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不管是《金粉世家》的原著，還是經過改編後的電視劇，説起冷清秋和金燕西的婚姻悲劇，有金燕西的涼薄，也有冷清秋嫁入金府後，不為人所理解的“矯情”。
矯情，本意是指強詞奪理，蠻橫。引申義為違反常情，表示高異的風格；還有一點，就是掩飾真情。
我想，對冷清秋來説，蠻橫，在金家她是沒有這個膽量的，但是這個詞的引申義，冷清秋無疑全中。
這次讀《金粉世家》的原著，我發現冷清秋的確是“矯情”的，但她的矯情，換一個角度來想，也是對“因物質生活豐厚而導致人格墮落”的一種鄙視吧。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冷清秋嫁給金燕西是禁不住紈絝子弟的金錢誘惑，但她最後還是後悔了。而她的“矯情”，不僅代表了她的後悔，也代表了她的覺醒。
嫁入金家以後，冷清秋才知道現實生活和理想生活的絕大差別。
冷清秋嫁給金燕西時，不過是十七八的歲，這樣的年紀，甚至還未走出學校的大門。所以她對婚姻的認知，和對未來的生活的想象，多半都是理想化的。
她以為，即使金燕西並不那麼出色，甚至是典型的紈絝子弟，但是他家境殷實，未來的生活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可真正嫁入金家後，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豪門生活”。
金家的男丁，只有公公金銓為了事業，為了家庭一直殫精竭慮地努力，而金家四個兒子，都是聲色犬馬之徒。
他們不務正業，整日花天酒地，表面上身居要職，光鮮示人，實際上誰沒有幾個虧空？
金燕西作為金家最小的男丁，花錢如流水，卻毫無進賬，然而，他就算和哥哥姐姐們借錢，也要繼續紙醉金迷的生活。
如此“不堪”的豪門生活，簡直讓冷清秋倒吸一口涼氣。
她不能苟同這樣的生活，她覺得這種生活是不對的，不應該的。於是，當金太太帶着各家少奶奶打牌消遣時，她也只是看看熱鬧罷了，她從未想過為了融入她們而學習打牌，或是學習各種交際。
日子久了，不僅是三嫂玉芬，就連大嫂佩芳，都看不過冷清秋的“清高”，她們覺得她太孤傲，仗着肚裏有點知識，就惺惺作態。
於是，“冷傲”，“孤僻”成了冷清秋的代名詞。
原著裏，冷清秋和少奶奶們是沒話可説的，唯獨能聊得來的，只有金家的小姐們。
金家的姐妹們，各個都是好學的人，四姐道之，五姐敏之和六姐潤之都是留過洋，見過世面的女子，她們就算不依仗男人，也有能力活得很好。而八妹年紀雖小，卻十分好學。
她們都是否定“女子讀書無用”論斷的，這才是冷清秋願意和她們多説幾句的原因吧。只是，聊天歸聊天，若想向她們袒露自己的心扉，那也是定然做不到的。
畢竟，豪門家的女兒，和出身寒門的女兒，又能有多少共同語言呢？
於是，冷清秋只能將對生活的所有期盼，都落在金燕西身上。她希望金燕西能夠為將來做出努力，以至於未來就算脱離金家，她們的這個小家也能繼續生存下去。
只是，讓冷清秋沒想到的是，金燕西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婚後的金燕西依舊夜夜笙歌，總是醉酒而歸，一次，冷清秋説他：“你這樣子鬧，第一是有礙衞生，傷了身體，第二廢時失業。”
但金燕西卻説：“説到廢時失業，更不成問題，我的時間，向來就是不值錢的。出去玩兒固然是白耗了時間，就是坐在家裏，也生不出什麼利。失業一層，那怎樣談得上？”
可見，金燕西對於未來一直是消極對待的。
金燕西的不成器，在總理金銓去世後表現得更為明顯。失去經濟來源的金燕西，內心也隨之崩塌了，他開始變本加厲地揮霍金太太分給他的家財。
面對這樣的男人，任何女人都會對未來感到擔憂吧？
冷清秋在金燕西那裏得不到一點安全感，於是，她一直在為自己做打算。
婚後的生活是無趣的，她便整日用讀書來打發時間，她堅信讀書能改變命運，所以沒有因為嫁入豪門而荒廢學識。
這一點，她和金家那三位少奶奶是全然不同。
有一次，道之和丈夫劉守華説清秋對他那個日本帶來的下女有十足的憐憫心時，劉守華是不理解的，他心裏想：像清秋現在的生活，較之以前，可説是錦衣玉食了，為什麼還有難言之隱？
不僅是劉守華，就算是金家上下，都會有同樣的想法，以為清秋的憂思，不過是種悲觀主義，是自討苦吃。但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冷清秋自己明白吧。
生活裏的甜與苦，本質上和金錢無關。
冷清秋嫁給金燕西已然是種錯，她不想一錯再錯。嫁入豪門後她才明白，物質生活再好，若金燕西不與她同氣連枝，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的煎熬。
演員鄭秀文曾經説過：“要活在當下而非活在人前下，要勇敢活出自我。不制轄在別人的眼光之下，忠於自身的人生和選擇。”
冷清秋嫁給金燕西以後，得到的都是失望。殘酷的現實逼得她不得不趕快清醒：與其這樣被別人碾壓着討生活，不如爭取一把，做到為自己而活。
《知否》裏的盛明蘭也説：“既入窮巷，就該及時掉頭。”所以，冷清秋也是如此，她覺得她的人生，該掉頭了。
出身寒門的冷清秋，比不了金家其他三位少奶奶那樣都有孃家可以依靠，她必須有自己的考量。
而她在別人眼裏的那些“矯情”，不過是她一個無所依傍的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罷了。
原著裏有過這樣一段，冷清秋搬入閣樓後，和四姐道之説過這樣一段話：“我想一想，我們做女子的，第一步就是要竭力去了‘寄生蟲’這個徽號，所以我的第二步是幹，不是做了丈夫的寄生蟲之後，再變成一個社會或人類的寄生蟲。”
金燕西的涼薄，讓冷清秋明白了即使嫁入豪門，也終究無法到達幸福的彼岸。
她看透了金家豪門的本質，開始慢慢尋找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
其實，我這次看原著，對冷清秋的認識，是由喜歡到嫌棄，再到喜歡的一個過程。最初的喜歡，是因為她素雅動人的外貌；嫌棄，是因為看到了她的拜金思想；再喜歡，是因為我看到她為了自己和孩子，勇敢選擇了一條絕處逢生的路。
楊絳在《100歲感言》裏寫道：
“一個人經過不同程度的鍛鍊，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搗得愈碎，磨得愈細，香得愈濃烈。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冷清秋勇敢地走進了自己的世界。
而我希望，所有女子都能懂得：我們這一生與其依附他人，不如修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