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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是最被低估的美德。
上週六晚,七歲成名的蔣方舟,在奇葩大會上自曝是討好型人格。
她説,直到去年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討好型人格”。
蔣方舟用這個標準來打量一下自己,很遺憾地發現自己沒有。
根本原因在於她不會去和別人產生任何的衝突。
無論是普通的人際交往,還是在親密關係中,她總是儘量避免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害怕起衝突,害怕讓別人不高興。
她回顧自己的成長過程,舉了好幾個例子,認為自己過於注意別人的反應,迎合別人的期待,在很多時候沒有原則和底線。
別人侵犯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的時候,明明自己已經很不愉快了,但還是不會表達出來。
這一段分享在網絡上引起很多朋友的共鳴,大家都紛紛表示中槍。真實地活着彷彿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們討好型的人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為一直被教導,你不能以自己的感覺為中心而活。
但同時,他們自己的生命,逐漸淹沒在空虛感中。
尤其是現在社交網絡的發達,更是放大了我們被人評價的範圍。
我們在各種社交軟件上發的內容,都會特別期待別人點贊,強烈期待獲得別人的認同。
因此真實的自己逐漸被覆蓋,被人喜歡的需求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空虛感也變得更強。
這份空虛,是因靈魂一直沒有得到滋養。
從自己感覺出發而做的選擇,不管多瑣細,都是對靈魂的滋養。
孩子的自發行為,是在滋養他們的靈魂。
以前認為,這是文化問題,是集體主義與儒家文化對個人生命的絞殺所致。
做諮詢後,越來越深地明白,討好習慣的根源,是我們社會中普遍存在的濃烈的被拋棄感。
集體主義與儒家文化,或許只是這種集體無意識之樹上所結的果子。
沒有被母愛點亮的孩子,不敢再求感覺上的鏈接或情感上的親密,轉成了求形式上的認可。
一個來訪者,生命的底色是對母親的怕。
他的母親並不嚴厲,他若做錯什麼,媽媽不會懲罰他。
然而,他就是怕,他將母親的每一句話都當做聖旨一樣,如果有意無意違背了,就會覺得將大禍臨頭。
覺知這一切,他明白,他怕的是被媽媽拋棄,就好像是,違背媽媽任何一句話,媽媽都會不要他。
沉到這種怕裏,他有了一個意象:
一個小球在追一個大球,小球絕對不能停下來,不斷地圍着大球轉,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因擔心稍不留神,大球就不見了。
小球是他,大球是媽媽。
表面的真相是:
媽媽不會拋棄他,並且根本離不開他。
感受的真相是:
他就是有可怕的被拋棄感,時刻都要圍着媽媽轉,將媽媽隨時可破裂的衣角抓住。
這種意象體現在他人生中每一角落。
大學宿舍,六個人,他一定是最後一個入睡,因必須所有人都酣然入睡後他才能放鬆下來。
只要有一個人沒睡着,這個人就是大球,他覺得稍不留神,這顆球就會離開他。
因為這種緊張,中學時,他知道同一年級每個人的性格,而諷刺的是,他又超級宅。
討好每個人太累,所以宅。
他嚴重的被拋棄感,事實上似乎不成立:媽媽一直在他身邊。
但媽媽沒有心,他覺得媽媽像機器人,感覺全關閉了,一切話都從頭腦説出。
感受層面的鏈接感無從建立,只能尋求語言層面的鏈接。
所以他拼命捕捉媽媽話語,將媽媽的每一句話當聖旨,是為了在語言層面上與媽媽保持鏈接。
一旦違背了媽媽的話語,這個鏈接就斷了,所以覺得被拋棄了。
這位來訪者的被拋棄感,我想在神州大地的每一個村落,每一個城市的角落,隨便都可以看到,而且大把。
要麼是真實的被拋棄,譬如數以千萬計的留守兒童,而城市裏的孩子則普遍有老人帶。
要麼是缺乏感受,語言基本都從頭腦發出的父母。
殭屍首先是家裏生產,而權力體系再批量打造。
《人間失格》,日本小説家太宰治直刺人心的準自傳,描繪這種心理説:
“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用滑稽的言行討好別人。那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
我靠滑稽這條細線,維繫着與人類的聯繫。
表面上,我總是笑臉迎人,可心裏頭,卻是拼死拼活,在凶多吉少、千鈞一髮的高難度下,汗流浹背地為人類提供最周詳的服務……
而且,無論我被家人怎樣責怪,也從不還嘴。
哪怕只是戲言,於我也如晴天霹靂,令我為之瘋狂,哪裏還談得上還嘴……
只要被人批評,我就覺得對方説得一點都沒錯,是我自己想法有誤。
因此我總是黯然接受外界的攻擊,內心卻承受着瘋狂的恐懼。”
太宰治説的“瘋狂的恐懼”,就是對被拋棄的恐懼。
這種恐懼壓倒一切,他為了避免這種恐懼可以付出一切,討好算什麼,滑稽又算什麼,只要不被拋棄,做個殭屍也可以。
日本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的作家男友,撞火車自殺前留遺言“生而為人,對不起”,是太宰治真實的自殺遺言。
他的這本小説名也經典地反映了有嚴重被拋棄創傷的人的感受——《人間失格》。
若嬰幼兒時未被看見,自己感覺都沒有在人間存在的資格。
有這種感覺做底子,那麼,隨便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也即那些偶爾能與別人建立哪怕再鬆散鏈接的方式,都會極度執着。
松子一直試圖讓爸爸看見自己,卻永遠受挫,直到一天,她靠做鬼臉贏得了爸爸的一個笑容。
從此後,她一生中做了無數次鬼臉,每一次做時都是為了討好別人。
可是,這個可怕而滑稽的鬼臉,只能討好父親,卻會嚇着其他所有人。
説到資格,我沒有資格看到雷鋒的真實存在。但若從表面看,也很符合心理學道理。
一個孤兒,當做好人時能得到關注,甚至是最高領袖的關注,那他自然會對此形成超級執着。
中國式的圖景,譬如傳銷、成功學,等等,都有這樣的一個底色在:
無數有嚴重被拋棄創傷的人,拼命去抓住一點什麼,以此形成一種存在感。
但同時,只要一孤獨一安靜,就會感覺到要命的空虛。
希望我們能改變這一圖景。從理論上,最有效的辦法,是構建一個良好的母嬰關係。
但真實的解決方案:是每個人自己的覺醒。
你意識到了,你先覺醒,而不是你覺得別人問題太大了,然後逼着別人覺醒。
特別不能的是,意識到媽媽對嬰兒的致命影響,於是指責她為嬰兒的一切問題負責。
相反,真正需要做的,是愛護她,給她寬鬆有愛的環境,她有了愛,就可以更好地傳遞愛。
所以切記一點:自己的覺醒就夠難了,逼別人覺醒更難。
並且,你覺醒了,會帶來整個家庭的轉變。
“每個人都有一個他獨特的價值,在他實現這個價值的過程中,他有可能是張牙舞爪的,他有可能顯得很笨拙。
但是如果你放棄了追求個人的獨特價值,去建造一個被人喜歡的人設的話,那其實是冒了非常大的風險:
你吸引來的人,也不是你真正欣賞的人。
真正能夠欣賞到你的人,永遠欣賞的是你驕傲的樣子,而不是你故作謙卑和討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