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本文轉自【央視新聞客户端】;

當地時間4月26日,經數番折騰,2020美國人口普查數據最終出爐。正如很多人預測的那樣,美國北方地區人口出現向南方温暖地區(又稱“陽光地帶”)遷徙的顯著趨勢。由於美國眾議院分配給各州的議員數目與該州人口占全國總人口比例有直接關係,幾個傳統的北方人口大州,如紐約州、密歇根州、賓夕法尼亞州,眾議員席位均有所減少,而科羅拉多州、佛羅里達州、得克薩斯州等地分攤到的眾議員人數有所增加。值得注意的是,民主黨最重要的堡壘——加利福尼亞州,170年來第一次出現席位減少的情況。

在黨爭激化的當下,眾議院議席的變化無疑牽動着兩黨政客高度緊張的神經。一種言論認為,人口向共和黨傳統的南方地盤遷移,意味着10年之後(美國眾議院每10年根據人口普查重新劃分席位),共和黨將在國會佔據優勢;另一些人覺得,這些向南方“陽光地帶”遷徙的北方人,多是支持民主黨的自由派,他們移居南方將帶動傳統的紅州翻藍,最明顯的證據便是2020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佐治亞這一南方州最終支持了民主黨候選人拜登。這兩種説法究竟哪種更靠譜一些呢?

美國人口遷徙的南北差距

在分析誰靠譜之前,首先需要明白為什麼美國會出現人口的南北遷徙。

一些人口遷入較多的位於南方“陽光地帶”的州,比如得克薩斯州、佛羅里達州,這裏冬天氣候比較温和,特別是同北方人口遷出較多的位於五大湖區“雪帶”上的伊利諾伊州、紐約州、密歇根州等地的氣候相比。這會給人一種錯覺,即美國人是因為氣候因素去南方定居的。不過,這隻能解釋部分原因,佛羅里達州位於亞熱帶向熱帶的過渡區,冬天比較温暖,非常適宜不耐嚴寒的老年人居住,長期以來都是退休人士理想的定居場所。但是,另外一些人口淨遷入州,比如科羅拉多州、蒙大拿州、愛達荷州,均位於落基山脈中,冬季寒冷,降雪量並不遜色於“雪帶”州。其實近年來,很多退休老人也搬到蒙大拿州或愛達荷等州居住,無視當地寒風徹骨的冬季。由此可見,氣候並不是促使美國人遷徙搬家的決定性因素。

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落基山脈地區層巒疊嶂,山河壯麗,但山地氣候多變,冬季漫長。(圖片來源:美國國家公園官網)

那麼,美國人為什麼要搬往南方和山溝子裏面呢?其實,經濟考量佔了主導。歷史上,由於工業化集中發生在美國東北部,美國人口長期處於北多南少的局面。20世紀前崛起的大城市,如紐約、波士頓、費城、芝加哥、底特律,都位於工業資源豐富、交通便利的北部地區。美國南北戰爭時,南方皆為鄉下,只有一座大城市——密西西比河畔的新奧爾良港,當時人口排名居全美第10位。內戰打響沒多久,北方軍就佔領了新奧爾良,這直接導致嚴重依賴棉花外貿的南方經濟徹底崩盤,南方輸掉內戰只是時間問題。此一時,彼一時。美國現在人口最多的10個大都會區中,有6個位於南方,其中包括排名第二位的洛杉磯都會區和排名第四的達拉斯都會區。除卻較特殊的加州不談,傳統意義上的美國南方,其經濟在二戰之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南方氣候温暖,加上長期屬保守派陣營,工會活動受限較多,所以工廠的運營維護成本比北方要低,很多製造業都選擇將工廠遷往南部,這便帶動了就業人口的遷徙。

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新奧爾良曾是美國南方唯一的大城市,現在城市規模卻被達拉斯、亞特蘭大、邁阿密、休斯頓等城市遠遠甩在了後面。(圖片來源:網絡)

不僅製造業南遷,很多服務業,比如銀行業、娛樂業也受低廉地價的誘惑,紛紛遷往南方,不少非法行業也把南方當成了根據地。美國貿易委員會的一份報告稱,美國欺詐電話來源最活躍的地區是加州和佛羅里達州。不少居住在美國的中國人應該都有接到各種打着國税局、國土安全部名義勒索電話的經歷,其區號大多是佛羅里達的。總而言之,南方經濟的活躍性近年來已超過北方,加之其相對低廉的生活成本,是不少美國人搬家就業的首選之地。

除遷徙目的地的有利因素,遷出地的生存條件不斷惡化,也迫使美國人搬離故土。例如,紐約曼哈頓街道常見的坑坑窪窪,路邊堆滿的垃圾,地鐵裏散發的臭氣,紐約人住着全美最昂貴的公寓,呼吸的空氣一言難盡。西海岸的洛杉磯、舊金山一線,雖然空氣比紐約“香甜”不少,但物價、房價依然令人頭大,特別是被硅谷精英們把房價炒到天文數字的灣區。美國經濟貧富兩極化現象不斷加速,過着緊巴巴生活的大城市中產階級,自然會考慮將居住地遷往成本較低廉的地方。新冠疫情暴發以來,很多企業都採取了遠程辦公的模式,也就不必非居住在離上班較近的地方。去年就有不少加州人,搬到遠離喧囂的山谷小鎮安家落户。有工作的人如此,退休的老年人更要考慮暮年的生活品質。平心而論,加州的氣候在全美屬最適宜養老的,但架不住過高的生活成本,很多老人被迫賣掉加州的房產,前往落基山脈中安度晚年。

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紐約市的馬路長期缺乏維護,路況令人觸目驚心。(圖片來源:《衞報》)

由此可見,美國人口遷徙,更多體現的是美國區域經濟結構的變化。已經發展起來的老城市,工作崗位外流,生活成本居高不下,加上地方政府管理能力欠缺,迫使美國人不斷前往南方和西部的新興城市尋找出路。

美國人口遷徙的利和弊

明白了美國人遷居的原因,再來看人口變化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就比較容易了。

由於從東北部地區搬到南方的美國人,大多聚集在工作崗位較多的城市,比如達拉斯、亞特蘭大、奧蘭多-坦帕一線,這就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南方各州中,支持民主黨的人,大多聚集在大城市裏,周邊被共和黨的鐵票倉鄉村和小城鎮包圍。而被共和黨控制立法權的南方大州,比如得克薩斯州和佛羅里達州,國會議員選區的劃分權也被共和黨牢牢控制,在新的選區劃分工作中,共和黨人會想盡辦法將民主黨人聚集的大城市拆解,確保各選區的共和黨選民人數超過民主黨選民,從而令共和黨國會議員候選人贏得選舉。只有在總統大選中,因計票依據的是各州總投票數,這種神操作才無法根本性地扭轉州內選情。不過,共和黨還有別的招術,比如最近這次總統大選翻藍的佐治亞州,其共和黨政府很快頒佈法令,嚴格限制郵寄選票的資格,意圖設置門檻,使更青睞郵寄選票的民主黨人,無法在下一次的選舉中輕鬆投出自己的那一票。

美國人口遷徙與美國的未來

總的來説,美國人口的變化,對共和黨更有利一點。但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兩黨在組織度、意識形態等方面有差別,歸根結底,兩黨輪流執政的“選舉遊戲”只適用於社會穩定時期。一旦國家出現動盪,比如經濟危機和新冠疫情,實際利益受到嚴重損害的選民,很容易把怒火發泄到執政黨身上。美國曆史上,若總統大選期間爆發經濟危機,執政黨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大蕭條時期的胡佛如此,20世紀90年代的老布什如此,特朗普想逆天改命,扭轉民意,還是功敗垂成。就跟美國人口遷徙的原因一樣,大選的成敗,本質還是一個經濟問題。

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1932年的美國總統大選,羅斯福(藍)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胡佛(紅)(圖片來源:網絡)

而經濟也正是現在拜登團隊,乃至務實的民主黨人最擔心的問題,而非因人口變化帶來的國會議員席位的增減。因為,一場更加糟糕的經濟危機正在加速醖釀中,為挽救因疫情瀕臨崩潰的經濟,美聯儲採取了飲鴆止渴的手段,將美元洪水漫灌到全世界,導致美元的信譽墜入谷底,同時使美國幾乎所有資產類別的價格嚴重泡沫化。在這場資本的盛宴中,華爾街沒閒着,各種新舊金融工具火力全開,風險程度之高,擊鼓傳花的賭性之烈,尤甚於2008年的次貸。比如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這種操作靠空殼公司上市圈錢,允諾股民會在限定期限內,槓桿收購沒有上市但有實體業務的企業,從風險管理角度來看,是種極不靠譜的上市模式,當下在美國股市氾濫成災,很有可能成為引爆美國經濟危機的導火索。

人口變遷對美國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受益於美聯儲極度寬鬆的貨幣政策,2020年起SPAC開始在美國大量上市。(圖片來源:Statista)

即便SPAC沒有引爆金融風暴,鑑於當下美國資產類別的全面泡沫化,拜登政府可謂正坐在一個扎滿引線的炸藥桶上,隨時會有危險。一旦新一輪金融危機發生,美元的全球霸權,很有可能會隨拜登或者其他民主黨候選人的總統夢一同蒸發殆盡。眼下拜登政府軟硬皆施,想盡一切辦法拉攏和脅迫歐盟對付中國,部分原因也是防止最有實力挑戰美元的歐元,與人民幣及其背後的中國經濟結成戰略同盟,共同來抗衡岌岌可危的美元霸權。同時,拜登還要祈禱,金融泡沫最好不要在他第一個任期(如果有第二個的話)內被捅破。

所以,無論美國人口怎樣遷徙,種族矛盾如何管理,特朗普是否重返前台,哈里斯會不會“有所作為”,歸根結底,美國國內一切社會、政治問題變化發展的結果,還要取決於經濟。而美國經濟,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充滿着無限的不確定性與風險。

特約撰稿丨景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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