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王元化趙啓正,看中國奇蹟,他們怎麼思考和辨析?
【導讀】“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這個時代需要思考中凝聚實幹、復興的力量,文匯講堂4至6月刊發了學者演講或訪談後,收到豐富多彩的留言,現選取其中九篇人文社科報道中的13條,“奇文共賞析,疑義相與析。”這只是眾多留言中的2%。也歡迎聽友積極參與,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感所悟。
自2019年1月開始,50餘位聽友加入APP留言微信羣,以文會友,不斷提升“理性説理”能力。 於該年年底啓動的各類小組活動中,聽友們自我發現、自我提升,不同行業之間分享最新進展,交流對身邊事天下事的看法,獲取終身學習時代的動力與精華,自我賦能、相互賦能,形成了一定的特色。本週日晚,由第三小組小白組發起的輪值講座《世界衞星發射大年,我們一起來“天問”》亮相,歡迎有興趣的聽友參加。
【留言精選摘登】
老李:《王逸舟:與國際惡勢力鬥爭,要善於利用多邊舞台發聲》
任何時候都不能丟了統一戰線這個法寶!多邊舞台參與者眾,且往往高舉道義的旗幟,確實是統戰的高效平台,確實是與國際惡勢力鬥爭的好場所。不過,多邊舞台也有其浮於套路、不能深入、偏於道義、小國否決、弱於執行等問題。因此,也得有效結合雙邊深入外交,尤其是要加強與關鍵大國的雙邊外交,這樣才能收到既堅實可靠又高效熱鬧的外交效果。
鳴磊:《在美哲學家莫蘭:疫情限制讓人渴望擁抱,日常生活“萬歲”》
哲學家莫蘭是一位很盡職的教授,在疫情來臨後,他不僅安排好學生在隔離期間的遠程網課,還不忘對美國疫情信息錯誤和判斷錯誤及主張個體免疫等表示了自己客觀的看法,同時也不忘對發生在中美及世界不少國家的疫情作了哲學性的思考。這些思考歸結幾點:一、假設“對誰有益?誰受益?”。二、自我批評是所有批判的開始。三、由文化差異引出的“未被承認的生活世界”這個重要哲學命題。個人主義(購槍)和儒家傳統(合作、尊重、相助)。據此,莫蘭教授都予以積極的分析和闡述。莫蘭教授的這句話:“病毒改變了一切,它很可能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深刻影響人類行為”,意味深長。他推薦的法國作家加繆的小説《鼠疫》將格外引起關注,這本書是否也能成為國家疾控部門乃至整個醫務界的必讀。
美國波士頓學院特聘教授、哲學系主任,第24屆世界哲學大會主席德莫特·莫蘭(Demont Moran)教授
張勤:《倪培民:要“朝三暮四”還是“朝四暮三”?破偏極思維》
寓言之為寓言在於能夠以某種比喻來揭示深刻的道理。莊子“朝三暮四”的寓言,表達了三層境界,每一層境界在實際生活中都有豐富的對應。第一層是眾猴所代表的偏極化(polarized)的認知,見異不見同;第二層是智者所代表的“勞神明為一”的認知,見同不見異;第三層是馴猴者所代表的聖人的認知,同異並見而能貫而通之。莊子寓言所體現的中國古代哲學思想依然在指導現代社會的人們如何來應對所面臨的挑戰。這次疫情就像一台生活中的舞台劇活生生地展現在我們面前,劇中角色有西方人、病毒和中國人,它們所扮演的正是莊子寓言的三個層次。某些西方人説“這個病毒是黃種病毒,是中國家的產物,戴口罩、封城是侵犯人權是集中營;西方是民主發達國家,自由是我們的價值觀,我們不會戴口罩和封城的。”(見異不見同);病毒説“在我眼裏,東西方人沒有區別,都是人,我要找的就是人,誰也沒有豁免權。”(見同不見異),中國人説“病毒無情,它不分國家和種族(是同),國家制度和民族文化會有差異(是異),但在突發疫情面前改變某些習慣採取有限封城等抗疫措施來合作抗疫應該是唯一”(同異並見而能貫而通之)。
從劇中角色的相互對白,我們甚至可以從中看到它們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它們把莊子所要闡述的三個層次演繹的入木三分,清晰通透。
劇情的終結一定是現實世界的映射,隨着疫情的發展,西方人對病毒的認識提高,你就一定會在它們所採取的抗疫措施裏找到中國古代哲學思想的蹤跡,因為哲學它沒有國界,中國哲學也是世界哲學史的重要篇章,它會越來越被全人類所接受。
嘯驍:《學界泰斗王元化誕辰百年:最後時光為何不願被搶救?》
王元化是著名學者、思想家、文藝理論家。有印象是讀過他的一本《思辨隨筆》此書引入我走進他的寬闊的思辨世界,使我暢遊和陶醉在作者思維世界。顯然他是博覽羣書的,仔細讀了文心雕龍、古代文學理論等後寫下的文章。文章更具有孟子所講的浩然之氣,莊嚴的語式加上邏輯思辨,推動着你隨着他思路往前走。王元化本人在對莎士比亞、巴爾扎克、羅曼羅蘭以及果戈理、契訶夫等俄國文學的品評上,倒是非常敏鋭,書裏也經常引用莎士比亞、契訶夫、列夫·托爾斯泰甚至屠格涅夫作品的句子,且時有新意,讀後會讓我們發出會心的微笑。
王元化著作《思辨隨筆》
王元化作為思想者不畏懼自我懷疑,很誠懇地寫出自己的思路。我們在輕鬆閲讀中,獲得豐富的知識之後,似乎可以看到他的大境界、高境界、真境界。
王元化先生不是書齋中的學究,而是現實感和社會責任心很強的思想者,但他又不是一個空喊口號之人,而善於將現實中感受到的問題加以學理的探討。他反對將思想與學術分割開來的説法,而認為思想可以提高學術,學術也可以深化思想,他自己正是將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探索者。讀後有餘味無窮之感。
柴忠餘:《趙啓正:浦東開發的一種精神就是“大膽+謹慎》
浦東改革開放三十週年,而我就是在浦東開始改革開放啓動的那年進入了趙啓正所提到的AT&T;公司,成為當時為數不多的外資國際知名公司的創始員工,那時我國的通信行業比較落後,絕大部分家庭還沒有電話呢,通過引進外資,跨國公司相繼落户國內,使得國內通信行業七國八制,有美國的、日本的、加拿大的、法國的、德國的、芬蘭的、瑞典的,那時國內通信行業式微。但是,隨着不斷髮展,國內企業在夾縫中求生存,誕生了“巨大中華”,即巨龍、大唐、中興、華為,現在國外跨國公司全部被趕出家門,由華為、中興、烽火、大唐等民族企業撐起一片天,成為國際知名企業,這是多麼大的變化啊。
武彩萍:《18世紀朝鮮人看中國:穿大明服、行科舉方顯有文化》
孫子在《孫子兵法· 謀攻篇》中提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明朝以文化維繫宗蕃關係,朝鮮使者心向往“朝天”。清朝開始武力征服,朝鮮使者不情願地“燕行”。不過,當時漢字在朝鮮還是普及的,但是此後韓文逐漸被重視、推廣並且廣泛使用,最後,漢字逐漸被韓文取代,很少再用。特別是近年來,韓國電影在國際上屢屢獲獎,被當作文化輸出的成功典範。韓國文化的崛起是不是中華文明的失敗呢?
Judy:同上
姜浩薄的不食清之食頗有伯夷叔齊之風,這點也從側面反映漢文化對朝鮮讀書人影響之深。樸趾源倒是實事求是,其實清統治中國後仍然崇尚漢文化,否則也不會出現康乾盛世,元朝就是前車之鑑。經歷過西學東漸以及改革開放後的“崇洋媚外”,18世紀的朝鮮人給我們很大啓發,文化自信確實是當下中國急需補上的。
講堂評選出若干優質留言者,給予贈書獎勵,期待更多思想火花的碰撞
圓拙:《中華民族何以屢屢革故鼎新?龐樸:有憂樂圓融的人文精神》
也許我們有這種精神吧,我不太確定在經歷了風雨的沖刷之後,這種精神真的已在中國人的血液裏流淌嗎?通過這次疫情,我覺得我們是有的,但這是在宏大敍事之下發生觸發的民族特性。我不太確定這種民族特性即使在我們的血液裏流淌,我們真的在乎嗎?我們強調了我們的血統是“高貴”的,那些“劣等”的怎麼辦?所以我也擔憂作者總結的這種中國人的精神會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有些人會更加為所欲為,畢竟血統只是一種潛能,能真的做到文化自覺的人還只在少數。我們雖內力無窮,但如果不能很好的運用,摧毀力如同創造力。
阿喵:同上
龐樸先生提出的“憂樂圓融”這個概念非常有意思。在龐樸先生看來,“憂患意識”是中國文化的基本動力,是知識精英所具有的意識,它意味着力求克服種種困難,力求實現某種理想,並深知自己行為的關係與責任之所在;“樂感文化”所表示的則是全民族集體無意識的文化現象,普存於民族的每一成員心理之中,它不是“歡樂”或“快樂”意識,它是無意識,是百姓日用而不知的心態。
憂患意識在儒家思想體系中,最具特色的是居安思危的理性精神。按照儒家的辯證法,憂患之作為真正的憂患,或憂患的本體,並不在憂患者之中,倒是在它的對立面,在安樂者之中。一旦安於所安,樂於所樂,真正的憂患便開始了。中國人自古以來似乎一直把辯證法運用得非常得當,對比當今網絡上的各種網絡暴力、鍵盤俠現象,真是非常疑惑這樣極端的二元對立的思想為什麼出現在當代中國網民的行為中。
當代著名儒家龐樸先生提出“憂樂圓融”的概念
Suming:《138位哲學家,人文主義並非主流……帶你看真實的文藝復興》
閲讀此篇報道,很有啓發,認真領會和初步思考,似乎看到了2個現象:
(1)人類文明進步的歷史,就是舊觀念與新思想衝突的歷史。
*觀念與思想是二種不同性質的東西。學問總是追求普遍一致的簡單觀念,而思想總是追求導致豐富多元的立場。
*新思想挑戰舊學問,突破舊學問的限制。而舊學問總會整理各種新思想,限制新思想的怪異和搗亂。
*新思想,一經語言文字化,就成為了舊學問。學問,一但失效於現實,就會出現新思想。
*文藝復興,好像也是一次舊觀念失效後,新思想的集中迸發,舊觀念一旦突破,新思想豐富多彩。
(2)人類的學問和思想的形成都是由時代大問題主導的,戰爭和災難可能是最大的動因。
*人類所有思想,都是由重大問題引發的;所有學問,都是為了解決或解釋重大問題。
*而戰爭和災難,事關人類生死,對常人而言,可能是人的最大的反常問題,才能突破舊觀念的桎梏,就被迫形成豐富的心新思想,才會不自覺地造成了文明的飛躍。似乎每次智者運動,也都由重大戰爭、衝突和災難帶來的。
*可以想象,這次中美衝突和傷害,應會引起一次全球性智者運動,建構出一種新的思想、新的價值觀。最後,誰能主導未來世界的新思想,還看這次智者運動中,中美誰能爭勝而出。
Ocean:同上
參天大樹是深度,全局導覽圖是廣度,哲學從來都不是一家之言,魔法也有魔法的挑戰與魅力,人文主義毫無疑問是文藝復興的重點,但一定不是全部,哲學史是靜態的碰撞,思想史更是動態的流淌,一切都盎然起來吧!
聽友積極留言,分享思考
楊國平:《權衡:70年間為何能創“兩大奇蹟”?新中國史給出答案》
看了麥迪森的數據表格,我有幾點想法:
1、中國歷史上GDP總量都位居全球第一第二位的,鴉片戰爭前甚至高達33%!但鴉片戰爭我們還是徹底地輸了,説明GDP高不一定實力強,不一定不捱打。事實上,就是鴉片戰爭我們打贏了,我們現在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回到那個時代。GDP再高,但都集中在少數人手裏,社會沒有公平可言。
2、從表格看,新中國的前20多年,GDP處於中國二千多年曆史的最低位,而有些事實我們不應視而不見:教育、醫療沒有產業化,對GDP是沒有貢獻,但人均壽命、受教育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高,為改革開放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農業水利、農田建設、治理蝗災,這些也很少計入GDP。更不要説,就是在現在也是拿得出手得一系列成果:二彈一星、水稻雜交、人工合成牛胰島素……等等。
3、開放當然極大地提高了我們的GDP,但有自己工業基礎的開放與沒有自己工業基礎的開放完全是二回事。事實上,現在我們已經看到,核心技術是買不來的。開放無非就是便利技術、物資和人員交換。
圓拙:同上
那麼如果我們問70年中的中國發展為何能到今天,這不僅與每一次的正確決定有關係,也與每一次錯誤的決定有關係,在錯誤中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可也為後來人照亮了路途。很多人喜歡把這七十年分成改革前改革後,認為改革前是無效的,但是就像一個人不能只吃第十個饅頭就飽了一樣,否定前九個饅頭並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要治理這麼一個龐大的國家,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我們能一直堅持了70年,這種勇氣和決心也是值得鼓舞每一個人的。當前,世界格局變化莫測,中國本土也面臨諸多的威脅國家安全民生福祉的問題,但我想我們是有過去70年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傳統的,我也相信在不是一帆風順的未來依然能看到希望,能愉快得做着自己喜歡的事。
(整編:李念)
作者:張勤、圓拙、蘇鳴等講堂聽友
編輯:袁琭璐
責任編輯: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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