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瓦房店警方將犯罪嫌疑人姜思抓捕歸案。 警方供圖
22年殺人案告破 《線性代數》成線索
大學生閒逛因與店主“一言不合”起殺心，作案後化名輾轉多地娶妻生子；被抓時稱“忘了自己是逃犯”
一本《線性代數》，在大連市公安局瓦房店市局，已經躺了22年。
1995年11月15日凌晨，瓦房店火車站附近發生一起兇殺案。一名女子及其男友，遭到兩名年輕男子入室持械襲擊，女子受傷，其男友經搶救無效死亡。警方勘察案發現場後發現，一本由陝西一所高校出版社出版的大學教材《線性代數》，經鑑定為行兇者逃跑時遺失。
案發兩個多月後，其中一名嫌疑人被抓獲。而另一名嫌疑人，則隱姓埋名，在陝西三原縣娶妻生子，以開託管班為生。
今年9月1日，警方將其抓獲。面對警察，這名曾經的大學生、行兇者稱，22年過去，自己“已經忘了是逃犯”。
持械入室致一死一傷
1995年11月15日凌晨2時30分左右，遼寧省瓦房店市公安局接到了一起警情。報警的何姓女子説，家住瓦房店火車站前地區，其男友在夜間被人持械殺害，自己也在搏鬥中受傷。
瓦房店刑警大隊隨即出警。女子稱，凌晨2時左右，她在家中從睡夢中聽到男友喊叫聲隨即醒來。“有兩個男的，手持斧子、尖刀在砍他。”自己正要試圖起身，但一名男子轉身將其按住，並用刀刺傷自己的脖子。
在何姓女子及其男友的劇烈反抗及叫喊下，兩名男子最終逃離現場。何姓女子的男友被送到醫院後，經搶救無效死亡。
持械入室傷人致死，這一惡性事件當年一度引發關注。在偵查中，瓦房店警方發現，何姓女子及男友社會關係較為複雜，一時難以確定兇手動機。
記者從大連瓦房店警方獲悉，女子丈夫當時已去世，平時在瓦房店市集貿大廈二樓一處鋪位賣煙酒，其男友則在一家娛樂場所工作，接觸人員較雜。警方進行了大量背景調查，仍然沒有理出頭緒。
然而，案發現場的一本書，引發了現場民警注意。
在勘察現場時，民警發現院子裏有一本《線性代數》，封面信息顯示，這本書由陝西一所高校出版社出版，是大學本科教材。
女子及其男友均未上過大學，此前也未接觸過數學類書籍。現場民警判斷，這本書，應當是兩名行兇者逃離現場途中，匆忙丟下。
一本《線性代數》就這樣成為破案的直接線索。
兩名在校生無故“失聯”
根據《線性代數》的封面信息，瓦房店警方來到陝西，與教材的出版高校取得聯繫。最終證實，此書即為該校本科生數學教材。按照警方的偵查思路，在對案發期間離校的學生進行篩選排查後，即可發現案件嫌疑人。
在瓦房店警方與陝西當地警方合作調查過程中，涉事高校兩名在校生，那言(化名)和姜思(化名)忽然雙雙“失聯”。進一步背景調查後，警方發現，兩人均為1974年生人，遼寧籍學生，且是同系同級的同學。其中，那言是瓦房店本地人，姜思則是丹東市人。學校師生證實，兩人平素關係較好，且在案發時處於離校狀態。那言曾向同學透露，自己與姜思要一同回瓦房店。
至此，兩名嫌疑人浮出水面，抓捕工作隨即展開。
在警方搜尋下，1996年1月29日晚，警方在寶雞將那言抓獲。面對警察，那言承認與姜思在瓦房店一户居民家中持械傷人的情節。
按照那言的供述，這一切，只是因為“一言不合”。
一言不合起殺心
時間倒回1995年的那個冬天，大三學生那言和姜思，都處在鬱悶中。
那一年的期末考試後，那言收到了學校通知，稱其因一門專業課掛科，面臨留級。與此同時，姜思也面臨着同樣的窘境。
“同病相憐”的兩位老鄉，在學校附近一處小飯館喝了些酒。席間，那言提出，想“回瓦房店老家散散心”，並邀請姜思同行。第二天，兩名時年21歲的青年，便踏上了返回遼寧的火車。
1995年11月14日上午，兩人在瓦房店集貿大廈附近溜達，走入大廈二樓一家香煙鋪子，店主正是何姓女子。
那言和姜思一身學生打扮，東張西望之間順口問道，“大中華煙多少錢一條？”何姓女子見兩人裝扮普通，料定是“問着玩”，便沒有理會。那言再一次發問，何姓女子有些不耐煩，回了一句“你能買得起嗎？”
一句話刺痛了心情低落的那言和姜思兩人。走出店後，兩人商量給店主一些“教訓”。順便搶一些錢“救急”。
那言和姜思兩人，在商廈內一直等到何姓女子關門，尾隨其後，摸清了其住址。隨後，他們從市場內買來手套、斧子、刀等，再一次潛伏進入何姓女子家中。此時，兩人發現，何姓女子家中有一名男子，便決定在附近“埋伏”下來，到後半夜兩人熟睡後，再伺機下手。
凌晨兩點左右，那言和姜思兩人翻牆入室，利用手中工具撬開門。兩人決定，在“解決”完室內男子後，再轉身對付何姓女子。
兩人的劈砍聲及男子喊叫聲，打亂了這一“計劃”。當發現遭遇激烈反抗後，那言和姜思慌忙離開。
姜思的數學不好，離校前，隨身帶了一本《線性代數》，打算回家複習。在翻牆逃跑時，口袋裏的這本書，掉落在了院內。
■ 講述
隱姓埋名二十年 自以為“脱胎換骨”
那言落網後，抓捕姜思，成為瓦房店警方的當務之急。
新京報記者從瓦房店警方獲悉，由於事發時間距今較遠，加之當年技術手段不發達，很多地方沒有監控設備，導致警方能夠掌握的破案線索極少。
22年間，瓦房店公安局刑警大隊，換了一撥又一撥民警。抓捕姜思，始終是懸在警方頭頂的一把劍。22年間，瓦房店警方多次赴陝西、丹東等地尋找無果。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警方在陝西省三原縣找到嫌疑人。
實際上，此時的姜思早已改頭換面，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案發後，姜思化名“仲偉”，在河南、山東等地打零工為生。當他人問起時，“仲偉”自稱老家黑龍江，外出務工多年。
1997年，“仲偉”來到陝西省三原縣，在那裏，他與一名當地女子結婚，兩人育有一男一女。在三原縣，“仲偉”與妻子開了一家託管班，生意還算過得去。
22年間，“仲偉”始終在試圖與那個行兇者姜思“切割”。他從未向家人提及此前的經歷，從未回過遼寧老家，從未與老師同學或者家人聯繫。平時，“仲偉”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流，也極少出門。
姜思事後告訴瓦房店警方，自己一度以為早已“脱胎換骨”，成為另一個人。警方稱，面對登門的瓦房店警察，姜思起先表現得相當鎮靜，而當民警叫出他的名字後，他“腿當時就軟了”。姜思説，二十多年過去，自己已經“忘了逃犯身份”。
9月1日，瓦房店刑警在陝西省三原縣抓獲嫌疑人姜思。9月4日，其被帶回瓦房店。警方以涉嫌故意殺人，將其刑事拘留。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