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Netflix出品了一部LGBT紀錄片名為《隱秘的愛》,引起了大眾的注意。從四月底播出到現在,爛番茄新鮮度始終保持在100%,豆瓣評分也高達9.1,並連續4周霸榜一週口碑電影榜。
這是一部特別的紀錄片,為何説特別呢。因為它講述了一段不可思議的長達70多年的同性愛情故事,主人公泰莉·多納胡和派蒂·韓薛爾如今已是兩位年邁的老人,泰莉曾在女子職業棒球聯盟打球,她職業生涯的經歷還曾被改編為電影《紅粉聯盟》,在當時引起過轟動,但在影片中沒有提到過泰莉·多納胡和派蒂·韓薛爾的這段特殊感情。
《隱秘的愛》講述了從她們在芝加哥的職業生涯,到向保守家人坦誠出櫃的經歷,以及面對衰老和疾病所帶來的重重考驗,影片並沒有強行歌頌她們的愛情有多偉大,而是用陳述的方式為大眾講述了一對年邁老人相互扶持相伴一生的故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影片一開場,就是兩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談論着年老給她們帶來的生活上的困擾,泰莉患上了 帕金森綜合徵,雙手顫抖不停,旁邊的派蒂正在和醫生通話,詳述泰莉的病情。那種舉手投足間的默契,眼神中傳遞的堅定,能讓人感受到她們已經攜手走了很久,很久。很長時間裏,因為這種特殊關係,她們一直以 表親的身份來照顧彼此。
泰莉和派蒂相遇於1947年,彼時派蒂18歲,泰莉22歲。其實她們都不是天生的同性戀者。在此前, 派蒂還交往過3任男友,泰莉也交往過男友,最後都無疾而終。泰莉與派蒂當時都是美國女子職業棒球聯盟隊成員,她們是球探從全美蒐集過來的優秀女孩,最後又通過選拔賽從200多名女孩中脱穎而出的優秀女運動員。
這個球隊有多偉大,她們不僅是 全美史上第一個女子職業棒球聯盟隊,也正是有了她們的成功,讓許多運動項目都有了女性的參與。在保守的那個年代,女性是處於弱勢的,為了這隻球隊能夠成功,女孩們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她們在訓練的同時,還要去禮儀學校學習化妝,因為她們必須看起來像女人,但打球的時候又得像男人,並且在那個年代,差異並不是個性而是特例的存在,能留下的女孩都是抗着重壓在打比賽。
這個見證歷史的傳奇球隊在1992年時被拍成過電影,直到現在她們拿出當時在聯盟隊時的照片卡片,人們都會非常驚訝,“當人們知道你在全美聯盟和電影《粉紅聯盟》中打過球時,他們都會很興奮。”
泰莉和派蒂當時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和室友,兩人的願望特別單純,就是想好好打球。然而關係不知在何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次,她們在木斯久的冰上曲棍球場相遇。泰莉回憶:“我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派蒂也説:就像過了兩輩子,過去了這麼多年,但又像昨天才發生的。有一天晚上她們一起去滑冰,到了下個轉角處,她們分別往不同的地方溜去。派蒂遞了一張紙條給泰莉。而那時的泰莉一心只想趕快找到一盞路燈。紙條的內容是這樣的:“我很愛看書,我看過很多故事。但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女人與另一個女人相愛的故事。最重要的是,我希望這份感情是雙向的。”這一開始就是70多年。
隱秘而偉大的愛情
泰莉和派蒂直到這個紀錄片拍攝的三年前才公開出櫃。出櫃之前她們談了長達五六十年的 “地下戀愛”。
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當時大環境的惡劣。美國因為每個州的法律都不同, 直到2003年,同性戀才在全國範圍內合法。而在20世紀50年代到20世紀60年代早期,當時三分之二的美國人看待同性戀時,都是一種噁心不安或者恐懼的心情。紀錄片中一個叫伊馮·齊普特的編輯説:“在那個年代,只要被懷疑是女同志酒吧,就會常常被臨檢。要是女性沒有穿戴三樣標誌女性的衣物,就可能被逮捕,並關進監獄。所以那年代出櫃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個叫瑪吉的酒吧老闆也回憶道: “去酒吧的時候,他們就會用手電筒檢查你。如果踏出酒吧時,穿的是前開拉鍊的褲子,就會被帶上警車,因為你在假冒男人。”
也有人公開宣傳:“你們會被抓住的,不要以為你們不會被抓到,你們的下半輩子會是人間地獄。” 糟糕的大環境迫使許多同性戀者轉入地下,包括泰莉和派蒂。她們被稱為 “那些女孩”。
其實,相比其他同性戀者,泰莉和派蒂要幸運的多。兩人在離開棒球隊後,共同去到另一座城市,並且兩人在一家很好的室內設計公司一起工作了26年。為了保護好這段關係, 她們對彼此的關係守口如瓶,在工作時便只是同事,完全公事公辦,而穿着上,她們也和普通白領一樣,裙子、高跟鞋以及精緻的妝容是她們的自我保護的鎧甲,即使有聚會她們結伴而行,看上去都像是一對美麗的姐妹花,很多人以為她們只是關係非常要好的朋友,因為她們和普通女性沒什麼區別,“任何不是同性戀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只是認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不僅是對同事,對家人亦是如此。她們為何能保持着這個秘密那麼多年,就是不希望家人因此受到傷害。在那個保守的社會環境下,她們不敢冒這個險。這也是當時她們為何會選擇離開熟悉的環境,去到一個陌生城市的原因。當時,派蒂家人一直希望她和家人鐘意的對象結婚,而泰莉也一直被派蒂哥哥瘋狂追求,她們認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會更容易一些,最後才毅然決定離開熟悉的環境。而家人們以為兩個女孩是因為關係很好,才會選擇住在一起,在異鄉打拼彼此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直到這部紀錄片拍攝的三年前,派蒂的健康出現問題,必須要做手術時,他們才有了勇氣向家人出櫃。
Love is love
越珍惜的東西,越害怕失去。在像家人宣佈出櫃前夕,泰莉還在猶豫不決,她擔心自己最愛的侄女戴安娜知道這件事情後會不理她或者責怪她給家人蒙羞,因為對於泰莉來説,戴安娜不止是自己的侄女,更像是自己的女兒一般,她不想失去戴安娜。“親人是陪你度過漫長歲月的人,與所愛的人相互扶持長相廝守,才叫活着。”當泰莉鼓起勇氣向自己的侄女戴安娜講述了自己和帕特這份隱秘的愛,“我們不是在一起生活的好朋友,我們是會互相親吻的情侶,我們是同性戀”,讓她意外的是,戴南娜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而是過去擁抱了泰莉,回答到:“我不在乎。”這句話讓泰莉激動的流淚,也終於放下了擱在心中多年的重擔。
比起泰莉,派蒂似乎就沒那麼幸運了,她的弟弟非常保守。不過對於派蒂而言,“別人不接受是別人的事”。雖然弟弟不接受,但侄子侄女們表示出理解,並且非常支持自己的姑姑,這讓派蒂也非常感動。最後,泰莉和派蒂在親人的祝福下舉行了一場 遲到了半個多世紀的婚禮。這份“不能見光”的愛情,終於在她們相愛後第72年得到了親友的祝福,從此她們不必在以姐妹相稱,可以互相叫對方妻子。
也許對於同性戀者來説,家人的支持才是他們繼續在一起的巨大動力吧。泰莉和派蒂不算幸運,但也算幸運,不幸的是她們生活在一個不被認同的年代,幸運的是她們最終有了一段真實的婚姻,因為對於大部分人來説,其實還是一生活在謊言之中。
據有關數據統計, 中國有大約1600萬左右的同妻。同妻,在中國不是什麼新鮮事,但被同妻的痛苦卻一直伴隨在女性的生活之中,保守的世俗觀念只會讓受傷害的人越來越多。
紀錄片結尾處,舉行完婚禮之後,派蒂的身體也開始每況愈下了,看到泰莉吃力地去吻躺在病牀上的派蒂的手時,一個平凡無奇的鏡頭卻有讓人想流淚的衝動。她們不離不棄,相伴了72個年頭, 曾經的隱秘所帶來的不安和小心翼翼都隨風而去,留下的只有她們真摯的愛情和漫長歲月中彼此的相守。她們的愛真實存在,就像紀錄片開頭説的那樣:我不害怕命運,因為你就是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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