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為何不停“退羣”“入羣”?

  對於國際組織或者國際條約,一個國家無論選擇加入還是退出,都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慎重決定的事情。但是,美國最近兩屆政府在“退羣”和“入羣”兩種狀態上左右橫跳,令人大跌眼鏡。

  作為二戰後國際規則的主要制定者和國際秩序的重要建構者,美國是現存眾多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的發起者、奠基者和參與者。那麼,一向以“山巔之城”“民主燈塔”傲然於世的美國,為何對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呢?答案並不難尋。近幾年,在“美國優先”原則的驅使下,美國大行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和極端利己主義等霸權行徑,早已成為國際秩序的破壞者和世界和平的威脅者。其實,無論是“退羣”還是“入羣”,美國對於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的態度向來是“合則用,不合則棄”。

  朝令夕改——

  有違國際規則契約精神

  “朝令夕改”一詞用來形容美國政府對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的態度,再合適不過。

  特朗普政府從上任第三天起,就開啓瘋狂“退羣”模式:2017年1月23日,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2017年6月1日,宣佈退出《巴黎協定》;2017年12月2日,宣佈退出《全球移民協議》;2018年5月8日,宣佈退出《關於伊朗核計劃的全面協議》(簡稱“伊核協議”);2018年6月19日,宣佈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2018年10月3日,退出涉及國際法院管轄問題的《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關於強制解決爭端之任擇議定書》;2018年10月12日,宣佈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18年10月17日,宣佈退出萬國郵政聯盟,2019年10月15日又宣佈放棄退出該組織;2019年8月2日,正式退出《中導條約》;2020年5月29日,宣佈退出世衞組織;2020年11月22日,正式退出《開放天空條約》……

  值得一提的是,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和《巴黎協定》都是美國奧巴馬政府曾主導力推簽訂的多邊合作協定。

  今年1月20日,美國現任政府一上台就高調宣佈重返《巴黎協定》和世衞組織。

  美國現任政府“入羣”看似誠意滿滿。今年1月21日,拜登政府上台第二天,就派出首席醫療顧問安東尼·福奇率領美國代表團參加世衞組織執行委員會會議。據美聯社報道,福奇當天通過視頻表示,美國將恢復對世衞組織的資金和人員支持,並計劃加入“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COVAX)”,為全球有需要的人提供疫苗和治療方法。此外,今年2月19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表示,美國已於當天正式重新加入《巴黎協定》。當天,美國總統拜登在慕尼黑安全會議線上特別會議中發言説,他將於4月22日“世界地球日”主持有關氣候問題峯會,推動包括美國在內主要温室氣體排放國採取更具雄心的舉措。

  其實,美國現任政府“入羣”意圖並不簡單。近日,世衞組織秘書處突然改口,提出針對中國的所謂第二階段溯源計劃,這與美國的背後施壓有着直接關係。在今年5月的世衞大會上,美國代表以所謂的“科學與透明”為理由,向世衞組織施壓,將目標直接對準中國,要求對中國進行病毒溯源二次調查。美國還將補交對世衞組織的欠費作為迫使其對中國進行二次調查的“改口費”。

  “當初,特朗普政府退出世衞組織,是為了轉嫁抗疫不力的責任,為自己的政績‘加分’。對拜登政府來説,美國重返世衞組織,並不是看到世衞組織對於全球抗疫發揮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而是要重建美國在世衞組織的影響力,並試圖主導關鍵議題,把美國規則變成國際規則,把美國標準變成世衞標準。”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所長蘇曉暉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美國希望通過重回世衞組織增強自己的影響力,試圖在病毒溯源問題上通過綁架世衞組織打壓中國。

  “近年來,美國政府頻繁‘退羣’和‘入羣’,這在歷史上並不多見。這種出爾反爾、任性自私的行為是美國不守信用的表現。”東南大學文化傳媒與國際戰略研究院聯席院長周錫生對本報表示,美國的所作所為不是一個世界大國應該有的樣子,有違國際規則的信譽基礎和契約精神。

  美國優先——

  按照自己利益需求行事

  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理由是不符合美製造業利益;退出《巴黎氣候協定》,藉口是阻礙美國經濟的發展且全球氣候變化為“偽命題”;退出聯合國《全球移民協議》,由頭是“美國的移民政策必須始終由且僅由美國人決定”;退出伊核協議,託詞是“伊朗違背協議開展核試驗”;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罪名”是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無法有效保護人權”;退出《巴黎協定》,原因是該協定給美國帶來“苛刻財政和經濟負擔”;退出《中導條約》,目的是不受束縛地發展中短程導彈力量……美國一系列“退羣”行為的藉口無不是“不符合美國利益”,暴露了赤裸裸的“美國優先”原則。

  2020年7月14日,美國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在《紐約時報》刊文稱,如果美國政府認定國際組織無用且無效,那麼將繼續拒絕參加國際組織的工作。

  “變臉”、“毀約”、“一言不合就退羣”,美國對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任性而為的做派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先例。

  1982年,美國為維護其海洋霸權利益,拒不簽署曾力推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至今仍未加入該條約;1984年,美國不滿其文化控制權逐步被髮展中國家削弱,正式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於2003年重新加入,又於2018年再次退出);1985年,美國因遭到尼加拉瓜申訴其武裝干涉侵犯主權,宣佈退出聯合國國際法庭,拒不接受其強制執法權;1995年,美國宣稱由於“國內預算困難”,退出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並拒交拖欠會費;2001年,美國宣稱由於履行環保義務不符合美國國家利益,拒絕簽署《京都議定書》至今;2001年,美國為強化其軍事優勢,正式退出美蘇1972年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2002年,美國認為對美國軍人、外交官和政治家不利,宣佈退出《國際刑事法院規約》……

  “‘合則用,不合則棄’是美國對待國際組織和國際條約的態度。在國際事務上完全按照自己的利益需求行事,美國任性‘退羣’和‘入羣’,目的是維護其全球霸權,對世界其他國家極不公平。”周錫生分析,美國“退羣”“入羣”主要有以下特點:一是奉行“美國優先”原則和單邊利己主義;二是霸道蠻橫,不與國際社會協商;三是搞突然襲擊,令國際社會猝不及防;四是“退羣”總是發生在國際局勢危急的時刻,讓很多國際問題更加複雜化;五是總倒打一耙,將“退羣”的責任推到別國和國際社會頭上;六是黨派鬥爭激烈,導致政策左右搖擺。

  巴西瓦加斯基金會國際法專家埃萬德羅·卡瓦略指出,美國政府奉行的“美國優先”政策“就像一頭橫衝直撞的野牛”,正在破壞世界秩序的穩定。

  “美國試圖利用自身霸權綁架多邊主義,用自己的‘家法幫規’取代國際規則,用一己私利取代人類共同利益,以拉小圈子衝擊國際體系。”蘇曉暉認為,這一系列倒行逆施的做法嚴重破壞多邊合作機制,背離未來人類發展的方向。

  貽害無窮——

  嚴重破壞多邊合作機制

  “作為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美國不停‘退羣’‘入羣’貽害無窮:一是打亂了正常的國際秩序;二是打破了多邊合作機制;三是破壞了全球治理機制;四是在國際上帶了一個壞頭。”周錫生認為,退出世衞組織對全球抗疫產生了惡劣的影響;退出伊核協議破壞了多邊談判成果,加劇了中東地區緊張局勢,耗費了國際社會很多精力;退出巴黎協定影響了國際社會應對氣候變暖的聯合行動;退出美俄《中導條約》破壞了軍控努力,加劇了大國之間開展軍備競賽的風險。

  “美國不斷‘退羣’‘入羣’,對於多邊主義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蘇曉暉表示,一方面,美國“退羣”對多邊合作機制造成了直接衝擊;另一方面,美國“入羣”不是堅持真正的多邊主義,而是試圖以偽多邊主義取代真正的多邊主義。

  “美國要用多邊主義約束別國,最好的辦法是先用多邊主義約束好自己。”聯合國安理會前輪值主席馬凱碩曾在接受加拿大《環球郵報》網站採訪時表示,從《巴黎協定》到《中導條約》等一系列國際條約,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權理事會到世衞組織等一系列國際組織,國際社會可以看看近年來哪個國家最經常破壞、放棄或尋求退出多邊協議。毫無疑問,美國這樣的事情做得最多。

  對於美國政府一言不合就“退羣”的做法,《華盛頓郵報》援引專家的話勸美國政府,“即使在試圖改善協議時存在缺陷,也要維護協議”“撕毀它們只會讓世界變得更加危險。”

  法國前總理讓-皮埃爾·拉法蘭表示,面對全球危機,有些人轉向了單邊主義,然而這種姿態和特性是不可取的。比如美國政府總是挑起問題,奉行單邊主義。在全世界需要通過世衞組織共同應對危機時,美國對其不斷施壓,甚至從國際組織中退出,造成了負面影響。

  “‘退羣’是把雙刃劍。‘退羣’對美國並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是‘退羣’嚴重有損美國的國家信譽;二是退出世衞組織,加劇了美國疫情擴散,退出TPP對美國開展跨太平洋的經貿合作也產生了不利影響,退出伊核協議導致美伊兩國關係劍拔弩張;三是‘退羣’‘入羣’左右搖擺,也加劇了美國兩黨爭鬥。”周錫生表示。

  阿根廷天主教大學教授、阿中研究中心主任帕特里西奧·朱斯托認為,美國政府退出世衞組織的決定對全球抗疫合作產生了負面影響。在疫情肆虐的當下,更需要世衞組織來協調國際抗疫合作。沒有合作,全人類就不可能戰勝疫情。美國不斷把疫情政治化,也使自己處於自我孤立狀態。

  《華盛頓郵報》稱,特朗普政府不能掩蓋其政府在聯合國的孤立。美國攻擊世衞組織等主要國際機構,發起“快速恢復”對伊朗的制裁等,此類舉措備受譴責。美國大部分盟友也認為其做法不合法。

  在聯合國、G20領導人峯會等多邊平台上,世界多國包括美國的盟友紛紛譴責美國的“退羣”行為,捍衞多邊主義。法新社稱,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很多場合強調對多邊主義的支持,反對美國的單邊主義行徑。印尼總統佐科曾表示:“聯合國不只是美國紐約的一座建築,而是代表一個理想和所有國家的共同承諾,為我們的子孫後代實現世界和平與繁榮。印尼對聯合國和多邊主義的信念堅定不移。”

  觀念過時——

  美國不再所向披靡

  “在特朗普時代,我們經歷了四年‘災難性’的美國外交。”歐盟駐華大使鬱白曾公開用“災難性”形容特朗普政府執政時期的美國外交政策。美國退出巴黎協定、阻礙WTO改革的做法都不利於多邊主義,沒有人會認為美國是多邊主義的典範。

  重回多邊主義和遵守國際規則,是國際社會對美國的一再呼籲。

  英國《金融時報》刊文稱,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美國政府奉行的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不僅無助於解決分歧,更可能錯失全球化帶來的歷史機遇。

  法國前總理讓-皮埃爾·拉法蘭表示,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多邊主義應該得到發揚,而不是被單邊主義摧毀。我們要捍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衞生組織,並對其進行改革。世界需要改良的多邊主義。我們要採取行動,確定路線,並尋求和平。這並不是能天上掉餡餅的事,而是需要通過各方面的努力才能實現。

  《時代》週刊引用坦普爾大學東京分校亞洲研究主任傑弗裏·金斯頓的觀點稱:“拜登政府希望重振被特朗普在外交上的不穩定策略所破壞的美國影響力,宣佈美國重返世界,並強調多邊主義。”

  疫情當前,各國應團結合作,加強多邊主義,共同維護地區和全球公共衞生安全。強調“美國回來了”的拜登政府能不負眾望嗎?

  對此,國際輿論並不樂觀。英國《金融時報》網站8月24日發表題為《拜登的美國感到困惑——世界也是如此》的文章稱,從美國的任何地方觀察,拜登和特朗普之間的差別都是顯著的。但是你離開美國海岸越遠,這些差別就變得越渺小。我們回過頭再看看“美國回來了”的口號。民主黨是回來了,然而它還能維持多久卻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民主黨的迴歸,對於美國的世界角色將意味着什麼?世界仍不確定。人們懷疑連美國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美國依然沒有挽回新冠肺炎疫情失控的局面,仍需治癒特朗普政府留下的眾多嚴重創傷。”世界報業辛迪加網站發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可持續發展及健康政策與管理教授傑弗裏·薩克斯的文章稱,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的對外政策一直基於一個簡單的觀念:“你要麼與我們為伍,要麼與我們為敵。美國應該引領,盟國則應該追隨,而反對美國至尊地位的國家將會遭殃。”這個觀念現在過時了,美國面前沒有不共戴天的敵人,也不再領導一個所向披靡的聯盟,而且與中國和其他國家的合作遠比對抗有更多獲利。加強合作並非如美國保守派一再聲稱的那樣是怯懦和退讓。美國和中國都可以從合作中獲益良多:和平擴大的市場、加速進步的技術、避免新的軍備競賽、防控新冠肺炎疫情、強勁的全球就業復甦以及共同努力抗擊氣候變化。

  未來,國際社會應如何維護多邊合作機制的穩定性和有效性?周錫生認為,一是國際社會應該團結起來,共同應對美國的強權霸道、胡作非為,弘揚正氣,聯合抵制美國的霸權行徑;二是在國際社會上披露美國不守信用的做法,公佈美國惡劣做法的後果;三是國際社會其他國家要堅持多邊合作,多開闢多邊合作新路,不被美國帶偏節奏;四是國際組織以後應增加退出的懲戒機制,增強約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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