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放搬到宋凜對面,成為後窗對後窗的鄰居開始,這場都市愛情劇便有了某種空間的隱喻意味。在半個多世紀前,希區柯克同樣以通過窗户的窺視與凝望創造了電影《後窗》中的愛情與婚戀觀表達。現在在熱播劇《幸福觸手可及》中,用相似的手法,表達了現代都市男女在愛情中的角逐與焦慮。
宋凜將周放置於視線所及之處,通過窺視表達了心中對的愛渴求和掙扎
作為精明的商人,多年的商海沉浮,讓宋凜見多了以美女為糖衣炮彈的陰謀。因此越是漂亮的女人,他越有所抗拒,深怕又是一個温柔陷阱。因此當他止不住喜歡周放時,他便十分矛盾。
一方面周放身上那種個性與獨立,讓他情不自禁地喜歡;另一方面,卻總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讓對手無懈可擊的人。無情是他的盔甲,這樣才能在商業競爭中保持清醒的頭腦。
對於周放的出現,他不知道是否會成為給他設下的温柔陷阱,也不確定周放會不會喜歡他,更害怕因為自己的喜歡給周放帶來麻煩和傷害。於是他需要把周放放在一個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在一個合理安全的距離中去窺探觀察周放的一舉一動。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的利益,滿足心裏對周放的渴望。
宋凜知道周放急於找房,於是聯繫中介將自己後窗對後窗的一套房用低於市場價的租金租給周放。雖“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對經濟窘迫、急於搬家的周放而言,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於是一個牽強的理由便足以讓她放鬆警惕,從而掉入宋凜所設這個愛情局中。
在通過後窗對周放的窺視中,宋凜成為一個把握主動權的捕手,享受一種盡在掌握中的快感。大多數時間,他都站在偷窺者的視角觀察着周放的一舉一動,就像欣賞一幅畫或一瓶花。在滿足自己對周放的好奇的同時,心中的愛情像春生萬物,草長鶯飛。最終在自己設的愛情局中不可自拔,不經意間自己的情緒早已被對面的周放所控制牽引,已不再是那個強勢和計較的自己了。
周放對於偷窺的抗拒,代表了一種不希望被物化,不願被人所制的態度
在希區柯克的《後窗》中攝影師詹姆士通過後窗窺視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彷彿欣賞一場表演。這些女人在鏡頭中對這樣的窺視不僅熟視無睹,似乎還有極強的表現欲。通過鏡頭,她們在敞開的窗户裏搔首弄姿,化妝打扮,穿衣吃飯,彷彿敞開的窗户就是她們的舞台。希區柯克用鏡頭將女性物化成沒有靈魂,供人觀賞的玩偶。
但在《幸福觸手可及》中,周放作為現代女性的代表,卻反抗了來自宋凜的凝視與窺探。當她發現宋凜在對面看她時,第一反應是拉上窗簾。當反對不奏效時,她甚至跑到宋凜的公寓去提出義正言辭的抗議。在宋凜質問她,干涉她與其他人交往是,她的反應是“你跟蹤我啊!”
周放用這些視覺化的動作表明了一種態度,一種不希望成為被觀賞對象的態度,一種拒絕被男性物化的態度,代表了現代女性對獨立自主和尊重的渴望。在她看來,躲在暗處的窺視,與其説是一種默默守護,不如説是一種怯懦,一種侮辱。
因此,當秦清告訴她,宋凜絕對喜歡她時,她怎麼都不相信,更願意相信這僅僅是來自強勢男性的捉弄。在周放看來,不能尊重她,不能發自內心地欣賞她的才華,總把她看成是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這樣的宋凜不是她理想的愛情對象。
打破雙方的心理壁壘,從不斷侵入彼此空間開始
宋凜和周放兩人在偷窺與反偷窺,保護與反保護中不斷較量,不斷對抗,在僵持不下的關係中,比較着愛情中的耐心和毅力,似乎誰先低頭誰便輸了。如果這種對視不打破,不交融,那麼兩人的關係永遠不過是暗戀者與被暗戀者的關係。
這種心靈壁壘如何穿破?便從侵入對方的私人空間開始。
現代社會,代表自我的不僅是人的身體、行為和語言,還有我們的私人空間。在劇中所體現的便是宋凜的住宅和周放的工作室。侵入他人的空間也意味着讓渡自己的空間。雙方能在空間上產生交集最終會影響到心靈的碰撞。
露娜之所以始終走不進宋凜心裏,恰恰是因為她無法走進宋凜的私人空間。宋凜從來不在露娜面前展現自己的私人空間,一切都是公事公辦,與露娜的見面也幾乎都是公眾場合。在私下裏,宋凜的私人空間對露娜封閉,而露娜雖幾次三番想把宋凜引入她的私人空間,也被宋凜以各種理由拒絕。私人空間上的隔閡代表着宋凜對露娜情感的拒絕,也意味着露娜與宋凜絕無可能。
可宋凜對周放卻不同。宋凜不僅主動將周放引入自己名下的住宅,還常常用各種理由在周放的住處和工作室穿梭,甚至把到周放那兒坐坐當成了一種習以為常,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輕鬆隨意。這種空間侵入的隨意就連周媽媽都感到不同尋常,更何況是傾慕宋凜多時的露娜。真正讓露娜嫉妒的恰恰就是宋凜把自己的私人空間向周放敞開。
開始時周放對宋凜的這種私人空間的侵入感到反感。但反感雖反感,並未徹底拒絕,説明了她對宋凜也懷着某種情愫。隨着彼此私人空間的多次相互侵入,他們各自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空間有了交集,心便近了。心近了,愛情便產生了。
這場始於偷窺的愛情,最終在彼此私人空間的侵入和敞開中有了心靈上的相互依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