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1號”——這條俄羅斯通往歐洲最大的天然氣管道再次成為了歐洲輿論關注的焦點。按計劃，該管道經過3天維護後將在9月3日凌晨恢復輸氣。但俄方表示，維護過程中發現了多處故障，在故障排除前完全停止輸氣，且沒有給出恢復輸氣的時間表。
歐洲在經歷了一個異常酷熱的夏季後，天氣開始轉涼。歐洲家庭開始擔憂將負擔不起這個冬天的能源賬單。一些英國家庭在冬季可能要拿出月收入的一半以上來支付能源費用。能源企業和高能耗企業因能源短缺而減產甚至倒閉，進一步加劇了人們對歐洲經濟衰退的擔憂。
當地時間7月28日，德國薩克森-安哈爾特州的一家天然氣公司，工作人員正在開展作業。圖/IC photo
完全停止輸氣直至故障排除
8月31日4時到9月3日4時，由於例行維護，“北溪1號”天然氣管道暫停供氣3天，維護由俄羅斯天然氣股份公司（俄氣）與德國西門子公司共同完成。俄氣日前表示，維護完成後，在設備無技術故障的情況下，“北溪1號”的輸氣量將恢復到每日3300萬立方米（約為最大輸氣量的20%）的水平。
維護期即將結束之時，在管道另一頭着急的歐洲買家等來的不是恢復輸氣，而是一則“無限期關閉”的消息。
據新華社報道，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俄氣）9月2日表示，由於發現多處設備故障，“北溪1號”天然氣管道將完全停止輸氣，直至故障排除。
俄氣當天在其社交媒體賬號發佈消息説，在與西門子公司代表共同對波爾託瓦亞壓氣站渦輪機進行檢修時，發現多處設備存在漏油現象。西門子公司代表在檢測報告上籤了字。
俄氣表示，俄聯邦生態、技術和原子能監督局警告，檢測到的設備故障和損壞導致渦輪機無法安全無故障地運行，因此有必要採取適當措施並暫停運行渦輪機。此外，之前經過大修的3個渦輪機也發現了類似漏油現象，這些渦輪機目前處於強制停機狀態。西門子公司表示，只有專業維修企業才能完全排除漏油故障。
對此，歐洲官員稱設備故障只是藉口，俄羅斯把天然氣作為“戰爭武器”。俄方多次否認這一説法。俄總統發言人佩斯科夫近日強調，由西方制裁引起的技術問題是阻礙俄羅斯供氣的唯一原因。
佩斯科夫説，西方制裁阻礙了“北溪1號”的日常維修、養護工作以及關鍵零部件的供應。“我們保證，除了制裁造成的技術問題外，沒有什麼其他因素阻礙天然氣供應。”
今年6月，俄氣宣佈因西門子公司未及時交還俄氣送修的渦輪機，“北溪1號”天然氣管道的輸氣量降至40%。7月，“北溪1號”進入年度例行維護期，暫停供氣10天。但在恢復供氣後，俄氣表示因設備故障，“北溪1號”只能以20%的輸送量維持運營。
當地時間8月30日，德國盧布明，一名男子站在天然氣管道設施前。圖/IC photo
“北溪1號”是俄羅斯通往歐洲最大的天然氣管道，俄天然氣經該管道到達德國後，再輸送到歐洲其他地方。2021年，“北溪1號”天然氣輸送量達到了592億立方米，佔歐盟進口俄天然氣總量的近40%。
除“北溪1號”外，俄羅斯通往歐洲的天然氣管道還有“亞馬爾－歐洲”“兄弟”“聯盟”等。據路透社報道，這些大型天然氣管道輸送量也已下降，其中一條途經烏克蘭的大型天然氣管道已經在5月份停止供氣。
“如果‘北溪1號’被切斷，抑或是德國失去了所有從俄羅斯進口能源的渠道，整個西北歐都會感受到它帶來的影響。”荷蘭能源部長羅布·傑滕7月在接受路透社採訪時曾表示。雖然荷蘭擁有西歐最大的天然氣田——格羅寧根氣田，但大規模開採該氣田有引發地震的風險。格羅寧根當地民眾8月至9月間舉行抗議活動，要求政府關閉氣田。
近幾個月，歐盟分別與美國、阿塞拜疆、以色列、埃及等國簽訂了新的天然氣供應合同，但這些合同難以在短期內轉化為有效的供應。且由於運輸距離、基礎設施等原因，這些新合同的天然氣價格大多高於俄天然氣。英國廣播公司（BBC）稱，歐洲正在試圖擺脱對俄能源的依賴，但速度可能不夠快。
加劇對歐洲經濟衰退的擔憂
對歐洲來説，“北溪1號”無限期關閉無疑是個令其能源危機雪上加霜的壞消息。BBC稱，俄氣的這一消息傳出之際，歐洲家庭對於今年冬天將負擔不起取暖費用的擔憂正愈演愈烈。
今年以來，歐洲能源價格已經飆升數倍，天然氣供應短缺可能進一步推高歐洲能源價格。以英國為例，該國智庫“決議基金會”分析稱，在即將到來的2022-2023年冬季，普通家庭平均每月要支付約500英鎊的能源賬單，而預付費用的家庭可能更高，僅明年1月的賬單就可能超過700英鎊，佔到其每個月可支配收入的一半以上。
英國社會組織“為消除燃料貧困行動”的成員露絲·蘭登指出，除非英國政府採取進一步行動，否則今年冬天將有“數千人在寒冷潮濕的房屋中死亡”。
當地時間8月25日，英國倫敦，一居民正在檢查她的智能電錶。圖/視覺中國
另外，法國未來一年的基荷電價達到1200歐元/兆瓦時，比去年同期飆升了12倍左右。被視為“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的荷蘭TTF天然氣期貨價格8月中旬突破每1000立方米3100美元，比去年同期上漲610%。
德國電網監管機構稱該國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俄天然氣停止供應的情況，該機構同時敦促家庭和企業用户削減能源消耗。德國經濟和氣候保護部9月2日發表聲明説，德國天然氣存儲設施的儲備水平已達84.3%，該國提出的10月份存儲量達到85%的目標預計可以在9月初就實現。
另外，據歐洲天然氣基礎設施組織(GIE)數據，截至8月30日，歐盟目前天然氣儲存設施的填充水平已達80%，達到了其最低的過冬儲存目標。
不過，歐洲的天然氣儲備遠不足以打消人們對冬季供暖的擔憂。據英國《衞報》報道，英國能源諮詢公司奧羅拉（Aurora）的大宗商品高級助理雅各布·曼德爾表示：“目前難以獲得足夠的（天然氣）供應，要替代每一立方米的俄天然氣都變得越來越難。”
“今年夏天，歐洲天然氣儲存量達到了既定目標，（在夏季）用於替代俄天然氣的液化天然氣供應還算足夠，但隨着天氣轉冷，整個歐洲和亞洲的天然氣需求增長，到時候市場上就不會有這麼多液化天然氣供歐洲進口了。”曼德爾説。
天然氣供應短缺還引發了歐洲經濟衰退的擔憂。據路透社報道，俄天然氣供應的減少，可能會促使很多歐洲國家啓動包括能源配給政策在內的應急方案，這加劇了人們對經濟衰退的擔憂。
一些能源密集型的歐洲企業，如化肥和鋁業企業，已經因為高昂的電價減產，同時，家庭消費者面對不斷上漲的能源賬單，也在節約用電。一些能源企業也因為成本太高而倒閉，自2021年初以來，已有31家英國能源公司倒閉。
歐洲最大的天然氣買家德國尤尼佩爾能源公司（Uniper）表示，由於俄天然氣供應已經比合同水平下降了80%，該公司不得不以高價從能源市場購買天然氣，為此每天需要多支付1億歐元。
新京報記者 陳奕凱
編輯 陳靜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