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中東各國中,伊朗可以説是最特別的存在。自從1979年革命後,這個美國的鐵桿盟友一夜間變成了華盛頓在中東的最大對手,而伊朗軍隊手中的大批美製武器也成為了令中東美軍如芒在背的巨大威脅。時過境遷,伊朗軍隊手中的美製武器如今已經老舊不堪並且缺乏可靠的維護,但隨着聯合國對伊朗的武器禁運將在今年到期。圍繞伊朗可能開展的軍購,美國開始了新一輪的圍堵。而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的一句“決不能讓伊朗拿到蘇-30和殲-10”更是引發外界對伊朗新一輪軍購計劃的猜測。
相比龐大的伊朗陸軍和以小艇為主力的伊朗海軍,美國顯然更加關注伊朗空軍的軍購項目。畢竟經過多年的“自給自足聖戰”,如今伊朗在彈道導彈領域已經有了長足進步,陸軍的主戰坦克和武裝直升機也初步實現了國產化,對外購的需求並不算十分迫切。
而在科技含量更高的空中力量方面,伊朗儘管多年來一直在堅持不懈地投入,但受限於薄弱的工業能力,始終在仿製F-5戰鬥機的死衚衕裏打轉。從最初完全克隆F-5的“閃電”戰鬥機,到為F-5改裝雙垂尾和進氣道的“雷電”戰鬥機,再到2018年亮相的為F-5改裝時髦“玻璃座艙”的“考薩爾”戰鬥機,伊朗航空工業所推出的所謂國產戰機無一例外都是F-5戰鬥機的小改款。而作為一種在二代機當中性能也不算特別突出的型號,F-5在現代戰場上除了作為攻擊機之外,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伊朗曾經試圖跳出仿製F-5的框框,通過與俄羅斯米格公司合作,研製一種基於米格I-2000的新型戰鬥機。該型飛機採用與米格I-2000如出一轍的圓盤形大邊條和外傾雙垂尾設計,具備令人耳目一新的氣動佈局和一定的隱身能力。但由於雙方在談判過程中始終無法達成一致,該項目最終也不了了之。
此外伊朗也曾經在上世紀90年代求助於我國,對我國研製的F-8IIM戰鬥機進行考察。但飛慣了美製F-14戰鬥機的伊朗飛行員顯然對這種換裝了米格-29M雷達的老式三角翼截擊機並不感興趣,認為其作戰能力遠無法與F-14相比,最終沒能達成購買意向。而同期與我國合作的“波斯眼”預警機項目最後也沒能成行。不過雖然飛機沒賣出去,但這一系列的接觸,仍然對我國殲-8系列戰鬥機的改進和國產預警機的研製起到了積極作用。
在遭到聯合國武器禁運之前,伊朗曾一度考慮引進俄製蘇-30SME戰鬥機。作為一個遭受西方孤立的國家,伊朗進口武器的渠道並不多,只能從俄羅斯和我國之間選擇。而作為一個長期使用F-14重型戰鬥機的國家,伊朗對同屬雙發雙座重型戰鬥機的蘇-30SME顯然更有好感。而蘇-30SME巨大的航程和多用途作戰能力也十分符合伊朗空軍的作戰需要。但伊朗空軍畢竟是巴列維王朝時期伊朗帝國空軍的直接繼承人,最初幾乎所有飛行員和地勤都來自舊軍隊。儘管經歷了反覆清洗,但伊朗國防軍相比於革命衞隊來説始終是如同後孃養的,在伊朗國內的影響力遠遠不如革命衞隊。因此伊朗空軍引進蘇-30SME的努力在革命衞隊的干涉下,不出意外地流產了,隨後迎來了聯合國漫長的武器禁運。
如果伊朗今天就需要進行一場常規戰爭,那麼其現役裝備老舊落後的狀態就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目前伊朗空軍戰鬥力最強的作戰飛機依然是數目約在30架上下的F-14A戰鬥機。僅從技術性能上來説,如果這些戰機狀態正常,其搭載的AWG-9雷達和AIM-54A導彈在今天依然有一戰之力。但伊朗航空工業顯然至今沒能完全吃透AWG-9雷達,主要靠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維持其運轉。同時伊朗的適航F-14不僅數量稀少,也並不完全具備使用AWG-9雷達的能力(有的飛機雷達不能用,有的飛機雷達不好用)。
同時,為這些F-14配備的機載武器也早已落後。由於與美國過早反目,這些F-14所能使用的空戰武器除了AIM-54A之外,就只有越戰時期開發的AIM-7E2“狗鬥麻雀”以及AIM-9J“響尾蛇”導彈以及20毫米機炮。伊朗引進的AIM-54A導彈不僅早已停產,彈上元器件也早已老化。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伊朗曾花大力氣為其適配RIM-23“霍克”空空導彈,並且對“不死鳥”進行仿製,生產出外形如出一轍的“思想-90”空空導彈,但由於“霍克”導彈與F-14火控系統的兼容問題,F-14在使用笨重的“霍克”導彈時,仍然無法實現與使用“不死鳥”相當的截擊能力,而半主動雷達制導的“思想-90”更是僅僅只能起到替代“麻雀”導彈的作用。此外,伊朗還一度試圖為F-14配備俄製R-27和R-73空空導彈,但這一嘗試最終也沒能成功。因此目前伊朗的F-14儘管仍將繼續服役,但也只能算是矮子裏面拔將軍。除了F-14之外,唯一可堪一戰的也只有24架左右的早期型米格-29戰鬥機,相比於沙特、阿聯酋以及駐中東美軍的空中力量而言,伊朗空軍幾乎就只是個擺設。
如果伊朗能在今年如期迎來聯合國的解禁,或許就是伊朗空軍更新自身老舊裝備的最佳機會。而蓬佩奧點名的蘇-30SM和殲-10也是伊朗手頭幾乎唯二的兩種選擇。要討論這兩種飛機哪一種更適合伊朗,那麼我們還是要從伊朗空軍本身的需求談起:伊朗當初引進F-14的主要原因,就是“雄貓”強大的AWG-9機載雷達能夠有效彌補伊朗地面雷達網的缺口,起到類似小型預警機的作用。如今雖然伊朗已經從俄羅斯引進了一些S-300防空導彈系統,但其地基預警體系仍然有缺陷。因此,如今伊朗在引進新戰鬥機的時候,同樣會格外看重飛機不依託地面雷達網絡的制空作戰能力,即飛機的雷達性能。
在這一方面,可以説殲-10CE是遠遠領先於蘇-30SM的。蘇-30SM的N011M“豹”雷達採用了無源相控陣體制(很複雜,圖上説),但礙於俄羅斯在電子信息領域的拙劣水平,其性能尚不能與老舊的AWG-9看齊。而與之相比,殲-10的最新外貿型號殲-10CE則採用了與我國自用殲-10C相同的某型有源相控陣雷達,不僅雷達體制更先進,在性能上也遠邁AWG-9和N011M。同時,殲-10CE搭載的數據鏈系統還可以在飛機之間實現目標信息的共享,這相當於在空中形成一張較為密集的預警網絡。
除了雷達和電子設備外,殲-10CE的機載武器也要強於蘇-30SM。目前,我國殲-10C戰機已經大量裝備了雙脈衝的PL-15中遠程空空導彈和力大飛磚的PL-10格鬥導彈。這兩款導彈的性能均優於俄羅斯在軍貿市場上推出的R-77和R-73。
事實上,殲-10CE與蘇-30SM在雷達水平乃至空戰水平上的差距從此前的印巴克什米爾空戰就可以一見端倪。曾有巴基斯坦飛行員描述,一架緊急升空的梟龍憑藉雷達性能和導彈射程的優勢,依次鎖定了8架蘇-30MKI,後來地面指揮沒有授權開火,這架飛機才揚長而去。要知道,巴基斯坦裝備的梟龍BLK2僅僅安裝了傳統的板隙機掃雷達,導彈也不過是我軍的老舊型號PL-12(SD-10)。如果換成殲-10C,只怕其結果會更加一邊倒。
不過對空作戰也並非伊朗空軍需要考慮的全部問題。對地、對海攻擊能力也同樣重要。歷史上伊朗空軍曾經使用F-4鬼怪戰鬥機在F-14的空中掩護和加油機的配合下大膽地空襲了伊拉克的核反應堆,關於這段歷史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有描述,這裏就不贅述了。同時海上力量是美國介入中東局勢的重要抓手,而現在伊朗空軍幾乎完全沒有像樣的反制措施。
在對地、對海執行攻擊任務時,蘇-30SM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雖然我國瞄準國際軍貿市場推出了一大批成體系的空基對面彈藥,且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可以由殲-10搭載。但殲-10畢竟是一款單發中型戰鬥機,掛載能力和載油量都很有限。更重要的是在執行對地任務時,殲-10C機腹中線和機翼根部的三個重掛點幾乎必然要掛副油箱,這又進一步限制了殲-10C本身就偏弱的掛載能力。而與之相比,作為雙發重型戰鬥機的蘇-30SM不僅掛載能力更強,其超載油箱還設計在了機身內部,單架次武器掛載量要遠邁殲-10C,因此其對地、對海攻擊能力也更強。
綜合伊朗空軍的需求來看,如果伊朗能夠藉此次禁運解除的機會,從中國引進包括預警機、警戒雷達以及先進防空系統在內的全套裝備,其空中力量相比周圍的沙特、阿聯酋等遜尼派國家處於絕對劣勢的不利局面將有徹底改觀。但另一方面,殲-10C比之蘇-30SM更加昂貴,對面攻擊能力也略差,因此如果伊朗空軍想要致力於建設一支有較強供給能力的空軍,那麼蘇-30SM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如果換做巴列維時代財大氣粗的伊朗,那麼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由此一來,伊朗空軍將可能出現殲-10CE憑藉強大的空戰能力奪取制空權、蘇-30SM依靠大航程和大載彈量為其打下手的奇特“高低搭配”局面。但在經歷了極其漫長的經濟制裁後,伊朗是否還有這樣的財力是非常令人懷疑的。不過,儘管目前外界仍不清楚伊朗會在戰機採購上做出何種選擇,但不論是對中國還是俄羅斯而言,如果成功拿下伊朗這個客户,帶來的好處,將絕不僅僅是出口創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