於歐洲教育理念的終身學習曾希望傳達的是,各個領域的人不應受制於年齡,且能夠主動追求各自尊崇的學習目標。而終身貸款權作為將終身學習從口號帶入現實的第一步嘗試,其鼓勵的實際是面向就業市場需求的教育願景——市場持續變化,個體不得不被推着通過終身學習做出應對。在這裏,關於教育系統在社會中應扮演何種角色的兩種看似矛盾的觀點就在“終身學習”這一共同理念下實現了彙集。

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英國紀錄片《交換學校:階級差異》劇照。

那麼,值得推敲的是,英國相關部門是如何逐步讓個體接受為滿足就業需求而進行技能再培訓這件事其實是基於個人責任的呢?也就是説,“你應該做”是如何轉變為“我需要做”的?《歐洲雜誌》(Eurozine)一篇評論文章認為“終身學習”實際上代表了與此前由國家公共資金保障支持的“繼續教育”理念的徹底決裂。本質上,終身學習是基於個人責任,它潛在的邏輯是:即使最初獲得的技能因技術進步而過時,個體也有責任證明自己能夠跟上時代步伐並保持就業狀態。

這一邏輯建立在1960年由西奧多·舒爾茨(Theodore Schultz)和加里·貝克爾(Gary Becker)提出的“人力資本”假設之上。工人被視為一整套技能的管理者,不論是高等教育還是職業培訓都是為其能夠在勞動力市場提高自身價值的外部支持,而畢業後的所得也被概念化為一種私人投資回報,這也充當着義務教育後學生應為自己的教育買單的主要論據。

進入20世紀80年代,隨着新自由主義浪潮興起,政府的教育經費撥款減少但高等教育的開支卻與日俱增,由此形成的資源依賴壓力加重了大學的市場化傾向,美國學者斯勞特和萊斯利稱之為“學術資本主義”。這種滲透導致那些更貼近市場的學科領域在大學裏贏得了更大的發言權,而與市場聯繫不大的學科能夠爭取到的資源也越來越少。由此引發的後果之一是學生對自身角色的認識也發生了變化——他們越來越把受教育看作是為獲得更好的職位而進行的投資。此外,芝加哥學派的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彌爾頓·弗裏德曼(Milton Friedman)也試圖證明,國家的作用僅限於向學生髮放貸款,而這些貸款的還款理應直接從畢業生進入勞動力市場後的收入中提取。

由此,個體逐漸搭建起接受教育或技能再培訓和對照勞動力市場需求之間的聯繫。《歐洲雜誌》評論文章進一步稱,在貸款債務壓力下,學生變成了經濟學中的“理性人”,他們必須評估所選專業或課程的潛在回報。而政府為了保障貸款的按時收益,也會鼓勵學生按照勞動力市場需求安排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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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哈羅公學: 一座真正的英國學校》劇照。

“移走梯子而非幫助升級”:

如何拓寬學歷教育之外的道路

既然這一提案的核心詞是“貸款”,那繞不過去的就是怎麼貸以及如何還的問題。然而,可能會出乎部分國內讀者意料的是,連日來佔據西方新聞頭條的並非關於終身貸款如何申請,而是上文提到的大學貸款申請的最低資格要求。

終身貸款權作為英國政府在高等教育投資計劃中的新增項,是對已有的大學貸款的補充。除了為已經就業的成年人提供再培訓資金支持外,據英國大學部部長米歇爾·唐納蘭(Michelle Donelan)在最近的一次演講中介紹,該計劃還希望藉此為那些有才華但未能接受大學教育的、來自弱勢背景的學生提供幫助。誠然大學並非所有學生的理想選擇,但民眾關心的是那些仍希望進入大學的弱勢學生能否順利獲得學費貸款而非只能選擇技能培訓。這也是學生貸款申請最低要求引發爭議的原因。

一旦計劃實施,申請人在A-Level和GCSE上的成績將直接影響其是否有資格申請進入大學的貸款。《衞報》此前的一篇評論文章稱,任何最低要求的引入總是會對最貧困的年輕人產生最大影響,因為他們身處不利條件下更有可能獲得較低的成績。埃克塞特大學社會流動學教授李·埃利奧特·梅傑(Lee Elliot Major)警告説:“如果實施粗暴,許多貧困兒童甚至在三歲時就已經註定無法上大學,我們的研究表明,早期成績不佳與16歲時未能達到GCSE要求之間存在令人沮喪的密切聯繫。”據有關調查顯示,英格蘭貧困家庭中約48%的學生未能達到最低申請要求。“政府更像是在移除這些孩子的梯子,而不是幫助他們實現階層上移。”

在償還上述貸款方面,米歇爾稱,為使整個體系更為公平,政府計劃再凍結兩年學費,且貸款利率將與通貨膨脹率相匹配,這意味着學生償還的貸款金額不會超出他們實際借款的價值。但由於短期來看,終身貸款權的出台預計還將進一步加大財政壓力,因此整體還款年限也擬從30年延長到40年,且當學生收入超過25000英鎊時就要開始還款,而不是目前的27295英鎊。

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英國紀錄片《交換學校:階級差異》劇照。

然而,從政策的描述來看,它體現出的是“公平”這一概念的相對性。至於在實際操作中是否公平,這件事其實身處其中的學生最有發言權。布里斯托大學獨立學生報紙Epigram近日刊登的一篇文章就為這一政策算了筆“賬”。文章注意到改革對低收入畢業生影響最大。這是因為較富裕的畢業生通常在規定的30年內就會償還全部貸款,事實上由於利率凍結,收入前10%的畢業生實際會看到他們的終身還款額從53000英鎊減少到了39000英鎊,而那些低收入者由於還款年限的延長可能無形中還得多還19000英鎊,“這就像是讓窮人在替富人還款”。此外,在新制度下,由於男女工作模式的不同,平均而言,女性將多付6600英鎊,而男性將少付5500英鎊。

更為重要的是,這一系列爭論實則牽扯出的是社會層面更為侷促的關於“公平”的想象——學歷教育幾乎被認為是實現階層上移的唯一通路,至少是優先選項。即便是在終身貸款權提出的大背景下,政府有意從資金方面給予民眾職業教育的支持,但輿論的焦點依然是進入大學的大門是否被關上了。而由這一政策引發的討論也恰恰説明決策者容易陷入的誤區之一是——只要政府撥款、解決了資金問題,就能提高公眾對職業教育的重視。

在前不久結束的牛津中國論壇上,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邁克爾·桑德爾和社會人類學家、馬克斯·普朗克社會人類研究所所長項飆再次談到了這一問題,即如何拓寬人們對學歷教育之外的選擇的認識。除必要的資金支持外,桑德爾認為,我們更應關心如何提升不同職業人羣在工作中收穫的尊嚴感。“那些為公共利益做出寶貴貢獻的每一個人,即使他們沒有很高的學歷,是否都能得到社會的尊重和體面的回報?”他在《精英的傲慢》一書中也試圖論證,在決定一個人對公共利益的貢獻時,我們應該把評價標準從市場體系中收回來。

英國“終身貸款權”成型:這是職業教育的出路嗎?|讀刊

《精英的傲慢:好的社會該如何定義成功?》,[美]邁克爾·桑德爾著,中信出版社·漫遊者,2021年9月。

在項飆看來,我們早已身處在一個並非純粹由市場主導的機制下。優績主義外殼包裹的以精英為主體的技術官僚正在積極建立新的道德準則,工薪階層在日常生活中不僅感受着直接的壓迫,還會日復一日地感到低人一等——晦澀的語言體系、隱形的評判標準等——“你完全被那種語言所困,且無法回駁”,這種語言的暴政成了另一隻房間裏的大象。正如在終身貸款權的討論中,即便是選擇職業培訓的民眾還是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因為進入傳統大學的大門被關上了才跨入這條“少有人選的路”。這也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政府嘗試提供學歷教育之外更多元的選項,但整體上公眾選擇依然陷入同質化的原因。

此外,職業教育培養體系本身是否有利於學生長遠發展也會影響民眾選擇。圍繞終身貸款權的討論中就可以窺見,相關政策雖然考慮到申請人在時間安排方面的顧慮,但模塊化的課程設置依然讓他們心有懷疑。FE News近日刊登的一篇評論文章指出,如果沒有適當的建議和指導,學習者很可能無意中將大部分的貸款用於一系列不同的“模塊”,這些課程最終並不構成有意義的“資格”。這對申請人的長遠職業規劃無益,也許只是滿足了僱主的一時之需。“政府必須確保推行職業教育的相關舉措是為學習者開闢出一條滿足職業抱負的新路,而不是説在一個已經充滿教育死角的系統中人為設置更多的死衚衕。”

參考資料:

[1]https://www.gov.uk/government/speeches/higher-and-further-education-minister-michelle-donelan-speech-on-the-augar-review

[2]https://feweek.co.uk/we-are-at-a-critical-juncture-on-lifelong-learning/

[3]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2022/feb/23/minimum-gcse-threshold-for-university-will-hit-poorest-hardest-say-experts

[4]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2022/jan/29/government-university-places-poorest-chris-millward

[5]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2/mar/03/the-guardian-view-on-new-reforms-to-student-loans-putting-on-the-squeeze

[6]https://feweek.co.uk/ladder-up-not-levelling-up-dfe-urged-to-rethink-student-loan-grade-threshold-plan/

[7]https://www.fenews.co.uk/exclusive/lifelong-loan-entitlement-we-must-think-carefully-as-we-introduce-modularised-learning/

[8]https://epigram.org.uk/2022/03/06/opinion-the-student-loan-shake-up-is-the-wrong-way-to-reduce-university-numbers/

[9]https://aeon.co/ideas/why-lifelong-learning-is-the-international-passport-to-success

[10]https://www.eurozine.com/from-one-gap-to-another/

[11]https://mp.weixin.qq.com/s/lPZ5NdkeSCdN_Fv0uoP7ow項飆 × 邁克爾·桑德爾:越努力越幸運是一種假象

[12]https://mp.weixin.qq.com/s/WoYv_70iuPWgKFFX7uXWLw項飆 × 邁克爾·桑德爾:不夠幸運的人,怎樣過好這一生?

作者 | 申璐

編輯 | 李永博 青青子

校對 | 王心

版權聲明:本文源自 網絡, 於,由 楠木軒 整理發佈,共 7589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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