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 張幼儀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地招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眾所周知這首《再別康橋》的作者是徐志摩,他一生追求自由浪漫,性格張揚,行事乖張,但他也為中國新詩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這個出生在19世紀末的詩人,父親經商,家境寬裕,從小接受新思想,即使如此他亦逃不過父母的包辦婚姻。他主張戀愛自由,對封建的包辦婚姻極度厭惡,所以他在看到那個女子的照片時滿臉鄙夷,毫不留情地吐出幾個字:“鄉下土包子”。
這個女子便是張幼儀,張幼儀的父親以行醫為生,一生清明,很受人們的敬重。張幼儀從小受到男尊女卑的封建觀念影響,所以她的性格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善良淑儀。這樣一個循規蹈矩,踏踏實實,端莊嫺靜的女子遇到自由浪漫的詩人,可想而知他們的婚姻註定是一場悲劇。在徐志摩看來,她是僵硬乏味的,呆板無趣的。
新婚之夜,揭開喜帕的那刻,張幼儀看到徐志摩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吐出幾個字“鄉下土包子”,然後拂袖而去。冰冷的話語,決絕的轉身,就像兩把穿心的利劍,擊碎了她所有的夢與期望。
>圖 | 徐志摩
不過就算再討厭張幼儀,徐志摩終敵不過父母抱孫子的期盼,新婚後經過短暫的相處,徐志摩就外出求學了。留給張幼儀無盡的空虛,可一次意外使她看到了希望,她懷孕了。這時的她肯定也曾欣喜若狂,以為丈夫能夠看在孩子的份上對她温柔些,可是她還是想錯了。
後來即使張幼儀生下了兒子,還是沒能換來徐志摩一絲的疼惜,對於徐志摩來説,這只是完成了父母的心願,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兒子出生時,徐志摩在北平讀書始終沒回家看一眼。1918年他走出國門去美國克拉克大學學習銀行學,學成後同年轉到哥倫比亞大學學習經濟學,1921年赴英國劍橋大學留學。
在這場婚姻中,徐志摩越飛越高,而張幼始終被困在封建大家庭裏做着女工,伺候公婆,雖然在她的請求下公公給她請了教書先生,但相比于徐志摩的腳步,可以説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註定是那個低到塵埃裏的女人。?
直到後來徐志摩寫信要求張幼儀去英國倫敦陪讀,她心中再次燃起希望,可是她不知道,正是這趟外國之行把她推向絕望的深淵。
她初到倫敦,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極少外出,丈夫也很少跟她交流,平時盡是在家洗衣做飯,打掃衞生,做家務,猶如一個地道的保姆。
圖 | 林薇因>
身為一個女人,與徐志摩的長期相處中,她敏鋭地察覺到丈夫空餘時間在會女友。沒錯,徐志摩在這裏遇到了林薇因,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她不僅有中國女性所缺乏的獨立精神和現代氣質,還寫得一手好詩。徐志摩痴戀她,為她神魂顛倒。
女人的感覺向來是很準的,可是她不敢問,她還用封建的舊思想説服自己如果徐志摩要納妾她也接受。她的思想有多愚蠢,新思潮的兩人怎麼可能允許一夫二妻。
難過之際,張幼儀發現她又一次懷孕了,這個新生命的降臨使她相信丈夫是不會拋棄她的。可是,她又一次錯了。
當徐志摩知道這個消息後,表情凝重,想也沒想就説:“把孩子打掉”,張幼儀做夢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無情的一句話。一個母親怎能容許別人殺死她的胎兒,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她開始決定抗爭一番,瞞着徐志摩留住了孩子。
徐志摩在一次招待女性朋友後,張幼儀説了一句“小腳與西服不配”,因為這句話惹怒了徐志摩,因為張幼儀小時候也被強迫裹過腳,雖然最後在她反抗下沒有再裹,現在她也不是小腳,但在徐志摩眼中她就是裹腳的女人,他認為她不配説這句話。
憤怒的他拋下一句“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想離婚”,之後就憑空消失了。他滿門心思要逃離這個婚姻牢籠,逃離之後他請朋友來跟張幼儀談離婚,徐志摩到底有多厭惡張幼儀,即使是離婚這樣的大事,他也不願意見她。
張幼儀徹底絕望了,萬念俱灰,痛苦差點讓她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不能,她還有遠在國內的父母,兒子,還有尚在肚子裏的無辜孩子。
>圖 | 徐志摩與張幼儀
她終於下決心離開徐志摩的小屋,她沒有回國,前去巴黎投奔她的二哥,在巴黎期間,她突破自己開始嘗試學法語。可是二哥不久後去了德國研究哲學,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在巴黎住了八個月,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當七弟前往巴黎看望她時,她提出跟七弟一起去德國。
抵達德國不久,1922年2月24日,她跟徐志摩的第二個兒子出生了。讓她意外的是,在出院後她就收到了徐志摩的離婚信,她雖心有不甘,憤怒委屈,但還是坦然面對。
她平靜地在厚厚的離婚文件上籤了字,沒有吵鬧,沒有糾纏,這場離婚成了中國歷史上依據《民法》的第一樁西式文明離婚案,之後徐志摩回國登報,公開後傳遍中國的各個角落,她也被迫成了“中國離婚第一人”。
>圖 | 梁思成與林薇因
徐志摩那麼急匆匆地離婚,公開登報是因為他急迫地想要跟林薇因在一起,可是此時的林薇因已覓得良緣,並在不久後結婚。這樣想來徐志摩又是可憐的,他尋找的靈魂伴侶已經轉投他人懷抱。
張幼儀即使跟徐志摩離婚了,她以前的公婆依然寫信給她,給她寄生活費。在德國,她靠着徐家二老寄來的生活費請人照顧兒子彼得,她開始讀書,學德文,上師範學校,努力充實自己,讓自己融入這個國度,空餘時間把更多的愛傾注在兒子身上,這種生活使她滿足。
可是,當她剛剛開始新生活時,苦難再一次降臨到她身上,她的兒子彼得身染疾病離她而去。彼得的離去,幾乎使她對生活絕望,此刻的她脆弱,痛苦,她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婚姻,兒子通通離她而去了。
她現在也沒有理由在德國呆下去了,她帶着兒子的骨灰回國了,歷經痛苦後的她不再害怕國內離婚的輿論,人們的風言風語,父母的指責,一切從容接受吧。
回國後她再也不是出國前的她了,她極度渴望工作養活自己。後來她在東吳大學找到一份教德語的工作,這份工作使她找到了應有的自信,肯定了自己的價值。另她沒想到的是,另外一番事業大門正在不經意間為她悄然打開。
女子銀行向她伸出橄欖枝,請她出任副總裁。這個看似光鮮的職務實則是一個爛攤子,銀行虧損嚴重,賬户上幾乎分文不剩,可就是這樣一個爛攤子,經過她一步步努力,業務越來越多,虧損變成了盈利模式。
當銀行業務穩定後,她開始成立自己的服裝公司,擔任“雲裳時裝公司”總經理,就這樣,她除了白天負責銀行管理,還抽空補習國文,下班後準時到時裝公司打理財務。後來,憑藉她的優秀表現,她二哥推薦她管理國家社會黨財務,一時間她成了八面威風的人物,成了赫赫有名的商界女強人。假如她沒有遇見徐志摩,此時的她應該還是在家相夫教子的舊式女子,有時候苦難最容易成就一個人。
她終於在歷經風霜後,活成了自己想要的姿態,涅槃重生,她開始書寫自己的傳奇。而此時的徐志摩與陸小曼結婚後,整日為錢奔波,辛苦勞累,曾經他看不起的前妻,已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女強人。
他在生活拮据的時候,張幼儀慷慨支助;他在飛機失事機毀人亡後,張幼儀前去認領遺體,收拾殘局;跟他離婚後,張幼儀還是盡心侍奉徐家二老,給他們送老送終。
都説每個男人這一生,愛過白玫瑰,吻過紅玫瑰,最終卻娶了康乃馨。那麼陸小曼是那紅玫瑰,豔麗絢爛;林薇因就是那白玫瑰,純潔遙遠;而張幼儀則是康乃馨,不妖不豔,默默盛開。
前半生,她遇到一個不愛她的人,後半生,她終於還是遇到了她的愛情。1953年8月,張幼儀與蘇季之在日本東京舉行婚禮,在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之後,她終於迎來了今後的幸福生活。
徐志摩一生都在追求虛無縹緲的愛情,最後卻葬送了自己短暫的一生。相比張幼儀,她的一生是踏踏實實的,是安穩的,這也是她經過痛苦磨礪後贏來的。
她的人生儼然已構成一部厚厚的書,值得每個人去細細品味,咀嚼。她是我們現代女子學習的榜樣,她堅強,勇敢,自尊,自立,寬容,自強,自愛,她在浴火重生之後,蜕變成美麗的鳳凰,獨立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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