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訊)當地時間週一(23日),在飛赴東京參加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以前,澳大利亞工黨領袖安東尼·阿爾巴尼斯(Anthony Albanese)召開了就任總理後的首場新聞發佈會。
不過,比起阿爾巴尼斯對於外交政策的表態,不少媒體的報道重點紛紛集中在了他身後三面旗子的變化上,還稱這是“強有力的首次改變”。
從上至下依次為澳大利亞天空新聞、澳洲新聞網、英國《每日郵報》報道
原來,在發佈會開始之前,工作人員將國會大廈藍廳演講台後方三面澳大利亞國旗中的兩面,悄悄更換為了澳大利亞土著旗和託雷斯海峽島民旗。
記者拍到工作人員將右邊兩面國旗更換為澳大利亞土著旗和託雷斯海峽島民旗。圖片來源:推特@Stela_Todorovic
它們分別象徵着居住在澳大利亞大陸和塔斯馬尼亞島等地的澳大利亞土著(Aboriginal Australians),以及居住在託雷斯海峽羣島的島民(Torres Strait Islanders)。近年來常因人權問題受到關注的澳大利亞原住民(Indigenous Australians),泛指的就是這部分人,其都是歐洲人殖民大洋洲之前居住在澳大利亞大陸及其附近島嶼的原住民族羣的後代。
託雷斯海峽羣島位於位於昆士蘭州約克角半島以北,新幾內亞島以南。圖片來源:大英百科全書
這兩面旗幟其實也是澳大利亞的官方旗幟,1995年被批准享有與國旗相同的法律和政治地位,時常可被看到與澳大利亞國旗一同在政府大樓、公共地標旗杆的頂端飄揚,但在過去始終沒有作為新聞發佈會的背景出現。英國《每日郵報》稱,這是“強有力的首次改變”,澳大利亞天空新聞則稱,這一轉變“微妙又具有歷史性”。
澳大利亞前總理莫里森在發佈會上 圖片來源:澳大利亞人報
其中,澳大利亞土著旗於1971年由土著藝術家、澳大利亞中部Luritja人的後裔哈羅德·托馬斯(Harold Thomas)設計,其初衷是為了推動土地權利運動。它被水平分為黑色和紅色兩塊,黃色圓圈疊加在旗幟的中心。托馬斯曾解釋,旗幟中的黑色代表着澳大利亞原住民,黃色代表着太陽(代表生命的給予者),紅色代表着土地的赭石色(代表原住民與土地的關係)。
澳大利亞土著旗
託雷斯海峽島民旗則由伯納德·納莫克(Bernard Namok)於1992年設計。納莫克來自託雷斯海峽羣島的首府星期四島,在島嶼協調委員會為選出最能代表島民的旗幟所舉辦的競賽,他的作品一舉奪冠,並於1992年6月得到了土著和託雷斯海峽島民委員會的認可。
旗幟上下兩條綠色色塊代表土地,中間藍色區塊代表託雷斯海峽,而夾在兩者之間的黑色部分則代表託雷斯海峽島民。中間白色部分畫有五角星以及當地傳統舞蹈頭飾Dhari (也稱dari),五角星不僅象徵島民的五大島羣(東部、西部、中部、甘迺迪港、主島),也有導航的意義。
託雷斯海峽島民旗
儘管阿爾巴尼斯在首次發佈會上並沒有特意提及這一點,報道普遍認為,這一改變強調了阿爾巴尼斯和工黨對於改善原住民處境的承諾。
作為選舉關鍵承諾的一部分,工黨稱將在其第一任期內舉行全民公投修憲,將原住民在議會中的發言權引入澳大利亞憲法,設立國會顧問組織“向國會傳達原住民之聲”(Indigenous Voice to Parliament),讓該國土著和託雷斯海峽島民參與和他們土地有關的決策。
此外,工黨還答應將成立一個“馬卡拉塔委員會”(Makarrata Commission),負責監督達成協議和講述真相的過程。“馬卡拉塔”一詞是來自原住民雍古族(Yolngu)的語言,用於描述解決衝突、建立和平與正義的過程。
在週六(21日)晚上發表勝選演講時,阿爾巴尼斯開篇就重申了這一承諾。“我首先要感謝我們所在的土地的傳統主人。我向他們過去、現在和未來的長者表示敬意。我代表澳大利亞工黨,對《發自肺腑的烏魯魯宣言》(Uluru Statement from the Heart)做出承諾。”
2017年5月,超過1200名澳洲原住民與託雷斯海峽島民代表們齊聚烏魯魯,在全國原住民憲章大會上通過《發自肺腑的烏魯魯宣言》。宣言希望在澳洲原住民與澳大利亞國民之間,建立起以真相、正義和自決為基礎的關係,並提出了上述的要求。工黨稱,自己是唯一致力於全面落實該宣言的政黨。
當地時間週六(21日)晚,阿爾巴尼斯勝選後在歡迎會上豎起大拇指。圖片來源:美聯社
原住民在澳大利亞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至4萬年前。在英國艦隊大規模抵澳以前,擁有超過500個部落、300種語言的原住民,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1788年,菲利普船長率眾登陸,以“無主地(terra nullius)”之名,宣佈佔領土地。這一做法的根據,是當時沿海地區原住民極少。隨後他們發現,內陸情況與沿海相去甚遠,卻拒絕更正法令。於是,佔有先進武器和生產資料的歐洲人,以強買強賣、強取豪奪等方式,拿走了原住民的土地,還帶來了當時無藥可解的傳染病。
19世紀末,各州逐漸把原住民遷到城市郊區的定居點,實行宵禁制度。傳教士之外,白人無故不得進入。當局強迫原住民與白人通婚。20世紀20年代開始,混血兒童又被帶離定居點,男孩進入農場當苦力,女孩在人家當傭人。政府逐漸合併人口減少的定居點,把土地租賃給白人耕種。
到了1910年至1970年,澳大利亞政府又先後實施“白澳政策”和“同化政策”,建立英語寄宿學校,強迫原住民的學生住校,以遠離家庭和族羣。在校期間禁止他們使用原住民語言,導致原有的300餘種原住民語言中有110種瀕臨滅絕。此外,澳大利亞還強行將近10萬名原住民兒童集中在白人家庭和專門機構收養,切斷他們與原生族羣的語言和文化聯繫。
直到2008年,澳大利亞時任總理陸克文 (Kevin Rudd)才在議會發表講話時,代表政府對原住民百年來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做出正式道歉,稱這是“國家靈魂上的巨大污點”。這是澳大利亞歷史上官方首次對原住民問題進行公開道歉。
然而,現如今,澳大利亞原住民的生存環境仍然十分惡劣。時至今日,原住民仍是澳洲最貧困的族羣,平均壽命比其他澳洲人短17年,嬰兒死亡率高一倍,失業率是其他族羣的3倍,犯罪率則是13倍。長期的隔離政策導致社會隔閡難以消融,原住民難以融入澳洲主流社會,長期處於邊緣地位。同時,同化政策摧殘原住民文化,使原住民社會難以恢復活力,也是他們處境難以改善的重要原因。
此外,原住民的高囚禁率,以及拘留期間的高死亡率等現況也令人擔憂。根據澳大利亞犯罪學研究所的最新統計數據,截至2019年6月,原住民佔澳總人口約3%,但監獄裏的原住民佔比卻高達28%。在囚犯死亡率最高的維多利亞州,監獄中原住民死亡率為每100名囚犯死亡0.24例,高於非原住民囚犯死亡率。近幾年,在監禁期間死亡的原住民超過470名,僅今年3月以來就有至少5名原住民在監禁期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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