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在澳大利亞悉尼，工黨黨首阿爾巴尼斯在競選集會上揮手致意。圖/新華社
5月24日，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領導人峯會在日本東京舉行，就任幾小時後就匆匆“趕場”的澳大利亞新任總理阿爾巴尼斯引起特別關注。
人們想知道的是，在久違的工黨執政下，澳大利亞將在QUAD中扮演怎樣的角色；較前屆自由黨莫里森政府，哪些會有所改變，哪些又會保持延續性？
澳新政府信誓旦旦言“不變”
籠罩在烏克蘭衝突陰影下，且明顯受到日前美國總統拜登在台海問題上“失言”影響的本屆QUAD峯會，拿出了一份“處處針對中國、卻隻字不提中國”的聯合聲明。
較以往QUAD歷次重大會議，本屆峯會的聯合聲明雖未點名針對國和地點，但明眼人一望而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值得關注的是，澳大利亞新任總理阿爾巴尼斯在QUAD峯會上信誓旦旦，強調澳大利亞和其他三國一樣，“共同為‘自由和開放的印太地區’站在一起”，並承諾未來在他任期內，澳大利亞的目標“與QUAD的優先事項一致”。
QUAD成型於2004年，最初意在應對印度洋大海嘯災後的人道主義援助，自2017年恢復以來，轉而構建所謂“領先的區域夥伴關係”，成為一個明顯針對中國等區域競爭對手的政治、軍事“準同盟”。
儘管各方公認，美國是QUAD轉型最大推手和轉型後最大受益國，但澳大利亞和日本兩國從中扮演了枱面上最積極、最關鍵的角色。
正因如此，莫里森政府不早不遲，恰在拜登進行首次亞洲之行之際、QUAD峯會之前被“輪替”，恐讓行色匆匆的拜登內心不免忐忑一二。而阿爾巴尼斯公開釋放“不變”“保持一致”的承諾，無疑也讓拜登長鬆一口氣。
“保持一致”的承諾恐怕沒那麼簡單
然而，阿爾巴尼斯真的“不變”嗎？
從他在QUAD峯會場合看似官樣文章的公開表態中，明眼人也能捕捉到其中的“不變之變”。
儘管他在發言中明確強調了“澳大利亞新政府的優先事項與QUAD議程保持一致”，但緊接着他卻表示，澳大利亞“期待着解決‘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挑戰，包括氣候變化和我們地區的安全”。
“氣候變化”被放在“地區安全”之前，成為“優先事項中的優先事項”，這顯然與“四方峯會”2017年後“復活”的議程不太一致，更與前任莫里森自由黨政府的措辭基調形成強烈反差。
2021年3月24日，澳大利亞大悉尼地區洪水氾濫。圖/新華社/法新
阿爾巴尼斯的這一變化在情理之中和預料之內：澳大利亞工黨之所以能時隔9年、在選舉中取得巨大優勢（儘管議席計算尚未完全結束，但一般認為工黨很可能可以單獨組閣），該國高漲的投票熱情，和綠黨支持者、獨立女性選民一邊倒投票給工黨功不可沒。
而工黨之所以能做到這些，則與其提出的“變革之旅”競選綱領息息相關。澳大利亞近年來異常天氣和重大自然災害頻仍，莫里森政府卻應對遲緩。相比之下，“應對氣候變化”赫然列在工黨“變革之旅”競選綱領第一條，成為工黨此次競選綱領的“優先事項”。
很顯然，作為“新官上任”後的第一次重大外事活動和公開場合亮相發言，阿爾巴尼斯在“QUAD峯會”上所揭示的“澳大利亞新政府的優先事項”，也勢必不得不優先貼合工黨墨跡未乾的競選政綱，而非優先貼合QUAD“改版”後的議程。
這並不意味着工黨政府將不會重視澳大利亞國家戰略與外交事務中的“繼承性”：自二戰結束後不久，澳大利亞就將其防務及國家安全戰略從“與英國保持一致”切換為“與美國保持一致”，這是該國穩居第一位的國家戰略“繼承性”優先事項。
半個多世紀以來，不論執政的是自由黨、保守黨、工黨或聯合政府，這一優先事項均不曾發生明顯動搖。可以預見，新一屆澳大利亞政府在QUAD框架內熱情、興奮度、積極性等或會有微妙的變化，但“大面子”上卻仍會盡力保持與美國立場的協調。
澳大利亞國家戰略中另一個重要的“繼承性”優先事項，是確保該國在南太平洋區域內的“絕對支配”地位。莫里森政府任內與中國關係趨於緊張，甚至和法國也“翻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對上述國家和南太平洋各島國發展雙邊經貿、基礎設施等關係感到緊張。
5月24日，中國證實了王毅外長即將訪問包括所羅門羣島在內的多個太平洋島國，澳大利亞朝野又是一陣緊張。而QUAD打動澳大利亞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在“南太問題”上堅決站在澳大利亞一邊。可以斷定，在這一重要領域，新的工黨政府將繼續把QUAD、尤其美日兩國的支持當作自己的底氣所在。
但在貿易、航運等方面，阿爾巴尼斯政府恐未必會像前屆莫里森政府那樣“偏激”——事實上後者的“一根筋”導致自由黨流失不少關鍵議席和選票，並在很大程度上“保送”了工黨此次睽違已久的勝選。
工黨此次將“應對生活成本上升”和“應對不平等問題”列為其“變革之旅”競選綱領中第二、第三位的優先事項，而要確保這兩條，若繼續在貿易等事項上和中國“板起面孔”、“劃清界限”，顯然是一種緣木求魚的行為。
阿爾巴尼斯剛剛勝選，由於議席統計尚未完全結束，其內閣成員也未全部敲定，新政府在QUAD和其它重要事項上哪些變、哪些不變，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和觀察。
QUAD同樣需要協調“四方”
拜登在台海問題上的突然“失言”讓方方面面“心頭一緊”，雖然很快“回縮”，但這種近來頻頻發生、有明顯針對性的“擦邊球”，是否會耗盡所針對方面的耐心，從而引發嚴重後果，是很多人所不敢想象的。
此外，本屆QUAD峯會被烏克蘭衝突“打亂了節奏”，但聯合聲明卻未能達成譴責俄羅斯的協調一致。
印度在這一問題上迥異於其他三國的立場，讓QUAD所一再強調的“團結”大打折扣。可以想見，今後在任何攸關“四方”中某一方核心利益話題時，“QUAD的團結”都可能“打折”。
除美國以外，“四方”中最急欲通過QUAD“彰顯正常國家地位”的莫過於日本，近年來日本積極與澳大利亞在“QUAD優先事項”上互動、協調，甚至一度揚言“有意加入美英澳組成的AUKUS（已聲明‘無意於此’，事實上是因為AUKUS是典型的‘英語系同盟’）”。
如今澳大利亞內閣更迭，其在QUAD和其他方面的“優先事項”將不可避免發生調整，原本躊躇滿志的日本，恐也將不得不隨之調整以相適應。
面對各方不同的利益訴求與政府的更迭，QUAD在“四方”之間，恐怕也未必總能始終保持“節奏一律”。
撰稿/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劉昀昀
校對/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