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大興區,劉偉(左)、王堃(右)在工作單位。新京報記者 李凱祥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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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汽車撞擊起火,救出駕駛員5分鐘後汽車爆炸;二人轉崗離開滅火一線多年,出於職業本能出手救人
幾天前的一場車禍,將轉崗多年的“消防人”劉偉、王堃重新拉回滅火一線。面對火光,他們果斷逆行、出手相救。
離開的時候,被救車主希望二人留下聯繫方式,以便康復後當面道謝。劉偉和王堃擺擺手,稱只是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在新京報記者聯繫上車主之前,他仍然不知道“救命恩人”的真實身份。車主沒想到,生死時刻,自己車後緊跟着的是兩名曾經的“一線消防人”。
雖然他們已告別一線滅火救援工作多年,但無數次出入“生死場”,肌肉記憶早已植入骨血,“救人是職業本能”。
回京途中目睹汽車撞擊後起火
今年6月8日13時許,劉偉駕車行駛在京開高速上,副駕駛坐着王堃。當時,他們正在回京途中,距離北京17公里。劉偉回憶,13時10分左右,右前方一輛黑色越野車撞到了越野車左前方的一輛廂式貨車。撞擊之下,貨車橫在最左側的兩條行車道上,黑色越野車則從第三條道逐漸偏向第四條道,最終被右側的護欄擋住。
“撞擊的一剎那,黑色越野車的左前側就着火了。”劉偉和王堃目睹了車禍發生的全過程,見有明火,劉偉慢慢將車往後倒,保持一定安全距離後,兩人跳下車,趕忙跑向越野車查看情況。
越野車右側不見明火,他們拉開右側車門,見副駕駛座位上全是擠壓變形的“障礙物”。
“座位上是桶、電飯煲、碗。”據被救車主肖華(化名)回憶,事故發生後,安全氣囊即刻彈出,擋風玻璃碎了,安全帶自動鎖死。他掙脱了很久,卻無濟於事。右一門已被雜物堵死,變形後挪不出來,左一門是肖華唯一的“生門”。
“幫幫我。”肖華向兩人求助。他的臉部淌着血,右胳膊蹭掉了一大片皮。劉偉和王堃在生死時刻達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一個負責救人,一個負責滅火。
劉偉迅速繞到左側駕駛位,拉開車門實施救援。王堃則小跑着奔向後方車輛,“一開始要到四五個車載乾粉滅火器,但容量都太小,噴幾下就沒了。”幸運的是後面有輛公交車,上面有幾個稍大點的滅火瓶。王堃拿到滅火瓶後繼續滅火,“人還沒救出來,火一定要控制住。”
火勢漸猛 用刀割斷安全帶救出被困車主
劉偉試了多次,使勁按壓,安全帶卡扣依然打不開。肖華體形微胖,凸出的小腹將安全帶繃得緊緊的,用力拉扯,一點縫隙也沒有。他害怕極了,很慌亂,“當時覺得自己完蛋了”。
“你千萬彆着急。”劉偉試着穩住他的情緒。隨後,他用尋到的扳手、指甲刀試圖割斷安全帶,皆以失敗告終。此時,火勢已從左前輪胎處蔓延至前擋風玻璃,高温灼烤下,安全氣囊開始溶化,溶解物不停滴落。
“我當時心裏想的是,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救人,但如果只是因為沒工具,眼瞅着人死裏面,我心裏肯定過不去。”劉偉趕緊往後跑,扯着嗓子找車主要刀。
“進京的車輛,一般很少有車主會攜帶刀具。”幸好一輛公交車上的女性售票員挎包裏裝有一把壁紙刀。如果沒有這把刀,5分鐘後,肖華將命喪黃泉。劉偉已記不清割斷安全帶用了多長時間,“在那個關頭,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很煎熬。”但肖華清晰記得,從看到劉偉拿着刀再次出現,到安全帶被徹底割斷,“不超過10秒”。
肖華從火勢漸強的越野車駕駛位爬出,竭力向車尾方向奔去。行至半途,他猛然止步、轉身回望,想去取落在擋風玻璃下方的手機。王堃急得大喊,“你還想活命嗎!”肖華瞬間清醒,加快離開車子,不再回頭。
將肖華救出後,劉偉拿出手機撥打火警電話。由於後備箱裏還有一個氧氣瓶,王堃讓後方車輛立刻往後移,保持20至30米的安全距離。
5分鐘後,明火從前擋風玻璃燒至後備箱的氧氣罐,汽車發生爆炸,烈火瞬間爬滿整個車身。20多米外,驚魂未定的肖華望着熊熊大火和被燒得黢黑的車體,胸口發慌。
不久後,消防員抵達現場。劉偉和王堃正欲離開,肖華希望兩位“救命恩人”留下電話,“但他們説舉手之勞,不告訴我。”肖華隨後被120救護車送醫。
滅火救人是職業本能
在記者聯繫上肖華之前,他仍然不知道“救命恩人”的真實身份。他怎麼也想不到,生死時刻竟有如此巧合——車後緊跟着兩名專業的消防人。
雖然他們早已轉崗,告別一線滅火救援工作多年,“但碰到這種事,上前幫忙,真的是職業本能。”
劉偉和王堃都是1982年生人。劉偉2002年入伍,從老家山西萊西來到北京,投身消防事業,2010年年底轉崗。如今,劉偉是大興區消防救援支隊一級指揮員,主要負責防火設施、器材的監督、檢查工作,有時也會跟隨消防員前往火災現場,調查起火原因、損失程度,起草事故報告。
與劉偉的經歷類似,王堃也轉崗多年。王堃是河北衡水人,2000年入伍,2005年至2009年,他一直在搶險救援前線。現在他是大興區消防救援支隊防火監督三大隊的副大隊長,“之前主要是滅火,現在我的工作重點是防火。”
採訪過程中,大興區某地出現火情,劉偉、王堃接到電話,需要迅速趕赴現場,調查起火原因。記者跟隨他們前往,抵達現場後,火已被消防員撲滅。二人在起火點周圍繞行一圈,環顧勘查。劉偉拿出手機拍照記錄,眼尖的王堃發現附近有一個氣體罐,馬上詢問現場的一名指揮員,瞭解到系氬氣罐,“這個是惰性氣體,不易燃。”
“消防人”這個標籤已跟隨他們十幾年。具體的出警次數,他們已記不清。這些年來,他們目睹了無數慘烈的災難現場。轉崗後,他們參與了“4·25”“11·18”重大火災事故調查。
王堃説,消防員需要較強的心理素質。那天面對被安全帶箍得緊緊的肖華,劉偉特別擔心這個生命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消逝,“怕自己無能為力”。
見多了慘劇 對生命和家庭看得更重
兩人回到隊裏,才知道救人的事情已經傳播開。
“我相信,其他消防人,甭管滅火防火的,還是後勤的政工的,只要碰見這種事兒,沒人會袖手旁觀。”王堃説,如同“逆行者”,可能事後回想起來會有一些後怕,“但在那一瞬間,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
第二天清晨,劉偉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詢問前一天救人的事情,“説是在網上看到了,我説沒事兒。”事情發生後,他並沒有跟妻子和父母講,“真的很平常,沒什麼值得宣傳的,但朋友圈到處在傳,也捂不住。”
王堃的兩個兒子認為他的職業很光榮,“3歲半的小兒子第二天出門,見人就説,‘我的爸爸昨天救了一個人。’可驕傲了,童言無忌。”提及兒子,王堃笑得異常燦爛,“他們特別喜歡消防車,覺得很漂亮、很威風。”
同樣,在劉偉一雙兒女的眼中,爸爸是自帶光環的英雄,“我兒子經常穿消防員的衣服,背後寫三個字:消防員。”
二人坦言,現在孩子還小,只是單純地懷揣着英雄情結,並不能完全理解“消防員”背後肩負的責任,“等孩子大了,如果還喜歡這個職業,會支持。”
記者注意到,劉偉和王堃的微信頭像都是自己孩子的藝術照。正如他們在採訪中提到的,“水火無情,不是人為可控的。見多了慘劇,對生命和家庭看得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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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報記者 吳淋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