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人各司其職組建“新家庭”,這樣聽似新鮮的組合已經在山東省德州市平原縣的劉文娟父親家裏存續了6年。
在這個家庭中,被照顧的是劉文娟偏癱的83歲老父親劉舒仁,照顧劉舒仁的三位老人分別80歲、70歲和67歲。四位老人搭夥過日子,用互助的方式解決了四個家庭的養老難題。
一次“養老合作社”的家庭實踐,也讓解決當今日益嚴峻的養老問題,有了一個新的嘗試。
4位老人“作伴”生活,明確分工走過6年
“老姊妹今天中午做的韭菜雞蛋盒子,很好吃!兩個老弟照料我,我們兄妹四個不是親人勝親人!”電話裏,83歲的老人劉舒仁心情不錯,話音裏也透着喜樂。
劉舒仁中風偏癱已卧牀6年,在這6年裏,女兒劉文娟幫他建立了一個新的“家庭”:67歲的馮奶奶負責一日三餐,70歲的譚爺爺負責為他護理,80歲的劉爺爺負責日常採購和聊天。四個老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閒聊,從不感到寂寞,這一聊,就堅持了6年。
“每天早上6:30醒來,7:00和17:00打胰島素,7:30、11:30和17:30是三餐時間,10:30、14:00和16:00是起來喝水的時間,晚上我們一起看新聞聯播。”有了三個兄弟姐妹的照料,劉舒仁每天的生活十分規律。
他卧牀時,便和兄妹幾人一同“拉家常”解悶兒。年輕時的劉舒仁“吹拉彈唱”樣樣通,即便如今病患纏身,他也免不了要和老姊妹們唱唱京戲、寫寫詩。熱鬧的氣氛引來了街坊鄰居,如今,劉舒仁家裏每天都不斷來客。
每次回家時,劉文娟總是四位老人一起孝敬,衣服、禮物一買買四份。“人家願意來伺候我爸爸,是替我盡孝,替社會分憂,我就得當親人對待。”
劉文娟算了筆賬,“三個老人管吃住,每人每月工資800-1000元,所有加起來,相當於每個月大概花4000多元,解決了4個老人的養老問題,關鍵是還解放了我和弟弟的時間。”
靈感:母親重病父親偏癱,姐弟遭遇養老難
1984年,劉文娟從山東科技大學畢業,留校任教10年後,從事了6年的國際貿易。劉文娟最早體會到“未富先老”的養老難,是在1999年。
1999年10月3日,劉文娟的母親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每週三次透析就要耗費一萬多元,當時的工資水平是每月600元。連醫生都説,“就算家裏有台印鈔機,也未必承擔得了。”劉文娟一家原本以為,母親是退休工人,醫藥費能到原單位報銷,但老廠長卻無奈表示,廠子效益不好,在崗人員都已發不出工資,無力再為劉母報銷醫藥費。
“廠長一句話可以推掉責任,兒女不能推。當時全家人各自把家底攏起來,總共夠我媽半年的醫藥費。”為了給母親籌錢,劉文娟姐弟週末幹起了零活兒。每週固定的時間,劉文娟就帶母親去醫院透析。門口的麪包車師傅看着不忍,只收劉文娟5元的油錢。“那段時間,實實在在體會到未富先老的難處。”病魔無情,一段時間的堅持後,他們還是沒能留住母親。
母親離開後,家裏就剩下了父親劉舒仁孤身一人。6年前,劉舒仁突發腦中風,身體的左半部分落下偏癱,平時主要靠卧牀。這時的劉文娟姐弟在經濟上寬裕了些,卻面臨着空巢父親的“空心”問題。
劉舒仁當了45年的教務處長,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僅僅找人護理、吃飯滿足不了他的精神需求。從那時起,劉文娟開始考慮尋找一個既能照顧父親,又能滿足父親精神需求的環境。
兩進兩出養老院,最後趟出“以老養老”路
“趟路”之初,和許多子女一樣,劉文娟的第一反應是把老人送到有定點餐飲和專業護工的養老院。劉舒仁進過兩次養老院,但是那裏相對沉悶的氣氛和時時需要等人照料的狀態,讓劉舒仁極不適應。
劉文娟意識到,贍養父親,必須迴歸家庭。“我和弟弟給父親找過兩次老伴兒,也都不行,沒辦法了,就考慮找個合適的人到家裏照顧他。”
劉文娟的弟弟最先找到的是老譚,他是個本分的農村人,聽説城裏有個老人需要照顧,管吃管住還給錢後,他興致勃勃地幹起這份美差事。擔心自己被嫌老,當年64歲的他還悄悄瞞報了4歲。
馮奶奶本是劉舒仁的對門鄰居,也是幹部家屬,老伴離世後,她只能靠低保度日,日子漸漸清苦起來。得知劉舒仁需要人照顧,她放下“幹部家屬”的架子,開始照料劉舒仁的一日三餐。
最後請來的是曾為音樂老師的老劉,他會拉二胡能算賬,來到家裏後,便挑起了採購和“解悶兒”的活兒。
出乎劉文娟的意料,四位老人在家裏竟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他們幾個在一起,誰也不覺得誰是老人,那天一起唱歌,竟唱的是小孩子愛唱的《媽媽的吻》。”
劉文娟把自家照顧父親的模式跟同學朋友介紹後,幾位同學的父母也加入到這場“以老養老”的模式中。“朋友的媽媽原本找了一個2600元的鐘點工,現在她請同小區的另一個空巢阿姨過去陪住,每月管吃管住,付500元,結果雙方都很高興,她們已經在一起住了有幾年時間了。”
應提倡互有需求的老年人彼此互助
劉文娟意識到,自家正進行的分明就是一個“以老養老”的活案例。考慮到中國正面臨“跑步進入老齡化社會”的困局,她有了把自家模式推廣向全社會的想法。
“以老養老”能解決護工難找的問題,如果經濟條件有限,未富先老,那就嘗試“以房養老”。幾個老人住到一個老人家裏,把不住的房子租出去,就又有了經濟來源。
2014年,劉文娟辭掉工作,和朋友開始聯繫社區居委會,做公益的宣傳推廣。但1年的公益推廣下來,連租場地帶送老人入場紀念品,她和朋友賠進去三四十萬。如今,為了讓自己的居家養老模式具有造血力,她引進兩項老年保健服務項目為支撐,駐紮到社區,繼續公益推廣自己的養老模式。
中華五千年都主張“養兒防老”,“以老養老”的觀念滲入需要時間。現在的“50後”、“60後”大多是獨生子女的父母,10年後,他們就到了需要贍養的時候,或許就能接受這樣的模式和觀念了。
“不管是‘以老養老’還是‘以房養老’,理論上都有‘互助養老’的性質,也是一種典型的養老模式。”山東省社科院人口學研究所楊素雯博士説。
這算是中國的“同居式養老”,不僅解決了年輕人的養老問題,還滿足了老人的精神需求。或許,未來“以老養老”真的會成為一種引領養老潮流的新模式!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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