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雙峯南圩堤失守,村支書帶抗洪官兵飛奔5公里逃生

  作為雙豐村黨支部書記,彭芳臘已經三天三夜未曾閤眼。“人在,堤在”,他對自己説“狠”話,誓要把博士水庫堤壩這道最後防線守住了。

  

鄱陽湖雙峯南圩堤失守,村支書帶抗洪官兵飛奔5公里逃生

  江西省鄱陽縣雙港鎮雙豐村村支書彭芳臘,向封面新聞記者講述雙峯南圩堤失守時,他帶着官兵朝高處狂奔5公里的經過。其身後是洪水漫過圩堤後,淹沒了農田。

  望不着邊際的水面靜靜地,零星冒着的樹冠,偶有白鷺的穿梭,打破靜謐。彭芳臘和彭俊英蹲在岸邊的新土上,一言不發刨着一次性飯盒裏的晚餐,融進這一片寂靜的鄉土。

  7月12日傍晚,這裏是江西省鄱陽縣雙港鎮博士水庫的堤壩邊上。連續數天的抗洪搶險日子,只有這一刻是平靜的——水面平靜,村子也安靜。

  僅片刻,平靜被打破。從村莊裏跺步而出的武警官兵,快速散佈到堤壩上,橙色救生衣的鮮亮,蓋過了新壘的黃土。彭芳臘和彭俊英丟下碗筷,加入隊伍,剪尼龍繩、裝土、蓋油布……

  “水文專家來看過了,預計還要漲。我們已經壘夠了黃土,再裝些沙袋壘一層。”彭芳臘的嗓子乾裂嘶啞,面龐黝黑泛亮。和洪水對抗多日,他曾敗下陣來,卻不敢絕望。

  “擋得住,一定擋得住。

  ”他把這話説給封面新聞記者聽,也説給自己聽。

  水來了,“從腳踝很快漲到肚臍,家裏轉眼就回不去了”

  受持續強降雨和上游來水的疊加影響,江西鄱陽湖流域面臨1998年以來最為嚴峻的防汛形勢。已先後有三個水文站突破歷史極值,且水位仍在上漲。

  7月11日21時,江西饒河鄱陽站水位突破1998年曆史極值22.61米,達到22.65米,比預測提前了16小時;7月11日21時,江西鄱陽湖康山站水位超過1998年曆史實測最高水位22.43米,達到22.44米;7月12日0時,江西鄱陽湖星子站水位超過1998年洪水位22.52米,達到22.53米。

  截止7月12日7時,饒河鄱陽站水位已達22.74米,超1998年水位13cm,目前仍在上漲中。緊鄰鄱陽湖饒河流域的雙港鎮雙豐村、雙港村,汛情嚴峻。

  “雙峯南圩堤是鄱陽湖邊上,保護雙豐村、雙港村等村莊的第一道堤壩”雙港鎮副鎮長周紅玲告訴封面新聞記者,該圩堤修建於1998年之前,“在1998年那次洪水中,是扛過來了。”

  不過這一次,它“失守”了。

  “汛情第一天,家門口的街道就被淹了。”雙豐村村民趙君方記得,那是7月7日之前,“我家房子在低處,漲水最快。”她沒來得及細心記下水位變化的時間,只知道水從蓋住腳背很快漲到了淹沒肚臍的位置,家當即就回不去了。

  待趙君方投靠到地勢較高的同村親戚家時,更多的洪水追了過來。

  

鄱陽湖雙峯南圩堤失守,村支書帶抗洪官兵飛奔5公里逃生

  雙港鎮雙港村村支書彭俊英也一直堅守在抗洪一線,他説“人在,堤在”。他的家在水庫下游,洪水水位線已經高過家裏的房頂。

  圩堤失守,“死裏逃生跑5公里後雙腳發抖”

  作為雙豐村黨支部書記,彭芳臘已經三天三夜未曾閤眼,但讓他痛苦和辛酸的,不是身體的疲勞。

  沒能守住雙峯南圩堤,讓他有感,“那個場景很辛酸,也很痛苦”。

  兩天前,彭芳蠟站上了雙峯南圩堤,開始“守堤”。他帶着村民和前來支援的武警官兵一起,忙補漏、補洞。“圩堤老了。”和洪水對抗了兩天,他感受到了圩堤的“年老體衰”。

  洪水徹底衝破圩堤,堅守終於放棄的那一刻,彭芳臘正和11個武警官兵,在分段的區域做最後的修補努力。那是7月11日凌晨4點過,“我們當時的心態,依然是要誓保雙峯大堤的。”彭芳蠟記得,那時圩堤的漏水處越來越多,河水的水位線也逼近了堤壩高度,“突然又掛起了風,大風一刮,水漫過來,機器吃不消,漏洞也突然變大,水衝了進來……”

  嘩嘩的水聲中,彭芳蠟聽得有指揮員吶喊:“找制高點,這裏已經保不住了,先保人吧!”熟悉地形的彭芳蠟,衝着周圍的11個年輕戰士喊:“跟着我,不用怕!”就這樣,他帶着一眾人沒命地跑,一口氣跑到了5公里外。

  周紅玲記得,她見到彭芳蠟時,聽到對方説的第一句話是:“我現在好害怕,腳都在發抖,如果晚一點跑,我們可能都被沖走了。”

  彭芳蠟回憶,當時自己有機會跑捷徑,“從下面直接衝到水庫堤壩上來。”但他放棄了,“我不能帶着武警官兵跑這裏,地勢不熟,有溝有壑,他們摔了怎麼辦。”最後彭芳臘選擇了往另一邊制高點跑。

  “當時的情況是人越想跑越跑不動,”直到現在,他的腿還在痠痛中,“如果晚走一步,害了官兵們就……”他哽咽了。

  第一道圩堤失守,僅2個小時時間,洪水淹沒20000多畝農田,奔向部分村民的家中。

  

鄱陽湖雙峯南圩堤失守,村支書帶抗洪官兵飛奔5公里逃生

  阻隔在洪水(左)與水庫(右)之間的堤壩,被村民視為“第二道防線”。武警官兵正在幫忙增加沙袋,加固、增高堤壩。

  最後一道防線,“人在,堤在”

  彭俊英也是村支部書記,他所在的雙港鎮雙港村,與雙豐村處在雙峯南圩堤一左一右,兩個村子的大部分莊稼,都被吞進了洪水中。“房子也遭了不少,兩個村合起來,差不多300户的人房子泡了水。”

  漫過雙峯南圩堤後,洪水停在了博士水庫的堤壩前,這個原本是灌溉水庫的護庫堤壩,如今倒成了阻隔洪水的最後一道防線。“水庫下面是5個村,更遠是通向雙港鎮上。”彭俊英指着水庫和洪水水面向封面新聞記者作對比,“洪水沒有淹過來之前,這下面的農田位置比水庫水面低,靠着水庫灌溉。現在洪水水面倒比水庫水位線高了。”

  “至少5米深。

  ”彭芳臘對洪水淹沒的深度作了判斷。

  

鄱陽湖雙峯南圩堤失守,村支書帶抗洪官兵飛奔5公里逃生

  7月12日晚飯時間,彭芳臘(左)和彭俊英(右)在守護的“第二道防線”堤壩上,吃了晚飯。堤壩右側是從鄱陽湖饒河流域漫過雙峯南圩堤的洪水,淹沒2萬餘畝農田。水位高過左側水庫,以及下游5個村莊。

  博士水庫邊上,雙港村趙蓉芬的家有4層樓。站在家門口壘得高高的黃土上,她和同村人打望着洪水水面——那是近乎與她家2樓房頂一樣高度的水面。“這要是垮了,房子自然是淹了。”除了觀望,趙蓉芬拿不出其他辦法。

  彭俊英的家在水庫下游,用他自己的話説,“洪水水面至少高過房頂2層樓”。他自然理解村民的心情,“人在,堤在”,他對自己説“狠”話,誓要把博士水庫堤壩這道最後防線守住了。

  “我們是有信心的,”彭芳臘再次給自己打氣,“把這些沙袋都壘好了,漫不過。”

  李媛莉 陳彥霏 杜江茜 謝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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