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害記者卡舒吉,其生前曾為《華盛頓郵報》等媒體供稿。圖/新京報網。
當地時間2月26日,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ODNI)就沙特記者卡舒吉遇害一案發布解密報告,認為是沙特王儲本·薩勒曼批准了這場行動。
沙特外交部其後回應稱,報告結論不合理、不準確,沙特政府對此“完全拒絕”。同一天,拜登接受美國環球電視網採訪時再度“點火“,表示“規則正在發生變化”,他將在3月1日宣佈美沙關係將有重大變化,並追究沙特方面侵犯人權的責任。
追究卡舒吉案,拜登早有計劃
沙特是美國在中東的傳統盟友。在剛剛結束的特朗普任期內,美沙關係持續升温,沙特不僅一躍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美國軍火買家,同時也是對付伊朗——敍利亞——黎巴嫩真主黨——也門胡塞武裝組成的“什葉派之弧”的戰略基地。
那麼,隨着拜登宣佈美沙關係即將出現“重大變化”,美沙關係是否會“友盡”?對於中東地緣政治又會產生什麼影響?
實際上,徹底追究卡舒吉案並調整美沙關係,是拜登早就想做的事情。早在美國大選期間,拜登就曾表示卡舒吉案不會不了了之,拜登甚至使用了異常激烈的措辭,聲稱要讓沙特成為“賤民”國家。
顯然,在當時的情境中,拜登之所以使用嚴厲措辭評價卡舒吉案,針對的是特朗普的功利主義外交。卡舒吉案發生後,美國就已掌握相關情報,美國兩黨均表示要嚴厲追究,但特朗普最終淡化了此案的處理。
對於拜登和民主黨來説,特朗普對卡舒吉案的處理方式是典型的功利主義外交,損害了美國在國際政治高地中一貫扮演的道德仲裁者形象。對卡舒吉案追根究底,是把過去4年的美國外交轉到價值觀外交與美國國家利益並重的軌道上的一個契機。
追究卡舒吉案不僅有利於扭轉美國的外交形象,還有利於切割美國軍工複合體與特朗普之間的聯繫。此前,拜登政府突然宣佈將也門胡塞武裝從“外國恐怖主義組織名單”中除名,這一決定看似突兀,但實際目標就在於此。
2017年,沙特以打擊也門胡塞武裝為名,曾經對也門展開大規模軍事行動。正是在也門戰爭之後,沙特對美國軍火的需求急劇增加。而為了凸顯也門胡塞武裝的危險性,繼續維持美國軍工複合體與沙特間的軍火貿易,蓬佩奧領導的美國國務院在特朗普政府與拜登政府交接前11個小時,匆忙把也門胡塞武裝列入了“外國恐怖主義組織名單”。
美國軍工複合體是 “全美步槍協會”和“退伍軍人協會”的幕後金主。多年來提供了鉅額經費,使這兩個會員上百萬人的組織成了特朗普的重要票倉,加劇了美國政治生態走向極化,對美國外交的挾持力也越來越強。
拜登要讓“美國外交回來”,就必須清掃出一條不為軍工複合體主導的通道。先把也門胡塞武裝移出黑名單,再重新追究卡舒吉案,最後宣佈調整美沙關係,不是簡單地要追求卡舒吉案的司法正義,而是有更復雜的考量。
難以清除的特朗普“外交遺產”
那麼,在提前宣佈將調整美沙關係以後,美國和沙特這對老朋友未來真的會“鬧掰”嗎?答案是不會。拜登的中東政策至少在三個方面只能繼續延續特朗普時期的戰略。
首先,美國在中東已經構建的美國——以色列以及美國——沙特兩大犄角的戰略格局不會變。
再者,自10年前“阿拉伯之春”以來美國對“什葉派之弧”進行打壓的戰略不會變。拜登上台後的第一道軍事行動命令是空襲敍利亞的親伊朗武裝組織,已經表明了這一點。對於伊朗核問題的態度轉變,也只是手段上的變化。
最後,利用石油美元控制世界能源輸出的策略不會變。隨着美國頁岩油革命成功,美國對沙特石油的依賴度已不復存在,目前美國從沙特進口的石油只佔石油進口總數的10%,但這只是增加了美國對沙特的外交選擇手段而已。
制約美國大幅度調整美沙關係的最大因素,其實是沙特王儲本·薩勒曼本人。作為沙特王室第一位子承父業的接班人,年輕的本·薩勒曼的政治生命遠比拜登長,這是拜登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此外,卡舒吉案後,薩勒曼王儲採取的一系列社會改革措施,已初步扭轉了被損害的形象,度過了潛在的繼承危機。
因此,即使拜登政府對美沙關係有所調整,也是有上限的。當然,或許外界很難看到特朗普與薩勒曼王儲親切交談的一幕,在拜登身上重現了。
□徐立凡(專欄作者)
編輯:陸玖 實習生:施可兒 校對: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