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拜登就任以來,加強國際協調和拉攏盟友的姿態日漸清晰。對於美方將會如何聯合亞洲盟友尤其是日韓兩國,有日本學者提出,較之特朗普“只談錢”,拜登政府將會打出“情懷牌”,讓日韓兩國“趕緊對話合作”,以便美國重新參與地區事務。但拜登政府能借這張牌並輔之以對地區戰略張力的渲染,實現奧巴馬和特朗普時期都沒實現的促成日韓和解嗎?這也將影響拜登政府能在多大程度上依託美日韓同盟服務其東北亞乃至“印太戰略”。
日韓關係是頗令美國傷腦筋的老問題,也是美國曆任總統必須正視的舊賬。奧巴馬時期希望美日韓關係服務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但日韓關係卻因歷史恩怨以及現實矛盾持續發酵而陷入戰後的冰點。
奧巴馬使出渾身解數,促成兩國達成《韓日慰安婦協議》《軍事情報保護協定》,但這些很快就在特朗普任內成為引發兩國矛盾的新導火索,不僅原有成果被束之高閣,還出現了強徵戰時勞工訴訟、日本對韓貿易管控等新衝突點。特朗普時期對日韓以赤裸裸的“利益牌”開道,最典型的就是獅子大開口地索要駐軍費用,這種被拜登稱為“敲竹槓”的處理盟友關係方式,以及特朗普任內抬高日本、貶低韓國的區別對待等做法,導致美日與美韓關係的温度差日益明顯,嫌隙漸增,美日韓同盟貌合神離。
現在拜登執政已經滿月,美方再次撮合日韓摒棄前嫌、服務美國的東北亞乃至印太戰略的訴求愈加強烈。但其夾雜着價值觀、情懷牌的“撮合術”可否奏效,其協調人地位能否得到日韓尊重呢?從結論的角度看,拜登政府或許理想豐滿,但它將會愈發遭遇骨感的現實,所謂的用心良苦也會愈發遭遇盟友的我行我素。
至於原因,一是日韓既有的歷史恩怨與現實矛盾並非外力可以輕鬆解決。雖是地理上搬不走的近鄰,但日韓之間這些矛盾涉及歷史認知、領土主權和國民感情,事關國家形象、精英面子和民眾自尊,即使有時能在美國撮合之下總體可控甚至一時緩解,但多數時候只是短期的擱置爭議,並沒找到中長期的有效解決路徑。即使拜登的“情懷牌”一時奏效,也只是將兩國矛盾正在冒煙的炸彈變成延遲的定時炸彈而已。
二是拜登政府也已自覺不自覺地流露出對日韓的温度差。就任一個多月以來,美國新政府對日韓及協調美日韓關係的政策也逐漸展開,但在試圖帶給日本新的振奮、韓國新的期待的同時,美方在美日與美韓首腦電話會談時間安排、對日韓在東北亞和“印太戰略”中盟友定位的不同表述、半島問題需要美日韓合力應對等不經意或有意展現的温度差,則讓原本日本對拜登政府抱有的較多擔心抑或警覺,變成了韓國的焦慮和警覺。這種在韓國看來有些“不公平裁決”的走勢,未來很可能會引發反彈和尷尬,也可能意味着拜登政府的“情懷牌”打到半途再次遭遇“公説公有理、婆説婆有理”的輪迴。
三是日韓本身無法消除心理對峙意識與地緣競爭思維。除了歷史恩怨和現實矛盾,日韓長期以來逐漸將彼此視為地緣上的競爭對手、經貿上的潛在遏制夥伴甚至對美合作上的較量對手等,這些意識與思維在兩國共同參與國際協調、盟友磋商、雙邊合作、多邊合作時,呈現出更多負面外溢效應。特別是近年來日韓在對“印太戰略”方面可以説各懷心腹事,相互競爭甚至對立的意識,並非美國一番簡單勸誘就可釋懷。
比起特朗普時期太過談錢而傷感情,讓美日韓盟友關係若即若離,拜登總統的“動之以情懷”或許能促使日韓投機式的暫時和解,但僅靠價值觀外交以及“情懷牌”等,顯然無法推動日韓實現所謂的歷史性和解。(作者是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亞研究所所長、研究員,黑龍江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