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是一部很經典的電視劇。裏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人物,都值得我們反覆品味和琢磨。
就像孔嬤嬤,她是盛老夫人的故交,受盛老夫人所託,來教盛家的女兒們禮儀,也教她們為人處事的道理。
孔嬤嬤出場時間並不長,卻於盛府很多人的發展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也為林小娘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孔嬤嬤來時,明蘭在盛家還是那個習慣於裝傻充愣的明丫頭。可眼光獨到的孔嬤嬤,還是在教習了盛家幾個女兒幾天之後,就發現了明蘭的好。
這一方面是因為孔嬤嬤本身識人的本事好,另一方面是因為孔嬤嬤和盛老夫人是舊交,是閨蜜,自然也會多關注閨蜜養出來的女孩。
而這一觀察,孔嬤嬤就發現,明蘭是個有心人,她在上課的時候會記錄下孔嬤嬤説的重點。這本不是什麼稀罕事,可根據孔嬤嬤多年的教習經驗,這樣的有心人,最後多半會大有所成。
所以,她會跟盛老夫人説:“依我看,養在誰家院子頭都不如,養在你屋裏的這個姑娘,大智若愚。”
可是盛老夫人卻在孔嬤嬤誇獎之後,告訴她以後別在其他人面前誇獎明蘭,因為明蘭的處境確實艱難。
畢竟她的兩個姐姐,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寵妾所出。各有各的威嚴霸氣。
可明蘭背後只有一個盛老夫人。老夫人歲數大了,怕自己有個萬一護不住明蘭,只能幫着明蘭打掩護,藏鋒芒,降低存在感,也讓那兩方放鬆警惕,少些害明蘭的心思。
把話説開之後,孔嬤嬤理解了明蘭的苦處,也對她多了心疼。因此在之後的日子裏,孔嬤嬤也是儘可能多的,不着痕跡地提點明蘭。
就像插花課時,如蘭和墨蘭發生爭執,明蘭也被牽扯其中。
孔嬤嬤給出的懲罰是三人同罰。
對為何要懲罰最無辜,沒有參與姐姐們爭端的明蘭時,她説: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同氣連枝,共榮共損。日後你若榮耀了,全家都榮耀。你若丟了人,全家都跟着丟人。今日你雖沒有錯,但你的姐姐們都錯了,所以你沒錯也錯。
這段話是在説今日事,也在説未來事,也為明蘭打開了一扇窗。
自此,明蘭更深刻地明白一家人是榮辱與共的,榮可不多説,辱卻是一定的。
這一方面點醒明蘭,任何一個姐妹的犯錯,都可能關乎了整個盛家的榮譽和體面。而盛家的榮譽和體面是盛紘最看重的東西。
拿捏住這點之後,就不愁之後再和姐妹們發生爭執時,盛紘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這也給了明蘭之後不再事事隱忍,偶爾也可露出鋒芒的機會。
比如,當她看到墨蘭在馬會上私會梁家六郎時,不僅可以一坨泥巴糊在墨蘭衣服上解氣,還拿住了墨蘭的把柄。並且,這個還在之後和墨蘭起衝突時,幫助她和盛紘申告,讓盛紘不再大事化小,而是懲罰了墨蘭。
而另一方面,這段話的教導,也在明蘭為衞小娘報仇上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明蘭知道,盛紘雖然寵愛林小娘母女,可説要在盛家榮耀和這母女間作出選擇。盛紘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因此,明蘭在得知林小娘陷害自己親孃的真相之後,會設計了那樣一個圈套,把林小娘母女和盛家的榮辱放在一起。
之後的結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盛家姐妹在插花課上鬧出矛盾之後,孔嬤嬤對三姐妹的教導,既是説給三姐妹聽的,也是説給堂上坐着的盛紘夫婦以及林小娘聽的。
不過,大娘子爽直,難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林小娘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還在想開脱的方法。只有盛紘認真地聽了進去。
特別是孔嬤嬤説墨蘭有幾分聰明,可不能仗着自己有幾分聰明,就把別人當傻子,平日裏佔盡寵愛,卻還拿着自己庶出的身份訴委屈的時候,盛紘就隱隱有些坐立不安地別開了頭。
像是聽出了什麼,又像是在重新考量孔嬤嬤口中的傻子是不是自己。
更別提説到這裏,孔嬤嬤還特意對着盛紘補充了幾句,點出了盛紘對林小娘一房的偏愛,也點醒了盛紘,兒女眾多的人家,更需要一碗水端平,方能家宅安寧。而若家宅不寧,很可能小糾紛會變成大矛盾,最後整個家族都面臨敗落。
盛紘點頭,若有所思。
懲罰結束之後,盛紘追上明蘭,對這個自己忽略多年的女兒表示關心。這是很難得的一次盛紘對明蘭表示出的親近。
雖然最後還是因為林小娘使計策,叫走盛紘而不了了之。可這也是一個盛紘開始改變的信號。
更何況,盛紘對家裏發生的一切不是不知情,更多的時候只是圖省事裝作不知,就像一個叫不醒的裝睡人。
而要想叫醒他,必須戳準他的痛點。
明蘭把盛紘拿捏得很好。她明白盛紘看中家族興衰,不在乎宅裏內鬥;也明白盛紘的才華和能力,虛偽和冷漠;更明白盛紘首鼠兩端,左右搖擺。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動盛紘。
因此,明蘭可以在盛老夫人出事時,一步步逼着盛紘出面,討回公道。
可林小娘就棋差一招。
之前,林小娘仗着盛紘心軟,她也抓住這個點在20多年裏,牽制住大娘子,把盛紘拿捏住,以為盛紘傻,看不懂內宅之事,就只會聽自己的。
可林小娘卻忘了,盛紘自小也是從宅院的內鬥中掙扎而出的。他又怎麼可能完全看不懂林小娘背後的算計。
只是很多時候,人心很難琢磨。喜歡你的時候,你的算計是小心思小情調,是可愛的。厭煩你的時候,你的算計就是惡毒的陰謀,會讓人噁心。
因此沒有大事發生時,盛紘對林小娘是捧着慣着,而當真正威脅到盛家,威脅到自己利益的事情發生時,盛紘也能快速做出取捨。
而這一切都是林小娘沒有參透的,或許也是盛紘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
孔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她見慣了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伎倆,也看穿了墨蘭和林小娘的手段和方法。
她和盛老夫人一樣,看不慣這兩人。可站在盛老夫人閨蜜的立場上,她深知,維繫好盛家對閨蜜的重要性。
因此,縱使她看不上林小娘和墨蘭,也依然對她們給出了懇切的提醒。
她提醒墨蘭説,不要仗着自己有幾分聰明,就在恃寵若嬌的同時,還要打着庶出的身份博取同情。因為這樣做只能獲得短期的利益,卻會辜負了長久的親情。
至於林小娘,她在孔嬤嬤教訓過盛家三個女兒之後,像以往一樣站出來要求重罰,博可憐。
按照以往盛家的套路,大娘會被激怒,説出一些難聽話,林小娘就可以趁勢裝可憐,用柔弱的樣子博取盛紘的同情。
最後,盛紘會不忍林小娘受欺負,在斥責大娘子一番之後,和林小娘的感情更近一分。
大娘子能看破林小娘的招數,卻苦於無攻克之法,只能每每打落牙齒和血吞。
好在孔嬤嬤不吃這套。
孔嬤嬤直接挑破了林小娘的心思,還指出林小娘沒規矩沒體面,在堂上不顧身份,隨意插嘴,還淨出些不利於盛家女兒成長的餿主意,着實有失體統,也有損盛家的顏面。
除此之外,孔嬤嬤還點出林小娘的語言漏洞。她總説自己錯了,可一再裝作可憐,裝作無知地知錯犯錯。
最後,林小娘只能鎩羽而歸。
如果林小娘真的聰明,她應該明白孔某某言辭犀利背後的用心,也應該及時反省,並且收斂自己的行為,不要再以柔弱生事。
就像明蘭,回到盛老夫人那裏後,反覆咀嚼孔嬤嬤的話,還舉一反三,想明白了一連串的道理,也為她之後的一系列打擊林小娘的行動打下基礎。
可林小娘卻始終不明白,還執迷不悟,覺得孔嬤嬤是在為難自己。
這也就導致了在之後的變故中,林小娘失了先機。最後一步錯,步步錯。
究其原因,是林小娘一直篤定可以玩弄盛紘於鼓掌之間,卻忽略了盛紘本性中的冷漠,以及當時女子,特別是身為妾室的女子的境遇全靠官人態度的真相。
等到最後事態明晰,林小娘才發現,這場局裏,有聰明的敵人、冷漠的官人,和蠢笨的自己。
結局早已註定。
走在人生路上,我們遇到很多人,可真正能決定我們命運走向的,往往也就那幾個。
他們可能會説一些話,做了一些事,讓我們看世界的方式有了改變。
就像顧廷燁原本自暴自棄,準備就這樣混着度此餘生時,明蘭提醒他,身為父母要多為孩子考慮。他可以蹉跎,卻不能毀了孩子的未來。於是顧廷業痛定思痛動,轉頭參軍,去為自己搏了前程,也讓自己看到了另一番廣闊的天地。
也像盛明蘭,她原本收斂了所有鋒芒和稜角,只為實現亡母心願,安穩度過餘生。但孔嬤嬤的話,讓她重新審視自己的行為方式,在謹小慎微和大膽行事間找到了平衡點,也解開了心結,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可林小娘卻不同。幾十年生活的順遂,讓她對自己的想法過於篤定,也一直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度日。
殊不知時間在往前走,人心也會發生變化。而當別人變了,你卻還沒變化升級時,危機就會悄然來臨。
想來也很神奇,同樣一件事,一句話,聽懂了就是得救之道,就在其中。聽不懂,看不透,就只能任由命運蹉跎。
有些唏噓,卻又彷彿一切早已是命中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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