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歸來
過麥
我於1965年6月1日下鄉去寧陽插隊,去了正趕上過麥。
在農村過麥是最忙碌繁重的。
俗話説麥熟一晌,過麥就要爭分奪秒。
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隊長就帶着我們拿着鐮刀,踏着露水來到麥田裏。
隊長分配一人一壟排開隊往前割。
望着一望無際的麥田,還沒開始割我就有點發愁,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呀?
於是我彎下腰學着隊長的樣子一把一把割起來。
一壟地還沒割到頭,就感覺腰痠背疼。
這時候太陽昇起來了,照得地裏明晃晃一片,曬得我頭昏眼花。
感覺胳膊熱辣辣得疼,一看手臂上被麥芒扎得紅腫一片。
那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被麥芒拉的全是小口子,嗞嗞啦啦疼,忍不住眼淚就流下來了。
這時隊長那一壟早割完了,又回頭接我們這些割的慢的同學。
當終於我和隊長割碰頭後,隊長看到我臉上的淚水和汗水説了一句話:小姑娘不容易。
就這樣一壟一壟的割,終於熬到了天黑收工。
回到宿舍我一頭就躺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心想就這樣"睡死"才好,明天就不用割麥子了。
第二天隊長看我也真不是幹活的材料,就説你今天不用割麥子了,跟着幾個老年人打草苫子吧。
於是我就跟幾個老大爺在樹下蔭涼裏打草苫子。
老大爺打得又快又勻實,而我卻怎麼也打不平,七高八低越着急越打不好。
老大爺安慰我彆着急沉住氣慢慢來。
我抬頭看到麥田裏頂着烈日割麥子的同學,我想我該知足了,下決心要把草苫子打好。
當打第二張時老大爺就誇我有進步,比第一張好多了。
慢慢的,我打的草苫子也平整了,拿出去也像樣了。
整個麥收期間,我就割過一天麥子,卻是我終生難忘的經歷。
莊户飯
在村裏時間長了,我認識了一位大姐。
她是赤腳醫生,比我大三、四歲,已經結婚,丈夫是現役軍人在部隊上,還沒有孩子,每天就一人在家比較寂寞。因為我們的宿舍離診所不遠,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她本比較熱愛文學,因此我們就有了很多共同的話題,慢慢就成了無話不拉的好朋友。
她説她是獨生女,當時在農村一個孩子的家庭非常稀罕。
她剛嫁到這莊也是人生地不熟,丈夫又在部隊,非常孤單,能認識我非常高興。
當得知我也是獨生女時,她感到更親切了。
秋收後的一天,她請我到她家(孃家)去玩。
她的孃家離我們插隊的村子大約有四、五里地遠,我們有説有笑一會兒就到了。
她的母親是個和善的老人,大約50歲左右。
她雖然打扮土氣,但非常乾淨利落,渾身上下透着一種精明強幹勁兒。
大娘看到我非常高興,留我吃飯。
我推辭説隊裏有事要早回去,但大娘特別熱情,説也沒有什麼好飯,不過就是新糧食做的莊户飯讓我嚐嚐。
盛情難卻,我就留下來了。
新推的玉米麪在大鍋裏烙餅子,我趕忙幫着拉風箱。
新玉米糝熬的粥,還在地頭摘了個南瓜炒醋溜南瓜絲。
一會兒餅子烙好了,金黃的餎餷透着新玉米的香氣,光聞着就夠饞人的。
當飯菜端上桌,開始我還裝模作樣有點不好意思。
但在大娘的禮讓下,一會兒我就放開了,開始大塊朵頤起來。
那頓飯到底有多美味?
以致於到現在我去過大大小小的飯店,吃過山珍海味、美味佳餚,都不如那年小山村的那餐莊户飯。
有時想起來,難道就像朱元璋逃難時喝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嗎?
吃飽喝足與大娘告辭。
大姐送我回去。
我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我們身上,天邊出現一朵紅霞,真美呀!
下鄉這麼長時間,我還真沒注意田野的傍晚這麼美麗。
我忽然悟出了一個道理:人只有吃飽肚子後,才能欣賞大自然的美景。
回濟後我也找人打聽過,但終不知她在何方,可能隨丈夫到部隊去了吧。
遠方的大姐你在哪裏?
遙祝你一切安好!
忘不了,我和你
——致曉東
五十多年前,我們到了寧陽那個偏僻的小山村,從此我認識了你。
我們相遇相知,天冷我們一鋪睡,餓了我們一鍋吃,成為了心有靈犀的好閨蜜。
忘不了我和你同吃煤油味的白菜,忘不了一同上山撿棗樹枝燒水扎破了手,忘不了寒冷的夜晚黑着燈飢腸碌碌的我們躺在牀上頭對頭聊天。
聊着《牛虻》,《簡愛》,還有安娜·卡列尼娜那塊玫瑰香味的肥皂。
説到肥皂我忍不住看一下我們用的透明皂。
我異想天開地説,這塊肥皂黃黃的,就像蛋糕,真想把它吃了。
然後雙雙大笑。
躺在牀上,我們輕輕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嚮往着莫斯科紅場的鐘聲,嚮往着美麗的伏爾加河,嚮往着英國的古堡和美麗的阿爾卑斯山。
雖然我們身居陋室,食不果腹,每天還有超負荷的體力勞動,但我們心中有夢想。
我們互相安慰,互相鼓勵,互相支撐,終於渡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
我們回城了,回到了生養我們的城市。
忘不了我們一個住在人民商場附近,一個住在緯十二路,每次相聚難捨難分。
十八相送到夜半三更。
兩個大姑娘站在馬路邊,説不完的知心話,訴不盡的衷腸情。
各自結婚了,成家了,有孩子了。平時各忙各的,但只要一見面總有拉不完的知心話。
忘不了我做手術,你每天守在病牀旁照顧我,盼望我早日康復。
忘不了你失去愛子,我扶着你安慰你,化解你的悲傷。
忘不了前幾年我們終於圓了夢,一起去了莫斯科。參觀了紅場,冬宮,聽到了紅場那悠揚的鐘聲。我們泛舟在伏爾加河上,在船上大聲唱着蘇聯歌曲,是那樣歡樂。終於實現了年輕時的夙願。
有了微信,我們天天互問早安,誰要有事耽誤晚發一會兒,另一個一定坐立不安,想方設法去聯繫,唯恐另一個人身體不適。
我們一起在網上學習新的技能,學會一種新功能我們興高采烈,就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
這就是你和我兩個老頑童。
五十餘載,我們的友誼還是那麼牢固,無關乎金錢,無關乎利益。
只有純潔的友情。
最後用李白的一句詩結束此文:
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倫送我情。
忘不了,我和你。
曉東,我永遠的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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