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遠川研究所(ID:caijingyanjiu),作者:黎佳瑜,編輯:胡曉琪,創業邦經授權轉載,頭圖來源圖蟲創意
不是浪漫求婚必備的Tiffany,不是逢年過節要收禮的周大福,全世界最會賺錢的珠寶品牌,是有着輕奢三巨頭之稱的施華洛世奇、潘多拉、APM Monaco。
他們有着相似的海外背景和時尚定位,千元售價的款式每月更新,各有火爆種草平台的看家爆款:天鵝吊墜、DIY串珠手鐲、六芒星項鍊。
消費者的態度兩極分化,一半帖子在做選購攻略,另一半卻在吶喊——不保值,快跑。
屢屢被吐槽是騙子的輕奢珠寶們,處境很微妙:雖然處在珠寶鄙視鏈的最下層,卻活得比想象中更滋潤——毛率高達70%,和愛馬仕不相上下。
前有施華洛世奇,後有APM Monaco,輕奢珠寶們始終做着勇闖IPO的美夢。
本文試圖回答三個問題:
1.輕奢珠寶是一門怎樣的生意?
2.“忽悠”消費者買單,總共需要幾步?
3.輕奢珠寶遇到了什麼問題?
在中國,珠寶品牌做生意的套路大致有三種:1,做奢侈品;2,賣黃金;3,假裝高端。
做奢侈品的又可以分成兩種,一種是先天高貴,一種是後天努力。
前者有歷史底藴加持,能講得出皇室御用的傳奇故事,卡地亞、梵克雅寶、寶格麗均屬此列;後者是拼材質成了新貴,Tiffany能從文具店進階為鑽石之王,得歸功於那顆128克拉的傳奇黃鑽。
賣黃金的以周氏表兄弟為代表,周大福、老鳳祥、老廟黃金、周大生等品牌牢牢把持着市佔率前幾名的位置。
輕奢珠寶品牌則走了第三條路,假裝是個高端品牌,實際上用更低成本的其他材料,做出了更高的利潤水平:
(1)非保值材質:以輕奢珠寶三巨頭為例,施華洛世奇的“人造水晶”實際是一種鉛玻璃,潘多拉和APM Monaco以白銀為主要原材料。輕奢珠寶因此被屢屢詬病“材質成迷”。
(2)高利潤水平:原材料價格雖低,產品售價卻從幾百元到數千元不等。低成本+高定價的結果是,這些品牌的平均毛利率可達70%以上[2]。
輕奢珠寶也不是不想成為Tiffany、周大福,只是對於他們來説,黃金和鑽石,都是高不可攀的生意。
首先,黃金是硬通貨,價格極其透明,讓品牌難有溢價。
當金飾店的電子大屏都在滾動播報實時金價,品牌們就只能和消費者算明賬,素金類(即沒有鑲嵌珠寶)首飾基本無法逃脱“金價*克重+加工費”的定價邏輯。
因而,低溢價、低毛利成了黃金珠寶品牌的共同特徵,上游金礦開採行業平均有50%毛利率,而下游品牌商只有20%左右。
為提高盈利能力,黃金珠寶品牌只能做加盟生意,從經銷商手裏多賺一筆服務費。
“周”字輩的黃金珠寶品牌中,凡是毛利水平高些的,背後一定有着超高的加盟店比例。周大生有超過4000家門店,加盟比例94.71%,週六福更是高達98.14%;兩者的綜合毛利率,均比行業均值高十幾個百分點[3]。
而鑽石則活出另一種境界——綁定婚戀場景,躋身剛需消費。
結婚必須買鑽戒這件事,是整個產業鏈長期市場教育的結果。上游有戴比爾斯的“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下游的蒂芙尼在電影裏瘋狂植入,《情歸阿拉巴馬》中,帥氣多金的市長公子包場蒂芙尼銷售大廳,向女主角求婚:pick one。
真愛無價,鑽石偏要將愛情量化。深諳其道者如DR鑽戒,成立僅十餘年,硬是憑藉“男士一生只能買一枚”的營銷策略,把母公司迪阿股份送上市。
只是做男德表率也有代價。DR把本就低頻的鑽戒生意徹底做成一錘子買賣,硬扛結婚率下滑帶來的傷害。
綜合來看,黃金毛利低,強調渠道能力;鑽石毛利高,但頻次低、重品牌。加上原材料昂貴,兩者的進入門檻都很高。白銀便成了輕奢珠寶為數不多的可選項。
問題來了,白銀既不如黃金保值,又不像鑽戒是婚戀必備,憑什麼讓消費者為其買單?
02 兩種套路答案早已被APM Monaco(下稱APM)寫進招股書裏。
APM是輕奢珠寶三巨頭中最年輕的品牌,其發展經歷與施華洛世奇、潘多拉如出一轍,開局一個海外家族傳承的故事,繼而兜售當地的時尚審美。
南法世家的出身尚待考究,同中國的密切關係倒是有目共睹。招股書顯示,APM不僅過半收入來自中國內地,五座工廠也全在廣東省內。
你在美國官網下單,它從中國廣州發貨。難怪APM自稱是半個中國品牌[4]。
APM營造高端身份,是通過兩個策略實現的:一,線下開店做招牌;二,捨得花錢做營銷。
先説線下門店,APM的開店思路很簡單——殺入高端商圈,與大牌為鄰。招股書稱,其專賣店均位於高端購物中心和時尚奢侈區域,旅遊零售店則是開在機場或市區的免税渠道。
2021年全國銷售額前十的購物中心裏,APM入駐率高達90%。唯一拒絕APM的是上海恆隆廣場,那畢竟是郭敬明的最愛,戴比爾斯、寶格麗和卡地亞等高奢品牌的私家花園。
開遍購物中心的門店是天然的廣告牌,大牌鄰居也在無形中抬高APM的身價。商業地產同樣樂見其成,因為輕奢品牌往往能起到擴大客羣、豐富業態的作用,珠寶類目又有單價高、位置小、坪效高的優勢。
為了借勢,APM不得不接受商場的不平等條約——高昂的固定租金或銷售返點,按數額更高者交租。2020年,APM與租賃相關的支出最高達到3.7億港元,佔總營收的近五分之一。
房租之外,另一個支出大項是營銷費用。APM大量依靠明星同款和KOL種草來打開知名度,僅在2020年,APM的營銷開支佔營收比例就達到10.5%。乍一看不多,但要知道營銷狂魔DR鑽戒,這一年的市場推廣費也只花了收入的7.3%。
潘多拉和施華洛世奇走過和APM一樣的高端化套路。由於線下重門店打造、線上鋪廣告營銷,輕奢珠寶品牌的銷售費用率維持在40%-48%之間[2]。
結果是APM的淨利率奇低。報告期內,APM的毛利率穩定在75%以上,但淨利率分別只有13.3%、15.8%和7.9%。
辛苦賺來的錢還沒捂熱,轉手就要上交房東、下發乙方。
溢價都是包裝出來的,但套路總能得人心。輕奢珠寶行業經久不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施華洛世奇,這又是為什麼?
03 唯一選擇不是消費者甘願當冤大頭,而是選擇實在有限。
拿銀飾來説,往上4000元起步的Tiffany項鍊,往下是各種旅遊景點外的銀手鐲,現場製作,百元起步。潘多拉與APM填補了兩者中間巨大的價格帶空地,同樣的預算,在Tiffany只能買一枚售價1500元的銀質回形針。
施華洛世奇乾脆定義了“人造水晶”這個新品類,成為消費者在這一領域的唯一選擇。其官網根據場景和對象給出送禮建議,直男看了都説好。
輕奢珠寶的經驗表明,在一個有品類、無品牌的市場中,一旦建立起品牌認知,就能快速從中套利,因為消費者沒有其他選擇。
於是在銀飾市場中,APM既可以是財富自由人士聊以消遣的小玩意,也可以是職場白領撐起重要場合的時尚單品,還可以是逢迎送禮的標準答案——至少避免了對方不認得品牌的尷尬。
成為唯一選擇的要領,是要活成“社交貨幣”。
比如營銷大師杜國楹創立的小罐茶,走高端商務路線,一斤茶葉賣到6000元[6]。
小罐茶的崛起也伴隨着鉅額營銷投入,其廣告上過央視黃金時段、遍佈機場和高鐵站。小罐茶還曾以八位泰斗級大師手工製造為噱頭,算下來每人每天要炒一千多斤茶葉,還得全年無休[6]。
看似智商税的小罐茶,卻實打實地解決了職場中年人的送禮難題。品牌夠響亮,價格夠透明,無論領導懂不懂茶,都能體會你的心意。
2018年,成立僅4年的小罐茶就賣了20億。同年,辛苦營業20多年、門店數千家的八馬茶業,營收才7個億[7]。
只不過,消費者的選擇困境大多是暫時的。這一方面是因為有利可圖、競爭者自然會增加,就拿輕奢珠寶來説,奢侈品用副線和子品牌下探價格帶,新晉玩家也在學習前人的打法。
另一方面是品牌自身的吸引力不足。輕奢珠寶品牌的崛起於市場空白,增長靠營銷驅動,可一旦剝開高端品牌的外衣,快速上新的款式價值被盜版與平替稀釋,產品質量也不如預期。
消費者來不及考慮銀飾的保值問題,就先得為氧化發黑、掉色掉鑽等產品質量問題而發愁。
因此,輕奢珠寶品牌們實際在行業的存在感很弱——在中國,三巨頭的合計市佔率不足1%,夠不上週大福的一個零頭。論品牌影響力,又難以和卡地亞、Tiffany們相提並論。
短短几年間,流行的風向從施華洛世奇、潘多拉一路吹到了APM,小紅書求助帖下的高贊回答卻始終如一:買高仿吧,質量更好,還不掉色。
04 尾聲“過氣網紅”潘多拉和施華洛世奇,最近幾年有了新的努力方向——培育鑽石。
相較於礦山開採的天然鑽石,培育鑽石在實驗室壓制,論成分完全相同,但終端零售價更低,只需前者的三分之一。甚至,培育鑽石還聲稱自己無剝削、更環保。
我國是培育鑽石原石的供應大國,佔據全球40%份額,下游消費端滲透率卻很低。只要“鑽石恆久遠”的共識仍在,想用培育鑽石求婚,便很難不讓丈母孃懷疑你心不夠誠。
婚戀場景走不通,時尚配飾或許存在應用空間。這也是輕奢珠寶品牌切入培育鑽石的原因。施華洛世奇從2016年開始研究培育鑽石、收購相關品牌;潘多拉即將在美國和加拿大地區上線新的培育鑽石系列產品。
故事又回到起點。輕奢珠寶品牌再次找到了一個有品類、無品牌的材質,它們將不惜支付昂貴的市場教育費用,以期重回流行的前沿。
參考資料
[1] APM Monaco招股書;迪阿股份年報
[2] 輕奢時尚珠寶星辰大海,解析APM Monaco與Pandora的悦己基因 華創證券
[3] 黃金珠寶行業專題報告:回補反彈兩波走,品牌渠道雙驅動 國泰君安證券
[4] 連續三年業績翻番,APM Monaco家族掌門人細説奧秘 華麗志
[5] 金融街購物中心輕奢侈之變 項目調整與運營難 觀潮網
[6] 小罐茶,賣罐還是賣茶 生命時報
[7] 拆解八馬茶業IPO:門店月均收入不足3萬元,關聯方沒用就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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