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問 | 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為什麼説中國已經找到“國強不必霸”的道路?

(東西問)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為什麼説中國已經找到“國強不必霸”的道路?

中新社柏林9月22日電 題: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為什麼説中國已經找到“國強不必霸”的道路?

中新社記者 彭大偉

東西問 | 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為什麼説中國已經找到“國強不必霸”的道路?

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Wolfram Elsner)生於1950年,不來梅大學經濟學教授。他是德國著名經濟學家、歐洲演化政治經濟學協會(EAEPE)前主席。

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獨家專訪時表示,中國已經找到了一條能夠避免重複西方歷史上“國強必霸”歷史的和平崛起之路,儘管“一帶一路”在發展中會遇到外部阻撓,但其勢頭是不可阻擋的。

以下為採訪全文摘編:

中新社記者:您認為西方許多人不能客觀和公允地看待中國發展的主要成因是什麼?

埃爾斯納:整個西方心靈的侷限性在很大程度上仍是由殖民主義時期的遺產所塑造的。當涉及到歐美及其前殖民地、前帝國主義體系範圍以外的世界時,大部分歐洲人和美國人只是略帶不情願地承認世界的這一部分還存在着。

今天的世界歷史正在亞洲地區書寫新篇,然而西方的統治階層以及佔據主導地位的媒體仍通過精心挑選、對中俄以及歐亞復興的趨勢充滿敵意的信息,將歐美普通人置於一個媒體“擬態環境”中。我總是感到,普通中國人對德國的瞭解遠多於德國人對中國的瞭解。西方媒體現今佔據主導地位的話語事實上是基於“價值觀”的帝國主義式思維,這是以一種幾乎不經掩飾的新殖民主義、新帝國主義、霸權主義的方式在推廣西方的霸權,讓西方以外的人樂於接受“我們的價值觀”——這種話語無視了中國數千年高度文明的歷史,將導致西方今後面臨與現代世界歷史進程脱節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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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烏魯木齊的新疆國際大巴扎景區內,遊客選購新疆民族花帽。中新社記者 劉新 攝

中新社記者:近年來,西方輿論場上一方面充斥着對中國的“懷疑論”,聲稱中國“數據注水”“瀕臨崩潰”;另一方面又不乏各種“中國威脅論”。您如何看待這兩種一方面極端化、另一方面又自相矛盾的論調?

埃爾斯納:西方媒體兜售給受眾的思維模式中包含了眾多的前後不一致,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事實上,西方國家正在經歷一種新型“社會分化”,一邊是那些到訪過中國、曾經在中國工作過的西方人士,他們一般能夠理性地看待中國發展;另一邊最具代表性的則是一些政治人物,這部分人面對中國政府發出的訪問新疆等地的邀請,採取了拒絕的態度。令人遺憾的是,前一種人現在是少數。

基於陳舊的思維,西方政界近來對中國有了新的“定義”——中國不僅僅是“競爭夥伴”,同時還是“制度性對手”。但我不會把雙方的差異稱為“制度性的”,其更多體現在對未來的願景上:中國正在大步邁向一個更加可持續的、人類共同享有的未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目標正在逐步得以實現;西方則是通向一個由資本主義發展而來的,日益腐化的新自由主義金權政治(plutocracy)。那些仍信奉帝國主義、新殖民主義的人必須明白,“冷戰2.0”除了導致熱戰,不會有任何別的結果。

中新社記者:您曾經指出,中國開創了國家和市場關係的一種新型模式,人們不應繼續用一種歐洲中心主義的眼光去看待中國所處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及其實踐。您同時認為,假如中國全盤採納資本主義模式的話,那將會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如何理解這一問題?

埃爾斯納:與蘇聯相比,今天的中國顯著地提高了本國的發展水平,同時也帶動了其它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進程。與此同時,中國也學會了避免早期歐洲社會主義所犯下的錯誤,國家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對實體經濟發展的規劃,同時沒有造成金融資本過度擴張。中國的改革開放實現了巨大的成就,這是由於充分發揮了市場的作用,同時予以適當的監管,這極大地調動了生產力——不僅調動起了中小企業和數以百萬計的年輕企業家,也調動了勞動者和全社會的積極性。

西方無疑對中國2001年加入世貿組織之後沒有“追隨”西方新自由主義色彩的資本主義道路感到極其失望。但中國的社會主義不是我們過去已知的任何一種社會主義,它是建立在知識、經驗和科學分析之上的,擁有牢固的基礎。社會主義在中國的不斷髮展將開啓新的領域,併為人類鋪就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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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在福建省泉州市泉港區錦繡廣場核酸檢測點,民眾有序等候。 林弘梫 攝

中新社記者:對於中國在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發之初所採取的一系列措施,歐洲國家一度表現出了排斥的情緒,甚至認為“侵犯自由”。而時至今日,中國的大部分措施實際上已經被歐洲國家所採用。儘管如此,歐洲已為疫情付出了慘痛代價,且疫情仍遠未結束。歐洲在看待中國抗疫實踐時,是否本來可以少一些傲慢?

埃爾斯納:我絕對同意這一點。疫情之初,西方並不是沒有聽到中國傳來的消息,但卻因為數十年的新自由主義和金權政治而導致缺乏必要的國家能力、集體行動能力,也缺少對科學意見的聽從、全社會的團結、理性的辯論。在可預見的未來,這些問題看不到解決的希望。

西方國家仍將繼續“解封”,儘管這裏將要或正在暴發第四波甚至第五波疫情,儘管這意味着還將造成數以十萬計的死亡。這些生命的逝去原本可以避免。當中國在參與構建更具韌性和可持續性的全球價值鏈的同時,西方卻正因為國家公共衞生政策和必要經濟轉型的全面缺位而陷入困境。這可能會導致未來全球發展不平衡。

中新社記者:英國《金融時報》形容美軍撤出阿富汗是“後美國世界”來臨的進一步證據。您是否認為中國已經找到了一條能夠避免重複西方歷史上國強必霸歷史的和平崛起之路?

埃爾斯納:是的,這是確定無疑的。自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中國已經證明了它在與其它國家打交道時與信奉霸權主義的資本主義世界有質的區別——這從中國對南南合作的推動以及在眾多聯合國機構中推動全球治理、受到大多數聯合國成員國歡迎的做法中便能看出。

“一帶一路”倡議是歷史上首個嚴肅對待非洲國家工業化的倡議。它提供了耐心資本(指進行某種類型的投資,而不以快速獲利為目的),成為國際上已有的充滿干預性、熱衷於“開藥方”的國際金融機構之外的選擇。甚至一些美國大學和發展研究機構也對“一帶一路”表達了讚賞。當然,考慮到“一帶一路”的投資規模和項目數量,其在發展中不免會遇上問題——更不用説掌握國際霸權的國家會橫加干預,例如最近在歐洲發生的那樣,個別國家宣稱“退出”合作——但“一帶一路”的發展無疑是勢不可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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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2020年7月13日,航拍連接深圳和香港的深圳灣大橋。(無人機照片) 中新社記者 陳文 攝

中新社記者:“十四五規劃”收官時的中國將是什麼模樣?

埃爾斯納:“十四五”規劃是一份令人印象極為深刻的文件,以我對中國發展表現的瞭解,規劃中確立的願景都將在2025年前後順利成為現實。“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將使得中國既能夠更加不受制於那些懷有惡意的國家,同時又能更好地向其它國家敞開大門。我將規劃確立的目標稱為“改革開放2.0”,這包括推動中國在生態領域的發展,尤其是改善能源格局、降低碳排放;改革義務教育,為父母養育子女提供支持;幫助老年人和退休人羣更好地融入社會;改善醫患關係;提高人民的預期壽命等等。

當2025年中國完成“十四五”規劃時,它將在氣候政策方面領先西方。在技術、經濟、環境和社會等領域,中國將成為一個為全人類探索未來可能性的“試驗場”。全世界都將懷着極大的興趣注視着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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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轉折點:後疫情時代的中美歐》

中新社記者:世界終將告別疫情,西方準備好攜手中國,以實現全球化的復甦了嗎?

埃爾斯納:西方企業界、科技界不乏對同中國維持和平、建設性的雙贏合作始終保持興趣的人士。但問題在於,西方的體制是否“準備好了”。當中國進一步對包括金融投資在內的西方投資加大開放之際,歐盟和德國卻推出限制性的工業政策,以尋求對中國投資設置障礙。

西門子前CEO凱颯(Joe Kaeser)曾指出,“中國離得開我們,可我們離不開中國。”中國藉助其“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能更從容地與有意願合作的各方展開合作——至於那些無意合作者,則當然不必合作。德國大型企業盈利的很大一部分來自中國,而德國將在十月產生新的一屆聯邦政府——我希望它們都能作出清醒的決定。(完)

受訪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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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爾弗拉姆·埃爾斯納(Wolfram Elsner)生於1950年,德國著名經濟學家、歐洲演化政治經濟學協會(EAEPE)前主席、不來梅大學經濟學教授。在進入學術界之前,他曾長期擔任地方發展官員和國家級規劃人員。他在各種期刊上發表過數百篇文章,出版過多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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