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殺記者、肢解屍體, 沙特皇太子是如何宮鬥上位的

2018年10月2日,沙特阿拉伯記者賈馬爾·卡舒吉在伊斯坦布爾失蹤。他的未婚妻看着他走進沙特阿拉伯領事館,從此便了無音訊。

十八天來,隨着土耳其警察調查的深入,和各國媒體的報道,真相逐漸浮出水面:卡舒吉很有可能死在了沙特領事館內,隨後被截肢、毀屍滅跡。為了完成這一暗殺任務,沙特阿拉伯派出了15名殺手和分屍專家組成的小隊。

而據西方媒體分析,幕後主使應該就是今天沙特阿拉伯的實際的掌權者,年輕的王儲: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相比於複雜的阿拉伯名字,他喜歡別人簡單地稱他為MBS。

事件發生以來,沙特王儲已經成為了各國媒體口中的屠夫、殺人犯。但在他上台之初,年輕(他是85年生的!)、帥氣的他曾經是被寄予厚望的,給沙特帶來改變的那個人,是西方媒體追捧的對象。

《時代週刊》曾經在封面上刊登了MBS的照片,並在旁寫着:魅力攻勢。

那麼,一位萬眾矚目的政治新星,到底是如何變為眾矢之的的呢…

1.成為皇太子

今年只有33歲的MBS,不論是論年齡還是資歷,都從來不是沙特王儲的第一選項。

沙特的王位,一直都是兄終弟及的。自從沙特的老國王伊本沙特去世,沙特阿拉伯的王位至今一直在老國王的四十幾個兒子之間傳遞。

沙特今天的國王薩勒曼在2015年登基之時,欽定的王儲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時也是老國王伊本沙特在世的最小的兒子。

但薩勒曼國王的私心,讓他最後選擇了罷黜自己的弟弟,在2017年選擇自己的小兒子MBS成為王儲。並開始有意扶植MBS在沙特阿拉伯的政治地位。

中國有一句古話“廢長立幼,取亂之道”。沙特阿拉伯是一個神權國家,是沙特家族的“家天下”。全國所有的重要崗位:省長、石油、政府部門,都由15000多位大大小小王子把持。

而MBS在成為王儲前,僅僅擔任過國務大臣和法院院長。與之相比,前王儲納伊夫王子,長期是沙特安全部門的一把手;瓦利德王子,中東首富,在企業界有很大的影響力…

和朝鮮領導人一樣,MBS作為一個晚輩,要讓他的叔叔們承認他是王儲、確立他在家族裏的領導地位,是一個艱鉅的挑戰。而MBS選擇了最為殘酷、直接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權力:

他把幾百名自己的親戚、政敵、和政府要員用涉嫌腐敗的名義抓了起來,關在了首都利雅得的里茲卡爾頓酒店裏。

(顯然,如果你是沙特王子,坐牢意味着五星級酒店。)

在消滅了沙特統治階級內部的敵人後,MBS的目光轉向了社會——他要有偉大的政績,才能有人民的支持。

2.大展宏圖

自從去年成為王儲以來,MBS在西方媒體眼中,就一直是一個改革者的形象。沙特作為世界上政治體制最為落後的國家,這種現代化的努力,自然受到了國際社會的歡迎。

MBS首先取消了沙特宗教警察逮捕公民的權力。曾經在沙特,這些宗教警察可以任意逮捕任何着裝、舉止不符合宗教要求的人:

2002年,沙特一所學校發生火災,學校內的女孩子因為事發匆忙,沒有穿上宗教服飾。宗教警察以此為由,關上了學校大門,讓15個女孩子被活活燒死…

其次,王儲還頒佈了一系列進步的法令,包括允許沙特女子開車。沒錯,此前沙特的女性是被禁止開車的,數名女權主義者還因此被逮捕。

而王儲改革的重頭戲則主要在經濟方面。他提出了“願景2030”,想要把沙特從一個完全依賴石油經濟的國家,轉變為一個以科技、投資為核心的多樣化的經濟。

他明白:石油終將會被新型能源替代,沙特的經濟將會受到重創,沙特家族的統治就會受到威脅。與其坐等危機出現,不如現在就開始準備應對後石油時代。

他創辦了“未來投資行動”,被稱為是沙漠裏的達沃斯。他還解禁了沙特的進口電影禁令,沙特人第一次在自己國家觀看了美國電影——Emoji大電影。

3.成為暴君

到現在,王儲一直都是改革者的姿態,他的形象還是非常正面的(除了關押政敵之外)。但隨着改革的繼續,沙特政權開始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前文説道,王子剝奪了宗教警察的權力,而且還通過手段逮捕、軟禁了部分宗教領袖。

要知道伊斯蘭教瓦哈比派的宗教領袖,在沙特人的信仰上具有主導地位。

而瓦哈比神職人員和沙特家族的聯盟是沙特政壇穩定的基本支柱——沙特家族支持瓦哈比派的宗教思想,瓦哈比派在神學上確認沙特家族統治的合法性。

而這種聯盟正在王儲大刀闊斧的改革下變得脆弱。宗教領袖開始逐漸不滿王儲過於激進的改革。

還有和宗教領袖一樣不滿MBS統治的其他王子們。他們一同形成了沙特統治階級內部的不穩定因素。

而另一方面,在文化上的解禁,以及女性權利的部分解放,把現代化思想帶入沙特。人人平等、人權至上的聲音一旦成為社會主流,就會開始質疑沙特君主專制政府本身的合法性。這就造成了沙特社會上的不穩定。

王儲不得不面對歷史上所有改革者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一個極端專治的國家是反而穩定的,而當他開始改革、社會開始變化,統治就會變得脆弱。

而王儲的選擇,是用鐵腕壓制異己。

記者卡舒吉,成為了王儲鐵腕下的一個犧牲品。

就在卡舒吉遇害前,他在華盛頓郵報上發表了《王儲必須結束殘酷的也門內戰,來恢復沙特阿拉伯國家的尊嚴》。

王儲自然無法忍受一個小小的記者對自己的政策指手畫腳。

一個15人的殺手團隊被召集了起來…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謀殺記者,殺人分屍,都是突破人類文明底線的行為。

法國《費加羅報》的最新消息是,一個由沙特阿拉伯王子組成的會議正在緊急磋商記者遇害事件的善後辦法——是否應該拔除MBS的王儲地位,另選王儲。

王子可能要自食魯莽的苦果了。

不論結果如何,沙特阿拉伯這一個和現代世界格格不入的落後國家,都將面臨着變革、動盪的不確定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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