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湯晨
第20屆德國聯邦議院選舉將於9月26日開始。德國公民將決定未來四年德國的走向，德國16年的 “默克爾時代”將謝幕。同時，這不僅是兩德統一以來第一次現任總理不參加競選連任的大選；也是基民盟和社民黨在民意調查中支持率最接近的一次大選。2005年，默克爾正式成為德國曆史上第一位女總理，到2021年，她已整整執政16年，在此期間，大洋彼岸的美國已經經歷了小布什、奧巴馬、特朗普和拜登政府，而默克爾卻不動如山，就如同《大西洋月刊》把她稱作“歐洲的穩定器”一樣，帶領着德國前行。
從“歐洲病夫”到經濟龍頭
2003年，當時的德國受累於“福利國家”的體系，經濟不景氣，失業率一年比一年高。在1998-2003年間，德國經濟增長率年平均只有1.2%，而失業率則從9.2%攀升到11.1%，以至於被外界輕蔑地嗤為“歐洲病夫”。因此，時任德國總理施羅德決定放手一搏，推出了一系列具備相當爭議性的改革措施，這就是著名的《2010議程》和哈茨法案。儘管這一系列舉措在當時備受爭議，施羅德也因此連任失敗，不過05年上任後，默克爾還是繼承了施羅德以犧牲政治生涯換來的改革，德國經濟開始強勁復甦。在這段時間內，默克爾率領德國抓住機遇完成了工業結構的優化和升級。利用歐盟一體化的契機，將大量低端製造業轉移至聯盟內部小國家，而自身卻憑藉着強大的工業能力，保留了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高端機械製造。隨着歐洲統一進程的不斷髮展，德國在歐洲經濟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成為歐洲的經濟中心。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數據，德國在2005年到2021年期間的人均GDP增長率高達18.3%，德國的人均經濟指標也在默克爾任內迅速拉開了與法國和英國的差距。從金融危機到次貸危機，默克爾領導的德國一直是歐洲經濟最值得信賴的一環。擔任4屆的女總理能力毋容置疑，更是憑藉着她“穩健、務實、謹言慎行”的執政風格，把德國從低迷經濟狀態轉變成帶動歐洲經濟的火車頭。
難民政策的“翻車”
2015年開始的敍利亞難民危機是默克爾16年執政生涯的一次翻車。在敍利亞難民潮初期，頗為保守的默克爾對於是否接納難民態度冷漠。出於政治和民意壓力，默克爾政府絕對開放邊界。2015年8月，德國總理宣佈打開邊境，允許敍利亞及其他中東難民進入德國避難，短短數月內，幾十萬難民湧入德國。即便剔除已被遣返的非法移民，目前在德國境內的難民總數恐怕也超過100萬人。
大量接納難民後，短期內出現的社區文化衝突事件增加，外界對難民抱有暴力犯罪以及“白眼狼”等刻板印象。突如其來的難民潮讓默克爾在政界和民間都飽受詬病，也讓她最後一次的連任阻礙重重。面對眾多指責，默克爾被迫做出檢討，讓其政治聲望大打折扣。當默克爾再回頭時，驚訝地發現有着民粹主義影子的極右翼黨派AFD靠着炒作難民議題以12.6%的比例進入了聯邦議院，一度讓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組閣困難，最終還是憑藉着亦敵亦友的社民黨的支持，默克爾才化險為夷。不過難民議題翻車的默克爾，也承認了這將是自己的最後一次任期。
默克爾的德式外交
一個團結而穩定的歐盟一直是默克爾的主張。即使在歐債危機期間，她所率領的德國政府也從自始至終的在想辦法拯救歐盟經濟的疲態。儘管在經濟上和大洋彼岸的美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默克爾的所有主張依舊是“以我為主”。尤其是在特朗普政府時期，默克爾儘管很少點名特朗普，但在19年哈佛大學演講時，默克爾稱一國領導者“不應該顛倒謊言與真相”，就算面對做決策的壓力，只要“不總是憑第一感覺行動”，而是“花點時間停下來，靜心思考”，則問題總是可以解決。雖然沒有説明批評的對象，但外界普遍認為，默克爾在演講中批評的正是特朗普。
在2018年G7峯會上直面特朗普的照片反映了她近年來扮演的角色”，《經濟學人》説，在一個充斥喧鬧的民粹主義、民族主義作秀者的時代，默克爾是令人安心的存在。她是國際舞台上合作、達成共識的重要旗手。
在與俄羅斯的關係上，默克爾也不顧美英等國“制裁俄羅斯的阻撓”的主張，力排眾議堅定地推行“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的建設。過去從俄羅斯送天然氣到歐洲，主要走兩條管道，一條波蘭線，一條烏克蘭線。而北溪2號的建成將直接繞開波蘭、烏克蘭這些反俄嚴重的東歐國家，管道直接走波羅的海，從俄羅斯一路送到德國。在德國法國的強力推進下北溪2號接近完工，拜登政府最終放棄制裁，而這一管道如能成功上線，西歐的冬天將不會再因為俄羅斯烏克蘭地緣關係的緊張而面臨“斷氣危機”。
在歷經金融危機、歐債危機、難民危機、烏克蘭危機、新冠疫情危機後，執政16年的默克爾即將告別。她的中庸與穩重不僅領導了德國前進，還營造了一個相對團結的歐洲。也正是因為如此，默克爾被媒體和民眾們親切地稱為“德國母親”、“歐洲祖母”。在離任之際，多家國際媒體也給予了默克爾很高的評價。BBC描述稱：“在德國，整整一代人只知道一位女性領導人，她叫默克爾。”
當被問及引退後的生活規劃時，默克爾説：“首先是休息，然後我會思考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是什麼。也許我會讀一會兒書，再閉上眼睛，如果累了就睡上一會兒，然後再看看我會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