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宇同】猴患是困擾印度首都新德里多年的難題，到處亂竄的野生獼猴給當地人的工作生活帶來許多煩惱。特殊的煩惱催生了一個特殊的職業——驅猴人。近日，當地政府僱了一批擅長模仿長尾葉猴叫聲的人來嚇退獼猴，真偽難辨的“猴子”叫聲不時在城市上空迴響，彷彿上演一出“真假美猴王”大戲。
從“馴猴人”到“驅猴人”
沒在新德里住過的人很難想象當地的猴患有多嚴重。新德里有大約3萬隻野猴，它們犯下的罪行包括盜竊、搶劫、傷人、破壞財物等。今年因為新冠疫情，人們長時間宅在家裏，猴子們愈發膽大包天，有猴子進到醫院裏偷走了新冠肺炎病人的血樣，還有猴子進入到地鐵站引發了不小的騷亂。
驅猴人雖然是個很小眾的職業，但他們的手藝卻是世代相傳的。他們原本都是馴猴人，就是馴養猴子用來雜耍表演或幫人幹活，父傳子、子傳孫。前些年為應對猴患，印度曾一度派出“猴子警察”，就是由馴猴人帶着馴養好的長尾葉猴當警察去驅逐、嚇唬作亂的野生獼猴。這種以猴制猴的方法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長尾葉猴是獼猴的“剋星”，不論從身高體重、速度還是氣勢上都對獼猴形成震懾作用。一般説來，猴子警察出手一次，野猴們得有兩三天不敢再到同一個地方搗亂。那時候猴子警察在新德里很常見，記者就經常看到長尾葉猴蹲坐在馴猴人的自行車後座上，長長的尾巴幾乎要拖到地面。還有一次記者到印度政府部門拜訪的時候，居然跟猴子警察同乘了一部電梯，那隻長尾葉猴在電梯裏一直像人一樣站立着，乖乖跟着牽繩的馴猴人。
最近幾年情況起了變化，隨着印度立法加強對“猴權”的保護，交易或驅使猴子幹活成為非法行為，最高可獲刑3年。馴猴人開始很絕望，他們世代相傳的手藝突然變成了非法的營生。但後來他們發現事情還是有轉機的，畢竟當地的猴患依然嚴重，政府部門和要員官邸的保衞任務仍然是剛需。不讓養猴子了，但模仿長尾葉猴的叫聲也能起到驅猴的效果。這些人多年來與猴子朝夕相處，為了與猴子溝通，很多人都能模仿猴子的叫聲。這個思路也得到了政府部門的認可，新德里市政當局很快就聘請了一批模仿長尾葉猴叫聲的高手，月薪8000盧比起（1元人民幣約合11印度盧比）。這些懂得變通之法的人不僅沒有失業，還通過自己掌握的一技之長成了政府僱員。有趣的是，政府發言人為此還專門發表聲明，説對這些特殊人才的招聘就不像其他政府職位那樣對學歷提什麼要求了。
穿女裝的驅猴人
“呃、呃、嗷、嗷”，驅猴人短促有力的叫聲不時在新德里上空響起。驅猴人代替猴子警察上崗，驅猴效果打了不小的折扣。猴子是很聰明的動物，即便一開始被驅猴人模仿的猴叫聲唬住，時間長了可就不好糊弄了，畢竟驅猴人無法做到像長尾葉猴那樣追上野猴痛毆一頓。沒了長尾葉猴的配合，驅猴人的工作還是挺艱難的。據一些驅猴人反映，淘氣的小猴子們最難搞定，因為它們算是在城市裏出生的新一代，根本沒見識過長尾葉猴的厲害，對驅猴人學的猴叫聲根本就不害怕。
為了增加威懾力，驅猴人也是想盡了奇招妙策。有的驅猴人把臉塗黑，全身塗成灰白色，再穿上一條長長的、高高翹起的大尾巴，把自己扮成長尾葉猴的樣子，再配上惟妙惟肖的猴叫聲，驅猴效果顯著提升。婦女體格較弱小，而且她們往往承擔家庭的食品採買任務，因此女性更易受到野猴的侵擾。在新德里某處女性經常被猴子搶劫的地方，一位驅猴人穿上紗麗男扮女裝混在家庭主婦的隊伍裏，成功將猴子“強盜”抓獲，一時傳為美談。更多的驅猴人則會隨身帶着彈弓，但他們一般只拉弓不射彈，對着猴子虛張聲勢，以免真傷到猴子。最近為了保護驅猴人的安全，政府已特批他們可以在必要時使用橡皮子彈。
非到萬不得已，相信驅猴人一般不會使用這個特權傷害猴子，因為在印度人的心目中，所有猴子都是猴神哈奴曼的化身。不管是過去的馴猴人還是現在的驅猴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慣，就是每週末去哈奴曼猴神廟拜拜祖師爺。他們的心裏其實也挺矛盾的，只好訓練自己做足心理建設：該拜神的時候拜神，而工作的時候只把猴子當成野生動物的一種就好。
大數據治猴患
除了僱驅猴人學猴叫這種土辦法，印度人還採取了不少洋辦法。新德里一家信息技術研究院就在研究用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相結合的防控手段。他們已經開發出一款帶有猴臉識別功能的手機App，人們用手機給猴子拍照通過App上傳到雲平台就可以幫助研究人員追蹤到不同猴子種羣的活動軌跡，以便做好“猴口普查”，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採取有針對性的措施，比如對某些猴羣的公猴實施絕育手術等。但這種高科技手段也受到傳統驅猴人的吐槽，“太不接地氣了”，其中一位説，“別説給猴子做手術了，抓住它就不容易。上次有消防隊抓了只惹禍的小猴子，後來全隊人被小猴它媽追得四散奔逃！”
印度政府還在新德里郊外建了猴子樂園，當然對猴子們來説，這裏應該叫“猴子監獄”。城市中被抓獲的猴子“罪犯”會被送到這裏集中看管，由專人給它們投餵水果和蔬菜。經年累月，猴子樂園的猴子已經有兩萬多隻了，政府用於維持這裏的開支也到了每年數千萬盧比，然而，新德里市區的猴子卻一點兒沒見少。據專家介紹，由於伙食好營養足，城市中的猴子種羣的生育率可以達到森林中猴子的兩倍。如此看來，新德里的人們恐怕還是要做好準備跟野猴打“持久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