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台灣網紅“谷阿莫”宣佈參選“台獨”政黨“時代力量”的決策委員，消息曝光後，其微博賬號和B站賬號已被平台封禁。“谷阿莫”是最早製作“X分鐘看完電影”的網絡紅人之一，在碎片化時代，快節奏的信息獲取渠道受到觀眾青睞，“幾分鐘説電影”蔚然成風。不過，受限於版權等問題，此類解説短視頻一直飽受爭議。有觀點認為，此類短視頻有助於影視劇的推廣，節約了觀眾時間成本；但也有觀點指出，這類“電子榨菜”只能是快餐，無法傳遞真正的電影美學。
男女主角成為“小帥”“小美”
瀏覽短視頻平台，“幾分鐘説電影”已成顯學——三五分鐘的時長，千篇一律的電子音，讓人目不轉睛的劇情畫面，將兩三個小時的電影濃縮成“快餐”。過去幾年，隨着短視頻行業快速發展，這類影視解説成為風潮。以“谷阿莫”為例，其微博賬號擁有1000多萬粉絲，B站粉絲數也超過200萬。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幾乎所有電影都能濃縮成“小帥”與“小美”的故事。記者隨機點開一個影視劇解説短視頻，果不其然，開場白便是“注意看這個男人叫小帥”。耐心看下去，才恍然大悟，短視頻解説的是金·凱瑞主演的喜劇電影《冒牌天神》。在這類短視頻裏，通常“小帥”是男主，“小美”是女主，“喪彪”是反派，至於有鬍子的必然是“鬍子哥”。角色的名字被改頭換面，至於劇情，則如走馬燈式進展，配上毫無情感波動的AI旁白，幾乎很難分清一部電影與另一部電影的差別。
這一創作模式，也許產生在“谷阿莫”走紅之後。這種流水賬視頻創作門檻低，幾乎不需要加入什麼創意，但在網絡上擁有不俗的流量。“也許大家工作太忙，確實沒有辦法沉下心來慢慢看電影了。在短視頻時代，這種模式徹底成熟。”觀眾橙影感慨。
“一個下午，不知道能刷過去多少部電影。”在國外留學的阿哲由於學業繁忙，沒有太多時間追劇、觀影，只能通過短視頻消遣，“有一些短視頻帶解説，有一些光剪輯關鍵劇情，刷得快、省時間。”在他看來，“幾分鐘説電影”這類短視頻的存在，符合年輕人的行為習慣，本身是快餐文化的一種。“我不在乎每個視頻都在講小帥、小美，唯一的要求是把電影剪完。”阿哲認為，在某種程度上，短視頻也可以起到篩選影視劇的作用。“影視劇質量良莠不齊，對評分一般的影視劇，花幾分鐘瞭解就足夠了。”
“微博上看完一個視頻會自動播放下一個，經常會出現‘小帥小美’的視頻。”橙影一度為這類小視頻的病毒式傳播不勝其擾，但最近無意中看到一條講電影《土撥鼠之日》的短視頻，產生了去看原片的興趣。
劇迷英子則在乎短視頻解説本身的質量。“我不喜歡看到滿屏的小帥、小美，我希望創作者有自己的風格、見解，儘管在説劇，也能輸出觀點，讓人產生共鳴。”最近，她關注了一個解説老劇的賬號，“把《武林外傳》講得很精彩，讓我產生了追劇的念頭。”同時她也認為，短視頻製作得再精彩，也無法真正取代原作。“電影或劇的美學產生在劇情裏，在演員的演技裏，在服化道的配置上，而這些不是幾分鐘的短視頻所能表達的。”
短視頻二創的版權之爭
對影視劇而言，屬於二次創作範疇的“幾分鐘説電影”，很難逃開版權之爭。
2021年4月，包括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芒果tv等在內的70餘家影視傳媒單位發表聯合聲明，共同呼籲短視頻平台和公眾賬號生產運營者尊重原創、保護版權，未經授權不得對相關影視作品實施剪輯、切條、搬運、傳播等行為。此舉讓“幾分鐘説電影”這一類短視頻站上風口浪尖。
“‘幾分鐘説電影’這種形式，與之前的‘圖解電影’‘分段剪輯’的形式雖然有所不同，但在目前的司法實務中，還是比較傾向於認定為侵權。”福建格一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曾明泉律師告訴記者，雖然解説者剪輯、編排、添加了自己的解讀，但是一般這種解説仍將影視的主要故事情節、人物關係等呈現出來，觀眾去觀看完整影片的可能性會受到影響，實質已經替代了原有作品，“目前公開的案件中，法院多對此進行規制”。
不過，他也表示，此類二次創作是否侵權存在界定上的難點。“合理使用的主張即轉換性使用和替代性使用的爭議，中國著作權法有關於‘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説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情形的豁免，但從目前的判決以及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意見來看，法院基本上會圍繞‘考慮作品使用行為的性質和目的、被使用作品的性質、被使用的部分的數量和質量、使用對作品潛在市場或價值的影響’等因素進行判定。”
曾明泉提醒，視聽作品保護期限截至作品首次發表後第50年的12月31日。“從目前的影視市場來看，較少影視作品過了保護期限，但越到後期可能保護的意識就會較弱。值得注意的是，影視作品本身演繹而來的基礎原作品的保護期，也是需要考慮的，還是需要針對案例進行甄別。”
是否正在毀掉電影行業？
如何看待“幾分鐘説電影”及後來“小帥小美”快餐式看電影這類短視頻？青年電影人泊雲認為，快餐式看電影視頻是大勢所趨，壓縮和提煉電影內容本身擁有巨大的受眾，很難完全避免。“快餐式視頻單靠封禁是很難的，你以版權理由禁止它，它大不了不用你的片段、名字，但故事依然講。除非能在影院看到網絡端看不到的畫面，得到視聽享受。”
泊雲認為，快餐式看電影短視頻短期內肯定對行業有所衝擊，但從長期來看仍然難以判斷未來走向。
正如AI配音已經廣泛應用到“小帥小美”的視頻裏，接下來可能會出現AI解説甚至AI配畫面、AI直接編故事的創作形式，這些視頻的內容性質也將發生變化。
“作為電影創作者來説，我個人並不擔心快餐式看電影短視頻會衝擊創作，視頻提煉出的內容和完整內容之間還有巨大鴻溝。而且，能編好電影劇本的門檻其實很高，相對而言，電影解説衝擊更多的其實是其他類型的短視頻，因為有了電影內容的依傍，在相同的時間裏，我更願意看電影解説。”泊雲説。
文/上觀新聞記者 張熠 鍾菡
編輯/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