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世峯
2021年5月,世界衞生組織將最早在印度發現的新冠變異毒株命名為“德爾塔”；2021年11月,世衞組織將另一種南非最早報告的新冠變異毒株命名為“奧密克戎”。從“德爾塔”到“奧密克戎”,世界人民在疫情下艱難度過2021年。其中,就包括那些正在國外讀書的留學生,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連線採訪了美國威斯康星大學中國留學生張順(化名)。
2021年12月29日，人們在美國紐約街頭的新冠檢測點排隊等候檢測。（新華社）
來去艱難的旅程
張順是濟南2020年高中應屆畢業生，本應在2020年9月赴美就讀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數學專業。由於疫情，第一學年只能在家上網課，過着“晨昏顛倒”的生活。2021年暑假過後，張順終於盼來了線下開課。他去美國乘坐的是包機，機上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先從上海飛到香港，當時香港機場大部分店鋪都關門歇業。2021年8月27日凌晨，飛機降落在芝加哥機場，然後轉乘包租的大巴車歷經大約3小時抵達學校。
轉眼一個學期已經結束。現在距離暑假還有5個月，但在留美學生家長羣裏，已在討論孩子暑假回不回國的問題。美國大學的暑假從5月下旬開始，持續3個多月，正常情況下留學生是要回國的。但在疫情下，回與不回成為一個兩難選擇。不回，漫長的暑假如何度過?待在美國的風險有多大?回，同樣是一段艱難旅程。且不説旅途中的風險，隔離時間以及能否如期返校都是問題，而且來回費用也讓很多家庭得掂量一下。
目前，留美學生圈裏已經開始預訂暑假回國的包艙機票。2022年5月18日、20日從舊金山直飛上海的經濟艙機票預售價是3.58萬元（包含美國國內航段、中轉食宿、送機和檢測費用），商務艙機票高達6.58萬元。如果再算上隔離等費用，回國一趟至少要花8萬元。
然而，如果能順利抵達已是幸運。就在近日，多架自美國飛往中國的航班推遲或取消，甚至出現航程過半後返航的情況，給中國籍乘客帶來巨大損失。這一情況已經引起中國駐美使領館的關注。
課堂上的學生比正常情況下少了很多。（受訪者供圖）
身邊學長突然確診
張順告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疫情之下，課堂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聽課的學生明顯少了。很多課不再記考勤，許多學生可以“名正言順”地翹課了。通常能坐400人的大課堂，現在只有50人左右。另一個麻煩是，授課老師隨時可能會因病缺席。本學期張順的一位物理教授就因感染新冠隔離治療，學校花了一週時間才找到代課老師。
當然，最大的麻煩還是身邊的同學有人感染。2021年10月，平時與張順一起上課、就餐的大四學長就確診感染新冠。這位同學出現發燒、嗓子疼、呼吸急促等症狀，自己在宿舍隔離吃藥。作為“密切接觸者”，張順也自我隔離了5天，其間讓同學代買了檢測試劑。好在早有準備，平時存有夠一兩週消耗的食材，張順隔離期間的生活基本沒受什麼影響。
張順介紹，如果出現老師或學生確診的情況，學校會私下通知密切接觸者——如果確診者願意透露接觸過誰的話，但不會明確告知誰被確診，也不會公開確診者的行蹤。因為不知道確診者的明確信息，張順坦言每當這種時候內心就會很忐忑。
2021年12月26日，人們在美國舊金山灣區聖克拉拉一家購物中心購物。
疫情中的年終假期
剛剛過去的年終假期，由於傳染性極強的“奧密克戎”確診者激增,導致航班機組人員停飛，從2021年12月24日起的三天，美國航空公司取消了2300多趟航班，迫使數以萬計的旅客改變出行計劃。即便如此，美國民眾假期出行人數仍高於2020年。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報道稱，聖誕節期間美國出行人數或超8000萬人次，將使疫情雪上加霜。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發佈的統計數據顯示，全美2021年12月30日新增確診病例超過70萬，為疫情暴發以來單日新增病例最高紀錄。
在留美學生家長羣裏，一家美國醫院的華裔醫生通報家長，上週末該醫院檢測站的新冠確診比例是16%，創下疫情以來第二高。這名醫生表示,他所在的醫院每天有40人至70人確診，他相信這個比例還會上升。但好消息是，這批確診患者目前都是輕症。
正在美國過寒假的張順告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他所在的威斯康星州是美國疫情相對穩定的地區，此前學校正常開課，假期後也沒有變化。但比如紐約州的康奈爾大學，已經決定下學期上網課。加利福尼亞州、紐約州等地是美國疫情最嚴重的地區，據説康奈爾大學學生新冠病毒檢測陽性率一度達到25%左右，而張順所在的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只有大約8%。
學生等待離散數學期中考試開考，很多學生不帶口罩。（受訪者供圖）
關門的百年書店
疫情壓力下，供應鏈瓶頸和物流運輸問題等引發連鎖反應。美國勞工部2021年12月11日發佈的數據顯示，11月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同比大漲6.8%，創自1982年6月以來的最高水平。
美國一元樹商店公司日前宣佈，將旗下一元樹折扣雜貨店(俗稱“一元店”)大部分商品單價從1美元“永久”上調至1.25美元，打破了該公司秉持35年的“僅售一美元”零售理念，凸顯美國通脹壓力廣泛上升對零售商店的衝擊。
雖然在威斯康星州首府麥迪遜市，疫情對經濟的摧毀不如一些大城市那麼明顯，但衝擊也真實可見。麥迪遜市有20多萬人口，作為威斯康星大學的主校區，整個大學城的教職工和學生數量佔全市人口近一半，因此校園經濟對該市很多行業至關重要。
張順説，他們學校裏有一家百年書店，面向師生經營一些打折圖書，同時也能在店裏淘到一些絕版圖書，他曾在店裏見到一本1932年版的《金剛》，售價400美元。然而，疫情以來，特別是經歷了上學期線下停課，店裏的生意一落千丈。2021年10月，張順發現這家百年書店在清倉,準備關門。
通脹加速上升正侵蝕美國民眾的消費能力。美國密歇根大學近日公佈的調查顯示，11月美國消費者信心指數降至67.4，為10年來最低水平。四分之一的受訪消費者提到通脹導致生活水平下降。調查還顯示，消費者對未來一年的通脹預期升至4.9%，為2008年以來最高水平。
被搶劫的商場一片狼藉。
疫情加重“打砸搶”
疫情下經濟萎靡不振,犯罪率卻不斷攀升。在紐約,犯罪活動已十分嚴重,以至於美國銀行的首席執行官呼籲員工“穿戴樸素”,建議員工採取必要的求生措施以避免受到傷害。花旗銀行正在提供汽車接送服務,避免員工在城市街道上行走。在近日的白宮新聞發佈會上,白宮新聞秘書普薩基聲稱,新冠疫情是最近美國各地發生有組織的商品搶劫事件的“根本原因”。
2021年底,在美國一些主要城市,劫匪肆無忌憚地搶劫、盜竊高檔商店,就連梅西百貨這樣的商場也未能倖免。隨着美國假日購物季的全面展開,盜竊事件的頻率和規模也在不斷提高。在加州舊金山灣區,一個多達50人的作案團伙洗劫了海沃德市的一家珠寶店。
安全專家和執法官員一致認為,有組織的犯罪集團是加州一系列“打砸搶”盜竊案的幕後推手,他們支付500美元至1000美元僱用當地的小偷,從高端零售商店盜取特定物品在網上轉售。美國防止盜竊協會預計,隨着疫情管控逐步放鬆,美國零售商面臨的有組織犯罪活動還會增加。
張順這個寒假在芝加哥大學走訪同學時,發現該校校園裏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報警樁”,上面有藍色的燈,一按按鈕就能報警。他曾在户外連椅上打了個盹,事後同學半開玩笑地説,沒丟錢包、手機真是萬幸了。
2021年12月29日，人們在美國紐約街頭的新冠檢測點排隊等候檢測。（新華社）
抗疫被政治“綁架”
更為糟糕的是，“抗疫政治化”自疫情之初就成為美國一大頑疾，至今仍愈演愈烈。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在抗疫方面存在嚴重分歧,聯邦和州政府相互掣肘，聯邦機構和傳染病專家制定的防疫措施或被延遲，或被擱置，即便執行也往往大打折扣。社會嚴重撕裂的背景下，美國兩黨在疫情防控中陷入“為反對而反對”的政治博弈。
這種對立自然體現到普通民眾身上。皮尤研究中心2021年9月的一份調查顯示，美國人對於接種新冠疫苗的態度，黨派歸屬仍是最大區別之一。數據顯示,傾向於民主黨和無黨派的受訪者中，86%的人已至少接種一劑疫苗，而傾向共和黨的受訪者中，這一比例為60%。
《華盛頓郵報》的一項民調顯示，80%的人認為佩戴口罩是必須的，但“三分之一或更多的共和黨人表示，佩戴口罩、避免與朋友聚會、儘可能待在家中是無用的”。《赫芬頓郵報》進行的另一項研究顯示，四分之三的民主黨人認為戴口罩是一個公共衞生問題，只有二分之一的共和黨人這麼認為。
張順説，因為威斯康星州是美國大選中典型的“搖擺州”，當地支持民主黨和共和黨的選民“勢均力敵”。疫情暴發以來，戴不戴口罩、打不打疫苗等都成為劃分政治陣營的標籤，也成為攻擊對方的“標配”。
這些問題持續在美國的官員、民眾之間引發激烈對立。對此，有美國網友表示，“疫情不斷反覆,美國人卻仍然無法意識到口罩的作用和必要性，‘疫情政治化’正在擊敗美國。”
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2021年12月27日表示，要力爭在2022年終結新冠疫情。要達成這個目標，每個人要做到戴好口罩、保持社交距離、避免人羣聚集。問題是，做到這些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