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蔣 豐
日本列島，從飛機上俯瞰便是一片海上綠洲。據聯合國糧農組織公佈的數據，日本的森林覆蓋率高達68.5%，僅次於芬蘭，居全球第二。在這近七成的森林裏，又有六成是個人或企業的私有林。這就意味着山林買賣比較自由，空間不小。
2010年前後，以《產經新聞》為代表，日本出現了多篇所謂《外國人與外籍企業在搶購日本山林》的報道，甚至強調海外投資者大量購買山林，是為了掌控日本的水資源。但據日本林野廳的調查結果，2006年到2015年，海外資金購林成交的只有108件，加起來面積也不過1232公頃。《絕望的林業》《獸害列島》的作者田中淳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這些不過是新聞噱頭，通過購買山林來獲取水源是不科學的。當然，有不少外國人在日本購買山林是事實，幾乎都是為了建別墅和度假村。”
《日本經濟新聞》近日報道了日本藝人Hiroshi買下一片山林，打造私人露營地的事情，通過YouTube擴散，讓更多人有了購買一片專屬露營地的打算。再加上日本新冠疫情遲遲未能得到控制，想搬到鄉下保平安的人也越來越多。據媒體報道，伴隨着希望轉賣和購買山林的人的增多，日本還出現了一個新興行業，叫“森林偵探”。比如愛知縣新城市的穗之國森林偵探事務所，就提供森林購買後的運營、林地登記的代辦、野獸、蟲害的對策等業務。
有13年山林交易經驗的辰己昌樹分析稱，購買山林的人主要分三類：第一類是以採伐檜木為目的；第二類是以建設露營地或醫療養老設施為目的；第三類是在東日本大地震後，出現的一批從城市遷居農村的人。田中誠就是第三類人。2年前，他在和歌山縣內，以500萬日元購買了1萬坪（1坪合3.3057平方米）的山林，決定過自給自足的生活。他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獲取山林買賣信息，可以通過地方上的森林組織或行政機構的介紹，找專門負責買賣山林的中介，也可以登錄日本林野廳的山林競賣網站查詢。
辰己昌樹透露：“日本富裕階層曾經把山林作為投資選項之一，所以在1979年到1980年有過一次價格高峯，是如今的10倍。也就是説，山林價格今後很難重回高峯，基本會保持現在的穩定狀態。”
那麼，日本的山林究竟怎麼個賣法？辰己昌樹稱:“1公頃30萬到80萬日元，這是種植了杉樹、檜木等人工林的價格。與一般人理解不一樣，種植天然林的價格反而便宜，1公頃20萬到30萬日元。”他還提醒稱，日本47個都道府縣關於山林購買的細則各有不同。有一部分縣，1萬坪以上的大規模買賣需要提前跟縣裏打招呼，購買後也需要跟山林所在的市町村提交資料。購買山林後，樹木和土地需要分別納税。樹木的部分需要繳納山林所得税，因為樹木可以採伐後販賣，土地的部分則需要繳納讓渡所得税。
《環球時報》記者在日本也常聽國內的朋友説，日本山林便宜，想在日本購地蓋別墅。但要注意計劃購買山林所在的區域是否可以蓋建築物。日本《都市計劃法》把區域劃分為都市計劃區域、準都市計劃區域、都市計劃區域外。都市計劃區域又分為市街化區域、市街化調整區域、非線引都市計劃區域。山林大多被劃入市街化調整區域，也就是説不會被建設成市街，因此原則上不允許蓋建築物。田中淳夫還提醒説，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購買山林，都要考慮到運營成本。日本是個自然災害頻發的國家，颱風、暴雨都可能導致樹木倒伏，累及田地、民宅、供電設備等，泥石流還會阻斷交通。山林所有者都要擔負一定的賠償責任。
不過，日本民間對越來越多的人購買山林是歡迎的。辰己昌樹解釋稱：“絕大多數山林的所有者是老年人。繼空房問題後，日本正面臨無主之地的問題。從保護日本自然的角度出發，也希望有更多人購買山林。”之所以出現無主之地，是因為很多年輕人放棄繼承山林。為此，日本從2019年推出森林經營管理制度，支持老年人把山林交給所在的市町村，再由市町村委託團體運營。
此外，日本在鼓勵地方發力促進棄地利用的同時，也在考慮修改國家的總體土地利用規劃。為適應人口減少的趨勢，讓棄地迴歸自然、變成山林綠地以創造更加宜居的環境，正在成為日本宏觀層面調整土地利用的新方向。今後，一旦地方與國家有效結合起來，日本的無主之地將找到更好的“歸宿”，既消除棄地者的各種煩惱，又能減輕國家的經濟負擔。這些探索對於正在邁入老齡化的國家，頗具借鑑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