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在賈家非常討喜,主子奴才都喜歡她。她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頭,被留下給了賈璉做通房丫頭。一直在王熙鳳身邊協助王熙鳳管家,既是副手,也是貼身秘書。
不過,平兒與王熙鳳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這也使得兩人口碑兩極化嚴重。平兒固然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但從管理角度以及王熙鳳的角度來説,不是個好工作夥伴,更不是個好助理。甚至有平兒這種人在,堪稱災難。
[一]
(第三十九回)平兒悄悄告訴他道:“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的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襲人道:“難道他還短錢使,還沒個足厭?何苦還操這心。”平兒笑道:“何曾不是呢。這幾年拿着這一項銀子,翻出有幾百來了。他的公費月例又使不着,十兩八兩零碎攢了放出去,只他這梯己利錢,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
平兒第一個毛病是不能為王熙鳳守住秘密。王熙鳳放高利貸,她竟悄悄透露給襲人,賈璉被打她又告訴寶釵,王熙鳳身患下紅之症,又是她告訴鴛鴦。不能保守秘密的下屬和合作夥伴要不得。
誠然,平兒説的這些都不算好事情,但越是這樣,既然無力阻止,就一定不要和別人説。傳出去對王熙鳳造成更大的傷害,且讓被動聽聞秘密的人增加心理壓力和信任危機。若涉及到商業機密就不堪設想。
有人説平兒有分寸。分寸在哪裏?她連王熙鳳最不想人知道的下紅之症隱私對人説。將王熙鳳拿月例銀子放高利貸對人説。要知道王熙鳳挪用公款謀私利等於“七出之條”的“偷盜”,是可以被休的;將姐夫賈璉被打的丟臉事對小姨子(客人)薛寶釵説……平兒的分寸在哪裏?
[二]
(第六十一回)平兒道:“何苦來操這心!‘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麼大不了的事,樂得不施恩呢。依我説,縱在這屋裏操上一百分的心,終久咱們是那邊屋裏去的。沒的結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況且自己又三災八難的,好容易懷了一個哥兒,到了六七個月還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勞太過,氣惱傷着的。如今乘早兒見一半不見一半的,也倒罷了。”
王熙鳳縱有雄心萬丈,架不住平兒背後勸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大觀園小廚房之爭,柳家的本就有問題,從秦顯家的查虧空就能看出來,並不冤枉她。
既然林之孝家的已經安排了秦顯家的,不如將錯就錯,誰做不是做?又給了林之孝家的面子,又討好了王善保家的一派,對王熙鳳搞好與邢夫人婆媳關係大有好處。
結果平兒一插手,她是得了柳家的人情,可王熙鳳無端得罪了一羣人。更嚴重損害了婆媳關係,加深了榮國府長房、二房的矛盾。更嚴重的是包庇了柳家的、彩雲等偷盜和貪污的行為。令原本犯錯的那些戰戰兢兢者更不知道收斂。
秦顯家的未必好。可換了人,能夠敲山震虎才是管理之道。平兒和稀泥反而只害了王熙鳳,更滋長了榮國府的壞風氣,增加管理難度。
王熙鳳本就身體不好,如此越發難以管理,豈有不事倍功半出力不討好累出病的風險?
[三]
(第六十五回興兒説)倒是跟前的平姑娘為人很好,雖然和奶奶一氣,他倒揹着奶奶常作些個好事。小的們凡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過的,只求求他去就完了。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兩個人,沒有不恨他的,只不過面子情兒怕他。
平兒最大的問題被賈璉小廝興兒説出來了。
王熙鳳在前面拼死拼活做白臉得罪人,她在後邊裝紅臉“拆台”。招人恨的事都讓王熙鳳幹了,平兒落了好。
第四十四回鮑二家的咒王熙鳳死了,把平兒扶正。就因為平兒與王熙鳳對比更得奴才們的心。王熙鳳打了平兒一巴掌,還令人不忍,其實平兒真正該打!
有人説,管理就要這樣,王熙鳳太嚴厲,平兒背後替她收拾平復,一剛一柔配合完美,純屬胡説八道。
有主子做壞事,奴才背後露臉的組合麼?王熙鳳既然行“王霸”之策管理榮國府,是不怕得罪人,寧可得罪人也一往無前的。平兒就要和主子一條心勇往直前!
可平兒算什麼?她以為她在背後做點好事別人就不恨王熙鳳了?錯了!有她襯托只有更恨!
如此,王熙鳳圖什麼,還怎麼管理?
王熙鳳累死累活在人前與整個賈家的奴才們作對,抗衡上千人的反對和仇恨,不是需要平兒在背後將她艱難砌好的城牆,再挖一個牆角。
奴才們有錯,王熙鳳懲罰嚴了,求到平兒這裏,不是平兒偷偷賣好做主給放了。而是要到王熙鳳那裏求情,説好後讓奴才去到王熙鳳跟前求原諒,王熙鳳再恩威並施收買人心。這樣做下來,才讓奴才領王熙鳳的情,對她的管理有利。
平兒私下授受,只能讓王熙鳳的努力化為泡影,阻力更巨大,管理更難。
人力有時窮,王熙鳳的身體日漸消耗,全然是榮國府的管理壓力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平兒原本需要替王熙鳳頂上去,而不是還在背後拆牆角,尤其第六十一回平兒行權。好人情她得了,讓王熙鳳得罪了一批人。簡直是豬隊友!
這樣的平兒,不是好的工作、合作伙伴,有多少都要攆走多少。
當然,平兒為人是好的,這與會不會工作是兩碼事!
文|君箋雅侃紅樓??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 ;
《紅樓夢》程乙本?·啓功校訂;
《紅樓夢》繪全本·清·孫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