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足協盃第三輪比賽。業餘球隊武漢宏興0比1負於江蘇蘇寧後,球場上發生了嚴重暴力事件。準確地説,是宏興隊員一方圍毆蘇寧隊員一方。這支業餘足球隊,打架十分專業,什麼讓他們如此張狂?
此案非同一般球場暴力
球場暴力,本不是稀奇事。但前天這場暴力事件,性質非常惡劣。先看視頻吧,着紅色隊服的為打人者。
蘇寧全員遭宏興圍毆
由於在最後一分鐘,蘇寧隊員頂入制勝一球,在比賽結束後,宏興的隊員、教練組和球迷齊上陣,不僅暴打蘇寧球員,連教練、隨隊記者、隊務也全不放過,場面十分慘烈。
反觀蘇寧隊員,表現得非常剋制,全程無還手。這既是職業素養的體現,也是為職業前途計的妥協。
為什麼説這次事件非常惡劣?一般而言,球場暴力分為疏忽性暴力和預謀性暴力兩種。一些明顯超過合理限度的動作,如果不是故意,即使造成對方殘廢,也只能算疏忽性暴力。而預謀性暴力,是指在比賽過程中,為了贏取比賽,故意加害對手。
宏興隊員一腳揣上蘇寧國腳吳曦
而此案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它既不屬於疏忽性暴力,也不屬於預謀性暴力。因為這兩種球場暴力,雖然都不好,但有兩個要素:1、發生在比賽進行中;2、暴力的實施,本意是為了贏得比賽。
這次的毆打事件,發生在比賽結束後,毆打理由是“裁判給的補時時間太多了(導致在最後一分鐘丟球)”。不管是施暴理由,還是發生的時間,都證明這種暴力,純粹是輸球后的情緒發泄。這種暴力不應該再叫做“球場暴力”,它和馬路上突然衝出來一羣人,對另一羣人拳打腳踢,是一個性質,要視作治安案件,甚至是刑事案件。
中國足協沒有能力處理這支隊伍
在事件發生後,足協快速表態:“我們已經在第一時間啓動深入調查,對於該事件中涉及到的任何人都要按照紀律準則處罰,決不姑息。”
“按照紀律準則處罰”,説明這還是內部的事。足協內部的事,能有什麼處理結果呢?對打人的球員而言,最嚴重的處罰也不過是終身禁賽。可人家本來就是業餘球員,終身禁賽又如何。
從宏興隊員打人的作派和關於他們的江湖傳言來看,中國足協並不具備處理這支球隊的能力。2004年,武漢啓動城中村改造,當時的賀家墩村村支書陳光華,就是如今武漢宏興俱樂部的當家人。知名足球評論員顏強在他的自媒體文章《武漢宏興,亂世必用重典》中轉述,武漢宏興就是一支靠拆遷起家、靠黑社會支撐的球隊,過去三年,武漢卓爾(曾經的中超球隊,現中甲),根本不敢戰勝武漢宏興,否則球員教練會有人身危險。雖然只是傳言,但知名足球記者李鎮伯也在微博上提供了類似爆料。從比賽結果來看,武漢宏興這支業餘球隊,連續三年,都用相同的比分擊敗了同城的職業球隊。
武漢宏興幕後老闆陳光華
從公開報道來看,武漢宏興這支球隊確實是個神奇的存在。2012年,全國業餘聯賽總決賽,武漢宏興對陣青島鯤鵬。由於對點球判罰不滿,宏興隊領隊、教練衝進球場,圍攻毆打主裁判。是的,打主裁判。然後,在脅迫下,當值主裁判居然對點球改判了。
這樣一支球隊,中國足協管得了嗎?如果涉及到假球、黑社會背景,當然要警方介入才行。這裏説的介入,不是指警方配合足協展開調查,而是足協配合警方。
競技體育中的暴力行為,必要時要靠刑法來制約
博士論文《競技體育刑法制約論》認為,刑法不能過度干涉社會生活中的各個環節,對競技體育而言,這會產生影響對抗性的後果。但對於明顯的惡性暴力事件,刑法不應該缺位。
毫無疑問,這次宏興毆打蘇寧,就屬惡性暴力事件。蘇寧多名隊員被打傷,應該去做傷情鑑定。根據鑑定結果來判斷涉及什麼樣的法律責任。況且,如果這樣的羣毆事件發生在其他公共場合,打人者也可能涉嫌尋釁滋事,只不過發生的場合在球場,就容易被包裝在“球場暴力”的名目下,不容易和治安事件、刑事案件產生關聯。
今年CBA總決賽第三場結束後,多名遼寧球員與多名四川球迷爆發激烈衝突,最終演變成為了一場羣毆。事後警方也參與了調查,但至今無結果,雙方互發道歉信了事。而據《體壇週報》,在衝突發生後,公安提出要對參與鬥毆的人員進行拘留,這意味着參與鬥毆的遼寧球員劉志軒等人可能會被拘留,但這個提議遭到了反對。
這裏就存在一個根深蒂固的頑疾:體育運動產生的糾紛,體育界內部解決。有律師指出,尤其是當暴力發生在運動員和運動員之間時,之前的慣例是按照體育行業規定,進行罰款、禁賽等處罰。在一定程度上,這是一種豁免權。
但蘇寧被圍毆和CBA決賽打人事件,都不同於此種情況。暴力行為都不再侷限於球員之間。蘇寧球員在場上被追打,蘇寧的工作人員在看台上被毆打,甚至隨隊記者都遭到暴力攻擊,這還是體育界內部的事嗎?
中國足球的反腐進程,如果説取得了一點成績,這個成績也來自於不再把足球腐敗看成足球圈內部的事,而是由司法機關介入。再退一步,從處罰上,至少不再只侷限於停賽、罰款。NBA著名的奧本山宮殿事件,追打球迷的阿泰斯特受到的處罰,除了整個賽季禁賽、工資停發外,還包括長達1年的查看期、60小時社區服務、接受憤怒情緒輔導等。
奧本山宮殿球場鬥毆事件,阿泰追打球迷
解決方式:球隊可以業餘,賽事組織、安保不能業餘
靠司法介入來形成威懾,是問題後置解決的方法。但後果已經形成,更需要考慮的是前置解決辦法。
球場暴力、足球流氓,在任何一個國家都難避免。全世界也都為此付出過慘痛代價,甚至出現過大面積人員傷亡的慘案。但時至今日,惡性暴力事件越來越少,這得益於賽事組織和安保。就在前兩天,曼聯客場2比3不敵西漢姆聯,但在賽前,曼聯的球隊大巴遭到了西漢姆球迷的攻擊,他們向曼聯大巴投擲水瓶、石塊,最後正是靠騎警和防爆車的出動維持了秩序,使得局面沒有惡化。
反看昨天,打人的球隊是業餘的,賽事主辦方武漢足協也表現得非常業餘,現場安保更是業餘。據信,打人的宏興隊有多人是冒名參賽,這是主辦方審查不嚴格;現場安保不僅沒有及時出面維持秩序,反而幫着主隊毆打客隊人員,這是哪門子的安保?所以,我們看到的場面就是蘇寧隊員抱頭鼠竄,圍毆過程持續發生。
這場註定遺臭萬年的比賽,不僅違背了足球運動的本意,甚至都違背了球場暴力的血性衝動——別人都不還手了,你還打個什麼勁?
結語這是中國足球發展到今天最為惡性的暴力事件之一,對這件事的處理,應該被引為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