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想做愛做的事,但是你不想。

  這種困境普遍存在於疫情下的夫妻之間。別問我怎麼知道的,2020年9月Frontiers in Psychology(《心理學前沿》)期刊發表論文,給意大利的同居伴侶發調查問卷,一些女性參與者坦承:疫情後,自己在性生活上的愉悦感、滿意度、慾望正在降低。

  全球的研究都得出相似的結論。來自美國、土耳其、意大利、印度等國家的夫妻異口同聲地説,對方的吸引力就像一條拋物線,在居家初期有過短暫的攀升,但隨着時間延長而快速滑落。

  最突出的表現是,避孕套的銷售額下降。以避孕套為主要商品的馬來西亞康樂公司,在新冠肺炎疫情發生的第一年,銷售額下降了40%,於是果斷改行做橡膠手套,才勉強挺過難關。

  過去那些工作忙碌、沒時間相處的理由成了笑話,真等到兩個人有充足的時間關在一起,又相看兩生厭。居家生活就像放大鏡,把雙方的缺點幾倍放大。自媒體蒐集的網友自述裏,家務活分配、三觀不合、日常花銷,都成了考驗忍耐力的極限挑戰。

  在Frontiers in Psychology那份研究中,伴侶在24小時乘以7天的長時間見面中,容易感覺缺乏自由、隱私,也很難從因疫情而產生的恐懼、焦慮、抑鬱等負面情緒裏抽身。偶爾夫妻倆想維護下親密關係,孩子卻總在場。

  去年石家莊一對夫婦確診新冠肺炎,根據流調,妻子14天去過的地方有超市、水果店、孕嬰館,還獨自帶孩子上了兩趟醫院,而丈夫的行程只有一個,網吧。

  難怪網友調侃,當代夫妻的日常就是,同屋不同房,同房不同牀,同牀不同被,同被背靠背,沒事不説話。

  在上海疫情逐漸轉好時,不少夫妻毫不掩飾地宣佈婚姻失敗,開始諮詢離婚冷靜期的計算問題,離婚預約也明顯增多。這延續了近幾年離婚率上漲的趨勢。

  早在疫情之前,《英國醫學期刊(BMJ)》做過一個大型研究,發現2001年至2012年間,英國人的性行為整體下降,其中,25 歲以上人羣和已婚、同居人羣的下降幅度最大。最能解釋這一點的是,現代生活的壓力和忙碌使人們慾望減少。

  實際上,對親密關係的慾望多寡,是衡量人們心理健康的一個重要指標。研究表明,抑鬱情緒會影響性慾。一個對賺錢、購物、打扮都沒有慾望的人,最適合的是躺平,而不是捲入愛情的鬥獸場裏。

  也有人居家生活久了,食慾下降,不願與朋友聯繫,有時半天不吃飯,待在房間裏刷手機。韓國曾調研過,居家期間,酒精消費總量增加,獨酌的人越來越多。這些都和性慾下降一樣,是心理健康出現危機的跡象。

  翻翻社交媒體,許多人願意真實表達疫情下不安的情緒、對經濟收入的焦慮、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卻極少有人吐露,“我和愛人待太久不舒服”“太久沒見了,感覺淡了”。

  等到疫情結束後,這種低慾望的社會狀態是否能恢復,誰也沒有答案。

  當下親密關係另一個困境是,由於疫情,相愛的兩人分隔在兩地,極少見面。網絡調查發現,居家隔離期間,正處戀愛中的人羣,比單身人士和已婚夫妻,更焦慮、更恐慌,尤其是分居兩處的情侶,擔心“異地戀”。 實乃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許多異地戀情侶在網絡上分享他們的故事:每天盯着兩地的確診案例七上八下的心情,在線上費心費神地找話題,許多次買飛機票要相見卻在臨行前因各種因素取消……簡直是地獄級難度的戀愛。

  你有你的錢要賺,我有我的工作要顧,誰也見不到誰。這似乎與親密愛人的內核相悖——畢竟,成立一段關係和婚姻的初衷,是共同面對風雨。

  魏晞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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