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蘭的父親説出了心裏話:“我好後悔,別人都説‘一個女婿半個兒’,到我這裏成了‘一個女婿半個爹!’”
1、無兒子帶來的養老隱憂
話説,那唐僧帶着悟空一路西行,這日就來到了高老莊,去高太公家借宿。卻發現高太公夫婦愁眉不展、唉聲嘆氣。細問之下,高太公道出緣由:“唉,長老啊,實不相瞞,如今我們家為了小女兒的婚事,弄得愁雲慘霧的。”
唐僧道:“看你們家雖不是豪門大户,卻也是殷實小康之家,難道女兒愁嫁,淪為大齡剩女了?”
高太公嘆息道:“哪裏,早知今日,還不如把她留成剩女呢。長老有所不知,我高老漢一生無子,膝下就只有三個女兒,説難聽一點就是‘老絕户’。我們世間俗事人情,想必你也該知道一點的,沒兒子的家庭,將來養老是難題,而且街坊鄰居也看不起。所以,我就想把小女兒留下,將來招個養老女婿,一來有個依靠,二來也可以延續香火呀。”
唐僧道:“如此説來,是你那女婿不成器,以至於令施主愁眉緊鎖了?”
高太公長嘆一聲,搖頭説道:“唉,豈知是不成器?簡直不是人!旁人都説‘一個女婿半個兒’,到我這裏,卻成了‘一個女婿半個爹。’我原本打算招個女婿給自己養老,最後卻變成‘給女婿養老了’。”
唐僧安慰道:“施主莫急,慢慢説緣由。”
高太公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長嘆了一口氣道:“説起來,這貨當初對我們家還有些恩惠。我這女兒是家裏最小的一個,她的兩個姐姐都已出嫁。日子過得平淡幸福。唯獨她,年齡尚小是一回事,主要是她眼光高,挑三揀四,總也不成。我再三提醒:女兒,咱是‘招養老女婿’的,差不多就行了,條件太好的,誰願意入贅啊?”
悟空忍不住點手笑道:“你這老頭兒,倒有自知之明。”
唐僧呵斥道:“休得胡説。聽老施主講話。”
高太公道:“主要我這女兒長得漂亮,方圓百里再挑不出一個比她更俊的。沒成想,太漂亮也不是好事,樹大招風麼。因而就被當地的地保看上了。然後,非要強娶我家女兒做妾,不行就硬搶。那日,竟果真抬了花轎來強娶我女兒。”
2、女兒遭劫,幸遇“英雄救美”
一旁的悟空聽罷早已忍不住心中怒火,跳起來罵道:“是哪裏來的強盜?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待俺老孫前去把他打扁。”
唐僧用犀利的眼神阻止他不要插嘴,悟空只得禁聲。又回頭問高太公道:“地保不是維護一方治安的麼?怎麼會搶你家女兒?”
高太公一拍大腿,罵道:“什麼維護治安,簡直就是地痞流氓,地頭蛇一條哇!”
唐僧點頭:“罵得有理,後來呢?”
高太公:“後來遇到個魁梧的壯士,半路上救下了我女兒。把那地保一夥打了個鼻青臉腫回去了。我們怕那地保再來滋事,就把那壯士留了下來,一則可以隨時保護我們;二則也能幫我們家乾乾體力活啥的。”
悟空笑道:“你這老頭真是精明,算盤打的啪啪響,竟把‘恩公’當‘長工’。”
高太公道:“小長老莫要冤枉老漢,那壯士的身世我細問了,父母早已下世,無親無友,四海為家,他巴不得找一個躲風避雨之所安頓下來,也好成家立業啊。”
悟空笑道:“這不是送上門來的乘龍快婿麼?”
高太公:“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留下他,一邊幹活一邊觀察他的人品。起初這貨倒也乖巧勤快,嘴巴還甜,叔叔嬸嬸不離口,有眼力介,而且力氣特別大,後山的三畝地,連牛都不用,他自己一天就耕完了,咱也不知道他用的啥法寶,不但犁的好,而且耕的細,連土坷垃都木有,都給犁成細土。
納悶的是:他幹活的時候還不讓人看,説這是他家祖傳的獨門絕技、個人專利,不轉讓不泄露。所以,每次只許他一個人去後山,不許我們家人跟着。”
悟空聽罷,眼珠亂轉,若有所思。
唐僧道:“這不挺好的嘛,你女婿人魁梧又勤快,嘴巴甜,還貼心。而且犁地耕種高效節能,一不費油二不費牛。你們算是撿到寶了。”
“撿到寶?”高太公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怒道:“呸,結婚之後就全變了!哎呀,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3、婚前婚後判若兩人
唐僧忙把茶水遞過去,勸道:“老施主莫急,先喝口茶滅滅火,難不成,這婚後有了矛盾?”
高太公道:“有矛盾倒不怕,古希臘哲學家黑格爾曾經説過‘矛盾促進了社會的發展’。但我們家的問題並非是單純的矛盾呀。這壯漢新婚之夜就變成另一副嘴臉了。喝酒之後,突然變成豬身人面像!”
唐僧一驚:“啊?這豈不成了妖怪?”
高太公:“誰説不是啊!我們上前揪住他質問,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妖怪,竟敢到這裏來欺騙我的女兒?他居然説他是玉皇大帝駕前的天蓬元帥,因為犯了一點小錯誤,被輕罪重罰,貶到人間。錯投了豬胎,所以才長得如此‘招財進寶’。”
一旁的悟空聽罷已經是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已了。
唐僧呵斥道:“你這猴頭,休得放肆,出家人慈悲為懷,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唐僧説罷,自己竟也撐不住,不禁掩嘴而笑。
高太公苦笑道:“只是長得醜,倒也罷了。這廝自從結婚後,性格脾氣也大變。日上三竿才起牀,啥活也不幹了。不但懶得要命,還嘴饞,一鍋牛排剛燉出來,我們二老還沒上桌呢,他已經連鍋底都舔乾淨了。
而且,夜裏睡覺呼嚕打的山響,左鄰右舍不斷投訴,説晚上睡覺房頂掉土,誤以為是三級地震,都嚇得不敢睡。久而久之,神經衰弱,上班打盹,有幾個在公司上班的人都已被老闆解僱了。他們天天在我家門口鬧,跟我們要失業補助金。”
唐僧嘆息道:“唉,畢竟是年輕人,思想不成熟啊。缺乏家庭責任感,待將來有了孩子、做了父親,想必也就好了。樹大自然直嘛。”
高太公聽罷臉色大變:“什麼?唐長老,您這話不厚道,他那個豬樣,難道還想讓我女兒跟他生孩子不成?豈不是要下一窩小豬仔?這不得被左鄰右舍笑掉大牙?”
悟空笑道:“這有何不可,現在豬肉這麼貴,一般人家還買不起。你們家可要發達了,自辦一家養豬場,聽説,還有政策扶持呢!”
唐僧怒斥:“滾一邊去,沒事説什麼大實話,沒看見施主正煩惱嗎?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怎麼能説出這麼喪心病狂、潑皮可愛的話來?”
4、悔不當初
唐僧正襟危坐,重新調整好情緒,繼續問道:“那麼,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施主又作何感想呢?不妨直接説出要求,看我們有啥能幫你的。能幫就儘量幫。
如果想要離婚,可去法院起訴,如果只想要教訓一下你那不成器的女婿,我這個徒弟倒有幾分本事,讓他去打一頓就是了。”
高太公道:“打一頓不成啊,事後還要來鬧的。不如想個長遠的法子,把這貨遠遠地弄走,最好再也不回來。這貨又饞又懶又好色,明明已經娶了我家女兒,還不斷撩妹。看見左鄰家的小蘭去河邊洗衣服,他就在後面唱‘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頭!’
看到右鄰家的小紅買菜回來,他就伸出鹹豬手,説要幫人家提着。嚇得人家一溜煙跑回家,菜籃子也不要了。人家的父母就上門來罵我們老兩口,説我們:自家的女婿也不好好管管。
我們哪敢管呀?他既不是我們生的,也不是我們養的,除非他自己想把我們當長輩敬着,要不想把我們當長輩敬着,我們算老幾?
所以,對於他的劣行,我們既不敢説也不敢問,快要愁死了。我女兒性格温順、為人單純,哪遇到過這種事?只知道哭,也沒法子。”
唐僧雙手合十,嘆息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還是汪國真説得好哇,‘幸福的婚姻千篇一律,不幸的婚姻參差不一’。”
高太公流淚道:“唉,我們實指望招個女婿來養老,不料卻被‘反擒’,依這形式,我們倒是要給這貨養老了。家底快要被他吃光了,如今又鬧着分家,我們怕委屈了女兒,所以不應。他就把我女兒反鎖在屋裏,不讓出來,都接近半年了。
他白天出去上班,也不知是在什麼單位。晚上才回來,我們也見不到他的工資,他都是自己拿着。平日花銷只勒掯我們!”
唐僧勸誡道:“施主不必過於悲傷,痛定思痛,以後,可別指望養老女婿來養老了,真不能動了再説。父母與子女最好的距離是‘一碗湯的距離’,彼此守望,各安其份。免得導致‘親不尊熟生蔑’。”
高太公:“多謝長老提點教誨。可如今怎麼辦?那上門女婿我們不想要了。”
唐僧扭臉叫悟空,道:“悟空,這件事就交給你妥善處理吧。能教育他改邪歸正更好,若不能,你可以偷着開葷了。但你要記得,觀音菩薩若問起來‘為師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悟空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這才有了後來的豬八戒從佛,一路跟隨唐僧西天取經。雖然一路上對高翠蘭念念不忘,心有旁騖。但取經的信念和意志力基本還算堅定,只要唐僧沒被妖怪吃掉,他還是願意勇往直前、一路向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