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戰地女兵, 我為解救戰友生命而驕傲

  作者胡華軍。

  作者胡華軍近照。

  我從16歲參軍到部隊,直到29歲轉業到地方,穿了13年的綠軍裝,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都是在軍營裏度過。我很自豪,自己曾經是軍中女兵的一員。

  每年3月8日“國際婦女節”時,我都不禁會回憶起那次戰地婦女節……

  1979年,我當時所在的12野戰醫院前身是華東軍區第五醫院,戰爭年代曾經參加過淮海戰役、渡江戰役,以及解放舟山羣島和一江山島的戰鬥,具有光榮的革命歷史。我院在南京軍區中,技術力量算是比較雄厚的,科班出身的軍醫居多,尤其以莊軍醫為首的腦外科聞名全軍區。軍區把參戰任務交給我院,是我院的光榮。

  從軍委下達一級戰備命令後,我院即刻進入備戰狀態,將正在住院的所有病員轉到兄弟醫院,除年紀偏大和身懷六甲以及餵奶的女同志留守外,其餘全部奔赴前線參戰。記得臨上戰場前父親對我説:“上戰場你一定要學會聽槍炮聲,如果聽到呼嘯聲你不要怕,槍炮離你還遠着呢。如果聽到‘滋滋’的聲音就離你很近了,這時行動要迅速,並且要跳着跑,這樣,哪怕不幸中彈打,也只是打到腿上。戰鬥間隙,再累也要挖好掩體,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消滅敵人。槍是你的第一生命,槍不能離身,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父親戎馬一生,是從無數次槍林彈雨中拼殺出來的老軍人。他以自己的切身體會,向女兒傳授戰場經驗。

  當年3月,敵軍死守戰略要地,與我軍反覆爭奪陣地,前線戰鬥一度陷入膠着,天天都有不少傷員送來。我們傷員接收小組每天后半夜去碼頭接收傷員,清晨4點返回駐地。傷員一到達駐地,我們便忙碌起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伙房的戰友只得把饅頭直接送到病房,我們急匆匆吃兩口,繼續忙於給傷員治療。

  我們野戰醫院是個中轉站,經過我們救治,除生命危險需要進一步搶救的傷員外,其餘傷員半夜12點準時送到火車站轉運到後方醫院。我們每天休息的時間很少,一直處在精神高度集中狀態。當時大家只有一個信念,決不能讓死神從我們手裏把這些可愛戰士的生命奪走。雖然我們這裏聽不到槍炮聲,但在這沒有硝煙的戰場上,我們天天救治着滿身鮮血的傷員,對戰場感同身受,彷彿親眼目睹了戰友們在陣地上奮力拼殺。我們每天超負荷地工作着,咬緊牙關堅守崗位,比起陣亡的戰友,我們所受的這點苦和累,根本算不上什麼。

  一般轉到我們這裏的傷員大都經過了好幾站的轉送,軍醫們最擔心傷口感染氣性壞疽,一旦氣性壞疽桿菌侵入傷口,會引起廣泛性肌肉壞死,成為發展迅速的一種嚴重感染性疾病,隨時可能併發為毒血癥而危及傷員的生命。

  3月8日清晨4點,從前線下來的傷員中,發現了兩例氣性壞疽傷員。我所原是傳染科,這兩名傷員就安排在我所治療。護士長安排我為這兩位傷員護理。在病房非常緊張的情況下,我們專門騰出一間房間對傷員進行隔離治療。軍醫對傷員傷口進行了清創引流,我配合軍醫用雙氧水沖洗傷口。為防止傷員的傷口進一步惡化,我定時用3%濃度的雙氧水沖洗傷口,並根據軍醫開出的醫囑,給傷員輸入大量維生素及能量合劑等支持療法。我密切測量着兩位傷員的生命體徵,及時向軍醫提供測量結果。在我們的全力搶救與護理下,這兩位傷員終於戰勝了死神的威脅,擺脱了氣性壞疽細菌感染。化驗結果出來時,指標接近正常,傷員不用截肢了!我和護士長高興地擁抱在了一起,淚水沿着我們的臉頰滾落下來。在當時簡陋的醫療條件下,能夠做到這一點,確實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為此,我們所得到了院領導的表揚。

  在邊境戰爭期間,我軍在救護傷員方面,充分利用陸、海、空力量,分批將傷員陸續運往內地救治,從而大大降低了死亡率。令我們欣慰的是,凡是轉到我院救治的重傷員,在戰友們的全力搶救下,無一例死亡。

  世事滄桑,36年如彈指一揮間,那一年的3月8日是軍旅生涯中最難忘的一個婦女節。那一天,我沒有收到鮮花,沒有吃到美食,也沒有放假休息,我在緊張忙碌中度過,救護了戰場上的將士,讓戰友獲得了第二次生命,我感到了從末有過的成就感。

  我們不能忘記那些為國犧牲的年輕生命,他們用血肉之軀築起了共和國的脊樑。(作者:胡華軍,文中照片均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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