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陳紅軍帶着兩名盾牌手,迎着“石頭雨”“棍棒陣”衝上前去,用身體和盾牌隔開外軍,掩護戰友將團長救出。陳紅軍指揮部隊向有利地形有序轉移時,看到幾名戰士被對方圍攻,毫不猶豫地轉身,帶領官兵再次衝鋒,只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加勒萬河谷,這條位於西部邊境喀喇崑崙山脈褶皺深處的細長峽谷,激流滔滔,亂石嶙峋。
陳紅軍在組織裝甲車訓練(資料照片)。新華社發(李俊磊 攝)
這裏是祖國的西部邊陲,也是守衞和平的一線——
來自天南海北的一茬茬官兵,扎進茫茫羣山,挺立冰峯雪谷,用熱血和青春築起巍峨界碑。
在那場回擊有關外軍嚴重違反兩國協定協議、蓄意挑起事端的鬥爭中,我邊防官兵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對暴力行徑予以堅決回擊,取得重大勝利,有效捍衞了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
33歲的營長陳紅軍,奉命帶隊前往一線緊急支援,在同外軍戰鬥中,英勇作戰、誓死不屈,為捍衞祖國領土主權、維護國家核心利益壯烈犧牲。
敢於鬥爭、敢於勝利。“衞國戍邊英雄”陳紅軍和他的戰友們展現出來的誓死捍衞祖國領土的赤膽忠誠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戰鬥精神,彰顯了新時代衞國戍邊英雄官兵的昂揚風貌。
某邊防團官兵在“大好河山 寸土不讓”標語前舉行重温入黨誓詞儀式(資料照片)。新華社發(鄭曉林 攝)
把背影留給戰友的“衝鋒者”
營長帶我們上前線時,就穿着這一身
恢復了平靜的加勒萬河谷,河水緩緩流淌,羣山沉靜肅穆。
然而,每當望見“大好河山,寸土不讓”8個大字時,中士何生盼還是忍不住會想起營長陳紅軍,想起那個衝鋒在前的背影。
“很長一段時間,戰友們聚在一起聊天時,總會不自覺地翻出他的照片來看。”何生盼紅着眼眶説。
照片裏的陳紅軍臉膛黑黑,近一米八的個子穿上單兵防護裝具,英氣十足;他的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笑意盈盈中透着幾分儒雅。
“營長帶我們上前線時,就穿着這一身。”何生盼記得,那天傍晚,陳紅軍從指揮所匆匆跑回來,邊跑邊喊:“所有人備勤,準備登車!”
説好了要一個不少地回來,結果他自己卻沒兑現承諾
“那段路,感覺車都快飛起來了!”中士何俊發現,營長從來沒有這麼着急過,“後來,道路不通,他就帶頭蹚河,不顧近5000米的海拔跑着往前衝。”
只見陳紅軍帶着兩名盾牌手,迎着“石頭雨”“棍棒陣”衝上前去,用身體和盾牌隔開外軍,掩護戰友將團長救出。
“保護團長!”中士陳偉聽見一聲高喊,
陳紅軍指揮部隊向有利地形有序轉移時,看到幾名戰士被對方圍攻,毫不猶豫地轉身,帶領官兵再次衝鋒,只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在很多官兵的記憶裏,那個背影是營長留給他們的最後印象。
我方增援隊伍及時趕到後,一舉將來犯者擊潰驅離,取得重大勝利。排長曲元鈞清楚記得,出發時陳紅軍打着手電,站在風雪中鄭重承諾:“我要把你們安全地帶上去,也要把你們一個不少地帶下來!”
“説好了要一個不少地回來,結果他自己卻沒兑現承諾……”
祖國山河終無恙,守邊護邊志更堅。那場戰鬥之後,“寧將鮮血流盡,不失國土一寸”被很多官兵自發寫在了頭盔裏、衣服上,刻印在青春的胸膛裏。捍衞着英雄誓死捍衞的國土,肩負着英雄用生命踐行的使命,一股“學英雄、當英雄”的熱潮湧動在喀喇崑崙高原。
陳紅軍(資料照片)。新華社發(何生盼 攝)
沒什麼愛好的“拼命三郎”
有一天,我一定要穿上這身軍裝
2009年,陳紅軍從地方大學畢業,本已通過公安特警招錄考試,可一聽説徵兵的消息就臨時“變卦”,最終走進火熱軍營。
走上高原是因為理想,留在高原則考驗信念。無法擺脱的高寒缺氧,滿目的荒漠冰川,漫長的冬季封山……胸懷“黨叫幹啥就幹啥”的赤膽忠誠,肩負“邊關有我在,祖國請放心”的勇敢擔當,陳紅軍堅守着無數邊防軍人用生命築起的精神高地,紮根奉獻奮戰在邊防鬥爭一線。
2020年,他成長為全團最年輕的營長,在祖國的西部邊境線上灑盡熱血,將自己的軍旅生涯永遠定格在了第11年。
11年的軍旅生涯,赤膽忠誠皆為祖國。
團政委王利軍説,這些年來,陳紅軍先後任排長、參謀、連長、協理員、股長、營長,崗位多次變換,每個崗位拼盡全力、表現出色。
“紅軍本是學心理學的,軍事方面可謂零基礎。可擔任二連連長後,他很快就掌握了裝甲專業知識。”曾任二連指導員的王偉,説起老搭檔的鑽勁兒,慨嘆不已。
“當作訓股股長時,他的辦公室在三樓,宿舍在一樓,遇到重大任務,乾脆在辦公室支了張行軍牀……”聊到老股長,連長陳鴻宇直言,“他幹起工作來,就是個拼命三郎!”
母親丁念畢回憶道,陳紅軍從小就崇拜軍人保家衞國,經常“偷”他三叔的軍帽戴。後來,有高中同學參軍,他又借來軍裝拍照,並告訴母親:“有一天,我一定要穿上這身軍裝。”
黨把自己放在什麼崗位上,就要在什麼崗位上建功立業
在陳紅軍宿舍書櫃裏的一本書中,一段畫線重點標註的話折射出他對職責使命的理解:“黨把自己放在什麼崗位上,就要在什麼崗位上建功立業……”
機步營是邊情緊急時支援一線的力量。陳紅軍任營長時,正好趕上全營從裝甲步兵營向機械化步兵營轉型。
起初他充滿了本領恐慌,但使命感促使他不斷激勵自我,奮發進取。
整理陳紅軍遺物時,何生盼看到,營長沒有個人日記,有的只是厚厚的幾本工作筆記,其中,單就一個站哨就列出了好幾點問題。
陳紅軍犧牲後,機步營官兵發現,大家誰也説不出營長有什麼業餘愛好,“印象中,他最喜歡的似乎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在陳紅軍的帶領下,機步營改制不到2年便形成作戰能力,先後被表彰為軍事訓練一級單位、裝備管理先進單位、後勤管理先進單位……
有情有愛的“普通人”
那是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是一個家庭該有的樣子
“紅軍是一個讓人感覺很温暖的人。”肖嵌文聊起和丈夫相識相戀以來的日子,幾度哽咽,“平時雖然相隔幾千公里,可每逢節日,我都會收到他寄的禮物。”
結婚4年,夫妻倆聚少離多,一直沒有孩子。陳紅軍最後一次休假是2020年春節,只有短短17天。
回憶起匆匆相聚的日子,肖嵌文説:“每天早上我還在睡覺的時候,他會提前去超市買好菜,然後我再給他做一日三餐。那是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是一個家庭該有的樣子。”
令人欣慰的是,這次相聚留下了愛情的結晶;令人痛心的是,孩子還沒出生便永遠失去了父親。
肖嵌文清楚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和陳紅軍聯繫是2020年6月5日,那時懷孕已有5個多月,“他特別喜歡丫頭”。肖嵌文曾開玩笑問陳紅軍:“如果是個男孩,你還不愛了嗎?”
“愛呢,愛呢,愛呢!”電話那頭,傳來陳紅軍忙不迭的回答——這也成了肖嵌文對陳紅軍最後的記憶。
黨員幹部跟我頂在最前面,義務兵往後靠
邊境一線,陳紅軍始終是官兵眼中的標杆。
“構築工事,幾十斤重的大石頭,我們抱一塊,他肯定也抱一塊。”下士王鈺説,“戰士衣服髒了,營長身上也絕不會乾淨”。
在戰鬥最激烈時刻,上等兵楊旭東親眼看到——面對外軍人多勢眾、咄咄逼人的態勢,陳紅軍一邊衝鋒一邊大聲喊:“黨員幹部跟我頂在最前面,義務兵往後靠……”
平時甘苦與共,戰時生死與共。那場戰鬥中,團長頂在最前面阻擋外軍,營長救團長、戰士救營長、班長救戰士……我官兵上下同欲、生死相依,是以少勝多的關鍵所在。
戰鬥結束清理戰場時,王鈺在陳紅軍等人犧牲現場看到,一名戰士緊緊趴在營長身上,保持着護住營長的姿勢。
這名戰士是陳祥榕——陳紅軍平時關愛最多的“娃娃兵”之一。
(琚振華、王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