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歷史,“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劇情可謂是從未間斷。新主或者新君的上位,除了會對曾經的政敵以及反對勢力加以報復和清算外,對於那些曾起到重要作用的擁立功臣或者功勳良將,也同樣會選擇痛下殺手,以確保皇權地位的穩固。所以新君的登位,也往往意味着“功臣集團”就此進入了覆亡的倒計時。
相比於歷史上那些“樂極生悲”的元勳功臣們,以“俠肝義膽”、“國士無雙”之稱的怡親王胤祥無疑是非常“幸運”的,雍正對他不僅給予了毫無掩飾的信任與器重,他們二人之間更是譜寫了一曲“千古君臣兄弟”的佳話,為後人所津津樂道。當然,在這其中,胤祥的識大體、知進退,始終恪守君臣之道,成為了其安身立命的根本,進而也使得胤祥得到了雍正、乾隆兩代帝王的敬仰與推崇。
胤祥的這一品性,電視劇《雍正王朝》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雍正的潛邸謀士鄔思道在前往李衞府上進行“半隱”之前,曾告誡胤祥要拼死推辭掉雍正對其加封的“鐵帽子王”爵位,以保自身的一世平安。然而最終的結局是,胤祥既獲得了“鐵帽子王”的爵位,同時,也沒有如同鄔思道所説的那樣為雍正所“鳥盡弓藏”,反而依舊被給予了絕對的信任。
這其中,除了雍正確實“離不開”胤祥外,那便是胤祥能夠時刻擺正自身位置,始終堅持的那份至勤至謹,讓雍正保持了一份安心與放心,而這也最終使得鄔思道所“預言”與擔心的一幕沒有發生。
鄔思道認為胤祥會被“鳥盡弓藏”,並非沒有道理。
在此之前,鄔思道在雍正府上已經呆了十多年了,並且直接參與了雍正幾乎所有的“奪嫡”行動,可以説其對於雍正是非常的瞭解。
而這期間有三件事情的發生,讓鄔思道感到了極度的惶恐與不安。
首先,就是高福之死。
高福由於自己的一念之差,為八阿哥胤禩所設計,好在雍正等人及時發現,並且來了一手將計就計,讓胤禩拿到了太子胤礽寫給任伯安的書信,進而重新挑起了皇子之間的爭鬥,導致了胤礽的二度被廢。
如果從整件事情的結果來看,雍正自身無疑也是受益者,況且高福的所作所為也是由鄔思道策劃,雍正予以了默許,可最終,雍正還是將高福處死。
而也正是高福之死,不僅是讓鄔思道看到了雍正“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同時更加感受到的是雍正為了絕對的“自我安全”,而不惜“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狠辣。這也就是鄔思道為何會説為雍正行秘密之事的人會遭到雍正處決的原因所在。
其次,便是雍正迎娶了年秋月。
年羹堯的妹妹年秋月與鄔思道是日久生情,相互愛慕,這一點,包括雍正以及十三阿哥胤祥都是非常的清楚,甚至在此之前還借這對鄔思道進行過打趣。
可對於雍正來説,是斷不會讓鄔思道真的迎娶年秋月的。一方面,年秋月是雍正牽制年羹堯的重要“工具”,雍正必然不會放過這最為有力的“籌碼”;另一方面,則是雍正也擔心年羹堯與鄔思道的聯合,畢竟這二人是一文一武,本就相得益彰,合在一起將是後患無窮,這實際上也是雍正不會同意讓鄔思道前往年羹堯處進行“半隱”的原因所在。
而這除了表現出了雍正對於鄔思道的忌憚以及不放心外,也是其在絕對權力下的一種極度“自私”的表現,對於此鄔思道只能選擇迎合,主動當起了雍正的“媒人”。
再次,就是雍正在奪位的最後時刻對於鄔思道的試探。
就在康熙將雍正、八阿哥胤禩、張廷玉、馬齊等人悉數免職的時候,雍正以厚禮相贈,勸説鄔思道離開,另謀出路。
而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雍正是對鄔思道動了殺心的,一旦鄔思道真的要離開,那自然是性命不保,儘管此時的雍正也不清楚康熙最終的安排,但是他也要做到防患於未然,避免遺留禍患。
而鄔思道也非常“識趣”的留了下來,並且為雍正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幫助雍正重新樹立了信心,也做好了提前的規劃與部署,就此立下大功,最終也得以實現自我的保全。
這三件事情的發生,不僅給了鄔思道以極大的心靈觸動,同時也讓鄔思道明白了自己身的處境,以及雍正身邊所有人的境遇。尤其是此時的雍正已經順利繼承了皇位,成為了整個王朝的帝王,無論是的想法還是心性都與曾經的還是僅僅是為王爺的時候有這巨大的差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鄔思道也只能以一句內心中的深切感慨來勸諫十三阿哥胤祥,這便是:
“與平常人交往,共享樂易,共患難難;與天子交往,共患難易,共享樂難。”
然而,鄔思道這次想錯了,雍正並沒有想過胤祥下手。
《雍正王朝》中,十三阿哥胤祥可以説是扶保雍正順利登上皇位的“首功之臣”。
“奪嫡之夜”,就在“八爺黨”的眾位皇子,無視康熙皇帝生前的遺言,不僅起鬨鬧事,甚至蠢蠢欲動,準備調兵奪位的時候,正式胤祥順利奪下了豐台大營的兵權,解除了後顧之憂,並且又是他及時帶兵入宮勤王,這才幫助雍正穩定了局面,使得其能夠順利繼承皇位。
胤祥如此的擁立之功,對於雍正而言,不可不謂之重大且卓著,然而,雍正與胤祥之前,卻沒有、也不會有胤祥“功高震主”或者説雍正“無以回報”的顧慮與牽絆。
一方面,雍正對於胤祥同樣有“恩”,因而胤祥的扶保之功也算是一種“回報”。
在此之前,胤祥已經在宗人府被圈禁了十年,如果不是雍正用金牌令箭將其赦免出來,那麼胤祥還要繼續被關在宗人府裏。而實際上,胤祥扶保雍正登上皇位,不僅是為了雍正,也是為了他自己,畢竟如果換了其他皇子登基,胤祥則是斷不會重獲自由,也就更不可能成為“鐵帽子王”,在朝中擔當重任。
另一方面,雍正這個時候確實“離不開”胤祥。
縱觀此時的朝堂之上,雍正可以説是相當的“孤獨”。朝中大員基本都被“八爺黨”成員把持,至於張廷玉、馬齊、隆科多,雖然也選擇了支持雍正,但更多的還是看在了康熙的“面子”上,他們與雍正之間並無太多的交集。而反觀雍正,此時與他關係密切並且能夠為他所信任的官員,包括年羹堯、李衞、田文鏡等,也盡皆全在地方任職。所以,此時的胤祥成為了雍正在京城朝堂上唯一可以信任與倚重的人,他不僅需要胤祥能夠對自己的輔佐,同時也需要胤祥來繼續拱衞和保護自己,以確保皇位的穩固。
所以,對於雍正而言,於公,胤祥有着卓越的才智,絕對是可堪大任的,而於私,他與胤祥的私交又會使得他獲得強而有力的支持,所以胤祥非但不用擔憂自己的前景與處境,甚至雍正為了對其進行安撫與拉攏,還會盡可能的照顧胤祥的內心感受。
而從這個方面來説,鄔思道之所以能夠最終保全性命,除了雍正念及其功勞外,也與雍正不想因為鄔思道就此與胤祥的關係出現裂痕密切相關,這無疑也更加凸顯了十三阿哥胤祥在雍正心中的重要意義。
胤祥徹悟“人臣之道”,也成為其安身立命之根本。
其實發生在胤祥身上的兩件事情,最能表現出胤祥在雍正登基前後的行為反差。
在“追比户部欠款”的劇情中,由於不滿雍正不管不顧的要將重傷的田文鏡帶走,在加上雍正對於魏東亭之死的漠視與置之不理,讓胤祥對於雍正感到了不滿,並且不惜當眾頂撞了雍正。可以説這個時候的胤祥,為人處事還是非常的隨心隨性,並不會考慮他人的想法與感受,只會堅持自己認為的狹義與公理。
而在雍正登基之後,胤祥與雍正的交往便多加了幾份小心,就連與雍正下棋都是“故意”輸給雍正,最多也就與雍正下個平局。這時的胤祥已經磨平了自己性格上的稜角,收起了自己的爭強好勝之心,安安心心的做一介臣子。
胤祥之所以會有着如此大的反差,更多的還是因為其十年的宗人府圈禁生涯,對其的影響與打擊太大,同時也讓他深刻明白了兩個道理。
其一,不管是在康熙面前的為人子,還是在雍正面前的為人弟,歸根結底都是難以擺脱為人臣的最終關係歸屬,這才應該是他所思所想所行所為的真正出發點,而不是其他。
其二,再親近的情感與關係,也永遠比不上皇權的威嚴與王朝的延續,如果需要,一切皆有可能被選擇犧牲。
於是乎,胤祥將“君臣之道”放在了“兄弟之情”前,用為人臣的恪盡職守、忠君愛國,就此換來了雍正對其的放心與安心。
而換另外一個角度來考量,或許正如胤祥對鄔思道所説的那樣:
“王不王的倒也無所謂,就是這個‘鐵帽子’實屬難得。”
由此可見,胤祥並不是一個貪圖名利之人,而他不肯放棄這個“鐵帽子王”的原因,更多還是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着想。也正是因為如此,胤祥主動選擇了改變自己,進而感動雍正,最終將自己的這份功勳與福報,回饋給了自己的後代,也算是他完成了自己的想法與夙願。
“朕實賴王翼贊昇平,王實能佐朕治平天下。鹹謂聖王賢臣之相遇數千百載而一見,今且於本支帝胄之間得之。”
歷史上的胤祥,其對於整個雍正朝以及雍正皇帝本人的貢獻遠超《雍正王朝》之中的演繹,甚至完全可以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形容。但是他從未居功自傲過。
胤祥自己也非常清楚,雍正把他當“兄弟”,他卻只能認“君臣”,多年來,胤祥從未有過任何的僭越禮制,甚至對於雍正的抬愛他都要主動提出拒絕。
雍正要按照他當年做雍親王的時候,康熙給他的二十三萬兩賞銀的標準,給予胤祥賞賜,胤祥拒絕了,不敢與雍正獲取同等待遇的他只要求了十三萬兩的賞賜。
雍正要將康熙劃撥給他統領的鑲白旗下的人口和財產賞賜也胤祥,胤祥也拒絕了,雍正只得給他添置親軍與侍衞數量,以示恩寵。
雍正已經封了胤祥為和碩怡親王,他還要在賞賜胤祥一個郡王爵位,讓他任選一子來襲承,而這再一次被胤祥所拒絕。
最後,雍正希望在胤祥去世後將其葬在自己的泰陵之旁,可胤祥在嚴詞拒絕的同時,更是用“吞土”的方式來表明自己的決心,進而也讓雍正放心、安心。
就這樣,胤祥用“敬謹清廉”,輔佐雍正創下一代盛世基業,即保全了自己,也為自己收穫了“自古無此公忠體國之賢王”的美譽與殊榮,進而受到雍正、乾隆兩代帝王的極力推崇,就此開創了大清王朝定鼎天下後,第一個不是靠戰功而獲封的“鐵帽子王”家族世系——怡親王世系,為後世所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