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墨西哥黑金世界:毒梟在監獄裏“深造”、交友、發掘人才……
販毒集團恐怕是在保護“隱私”方面最不擇手段的羣體,有時候甚至不惜對所有前去挖掘真相的人報以“機槍掃射”,不斷上演着致命的追殺遊戲。路邊斬首,還有被人用膠帶綁成“木乃伊”,丟進汽車的後備廂,之後便杳無音信的事件……因此,想要解密販毒集團的幕後真相,想要一窺被稱為“吃小孩的魔鬼”的毒梟們的真實面孔,也是一件極具風險的事情。
與此有關的書籍中,印象比較深的一本是墨西哥作家卡門·博洛薩華和美國高校歷史學教授麥克·華萊士合著的《毒品史:美國和墨西哥的百年恩怨》,這本書以梳理資料的方式,揭開了墨西哥毒品帝國的一角;另一本是《黑金世界:破解販毒集團的運營術》,作者湯姆·温萊特,給讀者呈現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販毒集團的真實運營狀態,也展示了打擊販毒的新視角。
正是這些用生命在寫作的研究者,他們身上所具備的勇氣和魄力,讓我們得以一睹國外販毒集團的真實情況,一睹販毒集團頭目的真實面孔。
墨西哥的毒梟們
毒梟領導的販毒集團,在毒品販賣中,並不是我們通常所想的“自產自銷”模式,實際上他們更像一個大超市,從毒品種植者手中收購毒品,經過加工,再賣給街頭毒販。
他們控制着毒品從種植到銷售的整個鏈條。通常情況下,墨西哥農民會以種植毒品原植物為生,尤其當種植其他合法作物收入減少時。販毒集團從這些農民手中以極低的價格購買毒品原植物,之後進行加工,通過出境口岸銷往各地。他們通過幫派火併減少競爭對手,在美墨之間過境點和港口被嚴格管控的時期,更是血流成河。這些毒品真正到吸毒者手中時,已經“一本萬利”。
製成1千克可卡因,大約需要350千克幹古柯葉,成本385美元,中間經過層層轉手後,最終到美國街頭毒販手中時,每千克可卡因的價格是78000美元,這還是在沒計算稀釋率的情況下。如此暴利,難怪一個個毒梟鋌而走險,孜孜不倦書寫自己的“傳奇人生”。
美劇《毒梟:墨西哥》的主角就是這樣一個毒梟。他叫費利斯,原本是當地警察。“禿鷹計劃”之後,他認為這種舉措只會讓毒品變成墨西哥的石油,將帶來巨大的利潤。於是,費利斯決定抓住這一“良機”。他辭去警察的工作,在他的好兄弟植物學家拉法的幫助下,培育出了無籽大麻,並找到了最合適的種植地區——瓜達拉哈拉。這是一片沙漠地帶,費利斯請來了水利專家勘探地形,直接用炸彈炸開沙地掘水開荒,最終創造出一個一望無際的毒品種植天堂。
費利斯並不滿足於靠賣大麻賺點小錢,他試圖搭建一個屬於自己的毒品王國。為此,他開始不斷遊説分散於各個地區的毒販,試圖把他們聯合起來,成立一個統一的組織,以減少內部競爭和鬥爭,實現利潤最大化。對政府緝毒部門,費利斯採取了胡蘿蔔加大棒的策略,一邊行賄拉攏,一邊展開暗殺,成功分化,構建起了販毒集團的保護傘。
最終,費利斯建立了墨西哥現代毒品交易體系,成為了墨西哥歷史上最大的販毒組織的第一代掌門人。
故事還在繼續。費利斯有個手下,還給他送過活老虎,在費利斯被捕之後,分到了費利斯販毒集團的三分之一,並最終將其發展為了墨西哥數一數二的販毒集團——錫那羅亞集團。沒錯,此人正是華金·古斯曼,錫那羅亞集團頭目,身高不到1米68,綽號“矮子”。
“矮子”領導的錫那羅亞集團,最臭名昭著的“事蹟”恐怕是為尋求保護傘而公開向警察宣戰。他們在四名被刺死的警察名字上方寫“致那些不相信的人”,下方寫“致那些還不相信的人”,再下面寫七十名還活着的警察的名字,然後一一將這些活着的警察除掉。
2016年1月,“矮子”在墨西哥錫那羅亞州第三次落網,2017年1月被引渡至美國,單獨囚禁在紐約曼哈頓戒備森嚴的重罪監獄。2019年7月17日,美國紐約東區聯邦地區法院宣佈,華金·古斯曼被判處終身監禁且不得假釋,外加30年刑期,並被勒令支付126億美元罰金。
不要以為把毒販關進監獄就萬事大吉了,殊不知,一些毒販根本就是在監獄“發跡”的,監獄簡直是他們的“大學”、“社交平台”和“人才市場”。
有一個毒販,被關在美國康涅狄格州丹伯裏的一座監獄時,認識了另一個參與更大毒品交易的毒販,兩人在監獄中實在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於是就交換各自的故事,一起想販毒的新點子。他們一個知道如何用飛機運毒品,一個在販毒基地有熟人接應。當兩人出獄時,開始用飛機成噸從販毒基地運送可卡因到美國。對於讓美國人迷上可卡因這件事,兩人可謂“功不可沒”。這就難怪《黑金世界》的作者強烈呼籲,在監獄階段採取有效措施,和毒販爭奪監獄“陣地”。
向毒品宣戰
墨西哥總統卡爾德龍曾大力禁毒,墨西哥37個大毒梟中有25個被抓獲或擊斃,卻催生了更多小型犯罪組織和暴力行為,這就是有組織犯罪所謂的“九頭蛇法則”。
《黑金世界》作者從一位大學教授口中轉述:“毒品的販賣就像一條河一樣,如果你盡力去堵這條河,那麼河水就會到處流。”
《毒品史》和《黑金世界》的作者認為,部分國家所施行的大麻合法化政策,可以成為抑制毒品犯罪的有效手段。大麻合法化也獲得了超半數美國人的支持。推動大麻合法化的人,一是考慮了禁酒令的前車之鑑,二是考慮了大麻合法化後,將導致大麻價格下降,收益降低,毒品種植者或許不願再種植大麻,這樣就從源頭上減少了大麻的數量。
然而,大麻合法化與不再禁酒收到的效果不會相同。大麻只是毒品的一種,而酒則包括了整類物品。所以,放開對酒的禁止,就是放開了對各種酒的禁止,這當然可以從根本上壓縮非法售酒的利潤空間,從而抑制非法售酒的行為。然而,大麻合法化只是某一種毒品的合法化。毒販為尋求新的利潤空間,很可能會加大另一種毒品的走私力度。當另一種毒品成為毒販新的主要收入來源時,難道也要將新的毒品繼續合法化嗎?
毒品合法化的目的何在,邊界何在,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要避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情況。所有犯罪的產生,都有其深刻的社會根源,有組織販毒尤其如此。在毒品需求催生巨大經濟利益、政府缺位導致公共服務嚴重不足的情況下,販毒集團最終“根深葉茂”。李斯特説,最好的社會政策是最好的刑事政策。在預防犯罪方面,起到更重要作用的不是刑法和刑事政策,而是社會的大環境。所以,要根治毒品犯罪,必須清除毒品犯罪滋生的土壤,也就是解決好社會問題。
從民生角度講,政府應當積極為民眾尋求新的謀生手段,使種植毒品作物不再成為其唯一生計來源;從公共服務方面講,政府應當提升公共服務水平,防止販毒集團乘虛而入,以提供公共服務籠絡人心,鞏固地位;從宣傳教育方面講,要加大對公眾教育的投入,不只宣傳毒品對健康的危害,更要向公眾説清楚購買毒品導致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從矯正政策方面講,要在監獄中教授罪犯謀生技能,在監獄外為罪犯提供更多就業機會,佔領監獄“陣地”,從源頭上掐斷犯罪集團的人力補給途徑,從根本上抑制犯罪集團的勢力擴張。
對毒品的管控從來不容易,因為任何社會治理都不容易。(作者系中國政法大學講師)
欄目主編:秦紅 文字編輯:宋彥霖 題圖來源:新華社(資料圖)
來源:作者: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