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輝:“拜普會”傷及中國利益?這是偽命題

“拜普會”今天將在日內瓦拉開帷幕,這是拜登上台以來美俄元首的首次面對面會晤。就在會晤前夕,俄羅斯總統普京直言,俄美關係正處於“近年來的最低點”。美國總統拜登則一改此前將普京稱為“殺手”的説法,稱對於這次會晤而言,“這並不重要”。如此微妙的態度轉變顯示,華盛頓其實比莫斯科更需要一個穩定的美俄關係。

其一,拜登不希望美俄對抗關係脱離控制。

梳理美俄元首峯會的發起過程可以看出,美方比俄方對這次兩國元首會晤的期待值更高,也更主動。為了促成這次會晤,拜登政府甚至宣佈放棄對“北溪-2”天然氣管道運營商的制裁。

從過往來看,拜登對俄羅斯長期持負面的態度。從出任國會議員到就任奧巴馬政府副總統,拜登積極參與制定美國對原蘇聯地區的政策,尤其是美國對烏克蘭和俄羅斯的政策,更是主導了從2014年烏克蘭爆發“邁丹廣場革命”到2017年特朗普上台前的美國對烏克蘭政策。而拜登在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被爆出其子亨特·拜登在烏克蘭從事錢權交易的黑料,也被美國媒體認為是俄羅斯方面所為。拜登入主白宮後多次對俄羅斯發出狠話,揚言要懲罰俄羅斯,延續並擴大了特朗普時期對俄羅斯的制裁。因此,不難發現,如果從拜登個人對俄羅斯的固有認知角度分析,他主動尋求美俄關係的改善是頗具矛盾性的舉動。

但從美國國家利益出發,急於完成國內撥亂反正和推進印太戰略的華盛頓現在需要一個穩定的、可預測的美俄關係;儘管美俄關係長期處於敵對狀態,但拜登不希望這種對抗關係脱離控制的軌道。受烏克蘭問題的拖累,現在的美俄兩國已在黑海和波羅的海地區呈現出愈演愈烈的對抗局面。美國不希望因為烏克蘭問題與俄羅斯開戰,而俄羅斯已經做好在以黑海為核心的新東歐地區打一場中等規模戰爭的準備。美國打不起這樣的戰爭。

從俄羅斯角度來説,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美國聯手歐洲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與遏制越收越緊,給俄羅斯的國家安全與發展造成極大困難。為弱化西方的攻勢,普京總是試圖抓住一切機會緩和與西方的緊張對峙,同時在國際舞台上展示俄羅斯的影響力。普京曾經明確表示,對於此次俄美元首會晤,他有三個目的,一是恢復俄美兩國領導人之間的個人聯繫;二是就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進行對話;三是建立俄美之間的長效互動機制。自拜登上任以來,不斷惡化的俄美外交關係處於準斷交的狀態,這對於兩個核大國來説是極其不正常和危險的,也是俄羅斯不願意看到的。借船出海,隨美而動,展開談判,這不僅可以緩和日趨緊張的俄美關係,而且還會帶動美國的歐洲盟友對俄政策的利好變化。根據歷史經驗,每當美俄關係出現改善趨勢,歐洲國家,尤其是老歐洲國家就有可能在緩和對俄關係上比美國走得更遠。

其二,俄美“問題清單”太長,會談難有實質性突破。

按照白宮方面的説法,日內瓦會談“不是為了建立信任和友好關係,而是尋求莫斯科與華盛頓的共同利益”。從烏克蘭危機以來,俄美已經積累了超長的“問題清單”,這包括烏克蘭東部衝突、緊張局勢降級、核軍控談判、俄美網絡空間爭奪、白俄羅斯政局、敍利亞與阿富汗戰爭、以抗疫和氣候變化為核心的全球治理等諸多問題。以上這些問題不可能都納入日內瓦會談的清單,但最為迫切的焦點問題會被納入俄美元首的討論範疇。雙方能夠達成共識或部分共識的問題可能集中在以下幾個:烏克蘭危機和由此導致的俄美地區緊張關係降温的問題或被談及。如果俄羅斯能夠在烏東問題上有所讓步,拜登可能會要求烏克蘭回到2015年簽訂的明斯克協議上來,而不是另起爐灶。俄美還有可能恢復在黑海及波羅的海地區的海空避險機制。在核軍控問題上,俄美有希望達成共識,即啓動新的戰略武器削減談判。同時,俄美有希望就不在歐洲地區部署中導武器問題重開談判。另外,敍利亞與阿富汗政治秩序、白俄羅斯政局、抗疫合作、氣候變化等議題可能也會被談及。

即便俄美就上述這些問題都達成協議,俄美關係也不會有根本性突破。拜登不會在普京所言的“紅線問題”上做出妥協,這包括不允許烏克蘭加入北約、不干涉俄羅斯與白俄羅斯的內政、取消對俄羅斯的制裁等。就在14日,雙方見面的前兩天,美國對俄羅斯國債的新制裁令正式生效,這意味着美國個人和美國企業不能購買以盧布計價的俄羅斯國債。美俄圍繞北約東擴與反東擴、制裁與反制裁、遏制與反遏制、“顏色革命”與反“顏色革命”的結構性博弈不會消失。這些對抗性元素構成俄美關係的本質性內核。

其三,“俄美日內瓦會談傷及中國國家利益”是個偽命題。

拜登主動發起“拜普會”,除了希望建立可控的俄美關係,不耗散美國更多戰略資源以外,還希望能夠騰出更多的戰略資源推進美國的印太戰略,而印太戰略的核心就是與中國進行戰略競爭。但對俄羅斯來説,在日內瓦會談中不會主動討論中國問題。按照中俄之間戰略協作的默契,即使日內瓦會談中美方提及中國問題,俄方會後也會與中方有所溝通。俄羅斯駐華大使傑尼索夫不久前指出,如果俄美元首在會晤中談到涉及中國的議題,俄方將與中方通氣,俄中關係亦不會因美國對俄態度變化而改變。

從較長的歷史時期觀察,上世紀70年代的中美蘇大三角關係正演化成今天的中美俄大三角關係。但中美俄零和博弈的互動程度不如中美蘇大三角,現在中俄戰略協作已經達到歷史最高水平,中俄間有頻繁的戰略互動,且長期的戰略利益密不可分。蘇聯解體30年來的歷史已經印證,俄羅斯不可能真正融入西方,美國需要俄羅斯這個敵人才能攏住歐洲盟友。拜登上台後,美國進一步強化了對中國與俄羅斯的雙遏制,不斷加強的中俄戰略協作極大地提升了兩國的戰略地位。“俄美日內瓦會談傷及中國國家利益”是個偽命題。(作者是清華大學俄羅斯研究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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