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恐怖襲擊距今已過去了20年。
20年來,曼哈頓下城區經歷了漫長的重建;紐約人目睹了金融危機、佔領華爾街等重大歷史事件;美國打着“反恐”旗號發動戰爭,給當地居民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傷害,也給自己留下了鉅額開支。
那麼,“9·11”給美國人的生活帶來了哪些改變?紐約是如何在重建中重生的?美國反恐花了多少錢?
在此,《國際金融報》推出了“9·11二十週年”專題報道,試圖從多角度回顧這一歷史性災難給世界帶來的影響。
2001年,舉世震驚的“9·11”恐怖襲擊發生後,美國於同年10月7日發動了阿富汗戰爭。
兩年後,美國以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並暗中支持恐怖分子為由,繞開聯合國安理會,單方面對伊拉克實施軍事打擊。
以阿富汗和伊拉克為主體的兩大戰爭是20年來美國全球反恐戰爭的核心。
但20年後,塔利班重新掌權,美軍匆忙徹底撤離阿富汗,全球陷入“越反越恐”的困境。
哈佛大學教授、美國政治學者Joseph Nye曾經説過,雖然“9·11”襲擊造成數千美國人死亡,但作為全球反恐的一部分,美國發起的無休止的戰爭代價更高。
昂貴的賬單
美國布朗大學戰爭成本項目研究小組近日發佈報告稱,“9·11”事件後長達20年的戰爭使美國損失大約8萬億美元,導致約90多萬人喪生。該項目負責人認為,美國社會將需要至少20年時間來償還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國發動戰爭的代價。
這8萬億美元戰爭成本包括美國政府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軍事行動上花費的2.3萬億美元、伊拉克和敍利亞的2.1萬億美元以及索馬里和非洲其他地區的3550億美元。
自2001年以來,美國在國內安全措施上又花費了1.1萬億美元,使國內外反恐戰爭的直接支出達到了5.8萬億美元的天文數字。
此外,數以萬計的美國士兵從外國戰區返回,到2050年,為這些退伍軍人提供殘疾和醫療服務的成本可能會超過2.2萬億美元,從而使戰爭的總經濟支出達到8萬億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這8萬億美元不包括戰區人道主義援助和經濟發展所花費的資金,也沒有考慮未來將在大規模戰爭中產生的利息。
8萬億美元是什麼概念?研究戰爭經濟成本的領軍人物哈佛大學教授Linda Bilmes打了一個比方,10億美元鈔票相當於“自由女神像”的高度;1萬億美元鈔票疊起來比到外太空的距離還遠。
Linda Bilmes表示,美國人之所以沒有感覺到戰爭的成本,是因為維持戰爭的資金來源是債務,而不是税收。她將這些戰爭稱為“信用卡戰爭”。
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貸款利率一直處於歷史最低水平,這使得美國政府得以繼續為其海外戰爭提供資金。
如果貸款利率回到歷史平均水平,美國政府將不得不支付的利息,以及未來的醫療成本,將會大幅飆升。Linda Bilmes擔心,如果這種情況發生,政府可能會拖欠美國退伍軍人的福利。
沉重的代價
美國打着“反恐”旗號發動的戰爭,給當地居民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傷害,也讓自身付出了慘痛代價。
“9·11”事件後,美國國家安全機構發生了重大變化。喬治城大學的恐怖主義研究專家Bruce Hoffman指出,“9·11”襲擊後建立的龐大的反恐官僚機構是最大也是最持久的變化。例如,2010年《華盛頓郵報》的一項調查顯示,“9·11”以來,美國新成立或重組至少263個情報組織。約1271個政府機構以及1931個私人公司從事着與反恐、國土安全以及情報相關的業務,有85.4萬人擁有絕密級別授權,這相當於“三個五角大樓或22座美國國會大廈———大約1700萬平方英尺的空間。”
“但在確保和保護任何國家免受恐怖襲擊方面,一個長期存在的問題是,多少人員和機構才能稱得上足夠。正如上述數據所暗示的,美國可能對恐怖襲擊反應過度,製造冗餘或授予各種機構廣泛的權力。”Bruce Hoffman説。
此外,布朗大學的研究還顯示,反恐戰爭導致美國本土和交戰國家均出現基本政治權利受侵蝕的現象。美國政府在減税的同時通過借貸數萬億美元來負擔戰爭支出,或將繼續加劇美國社會的不平等。
目前,美國債台高築,國庫空虛。政府數據顯示,美國公共債務總額在“9·11”時達到近5.7萬億美元,佔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36%,而目前美國公共債務總額達到近26萬億美元,佔2021年國民生產總值的127%。
總部位於華盛頓的美國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of Policy Studies)的國家優先項目負責人 Lindsay Koshgarian認為,美國在戰爭和反恐方面的20年投入,是以犧牲其他社會和經濟需求為代價的,這些需求包括應對氣候變化、教育和醫療保健。
用於軍事戰爭的資金本來能夠解決美國的許多問題,例如,用1.7萬億美元可以還清所有的學生債務,用4.5萬億美元讓整個電網的碳排放清零,還能夠向所有低收入國家提供新冠疫苗———最後這一項的費用甚至僅為250億美元,僅略高於五角大樓2020年為阿富汗戰爭提供的最後一年預算(200億美元)。
Lindsay Koshgarian表示,如果把軍費預算重新分配到醫療和教育領域,許多美國人會支持削減軍事預算。現在,對於是否批准拜登提出的明年7150億美元軍費開支的請求,還是在阿富汗戰爭已經結束的情況下削減預算,政界人士存在嚴重分歧。
恐怖主義從未消失
雖然20年來沒有發生過像“9·11”這樣規模的恐怖襲擊,但事實上恐怖主義的威脅從未完全消失。
2018年,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一份報告中估計,近20年反恐戰爭,全球活躍的恐怖組織數量卻增至20世紀80年代以來最高值,恐怖主義武裝人員數量為10萬-23萬,較2001年增加了270% 。
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張軍在今年6月的第二屆聯合國會員國反恐機構負責人高級別會議上指出,今年是“9·11”事件發生20週年,也是聯合國《全球反恐戰略》通過15週年。儘管國際反恐合作取得重要進展,但我們也必須看到,世界依然面臨恐怖主義的現實威脅。“伊斯蘭國”在伊拉克、敍利亞十分活躍,外國部隊撤出導致阿富汗安全形勢急劇惡化,“基地”組織、“伊斯蘭國”和“東伊運”等恐怖勢力坐大生亂。單邊主義和霸權政治上升,導致反恐問題政治化、工具化,助長各種不確定、不穩定和暴力因素的惡性循環。
Bruce Hoffman表示,今天的“基地”組織和“9·11”時期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他的創始人和領導人本·拉登早就死了,“基地”組織的多位高級領導人都被殺害或抓獲。但“基地”組織所推崇的意識形態和動機和以往一樣強大。例如,現在被美國政府認定推崇薩拉菲聖戰(Salafi Jihadi)理念的恐怖主義組織的數量是“9·11”時期的四倍。聯合國監督小組的最新報告指出,“基地”組織在非洲的發展暢通無阻,在敍利亞建立了據點,在阿富汗至少15個省都有基地組織的存在,並且與塔利班保持着密切的關係。
瑞典隆德大學區域安全研究學者賽義德(Abdul Sayed)指出,美國的確殺死了本·拉登,擊斃或俘獲了許多恐怖主義“名人”,但並未從根源上消除原教旨和伊斯蘭極端主義恐怖暴力的根源,“如果美國反恐戰爭的目標一如當初其政府和總統所宣佈的那樣,是結束國際恐怖主義,那隻能算是一場徹底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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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李曦子
編輯 程慧
責任編輯 孫霄
來源:國際金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