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葉曰爾】
上世紀90年代,一首《霸王別姬》風靡全國,歌手屠洪剛也隨之走紅。
那時,還沒有“中國風”的概念,屠洪剛卻開闢先河,從戲曲中得到靈感,接連創作了《中國功夫》《精忠報國》《孔雀東南飛》等一系列歌曲,奠定了自己在歌壇的地位。
屠洪剛的歌聲威猛霸氣,中氣十足,彰顯着男子漢的陽剛之氣,也感染了一代人。
在事業上,屠洪剛很成功,但在家庭和婚姻上,他卻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他的大半生,不但讓老母親操碎了心,還讓自己的兒女也跟着遭了罪。
屠洪剛出生在北京,母親是著名歌唱家呼延生,曾是鐵路文工團的團長。
1957年爆紅的電影《柳堡的故事》中,那首《九九豔陽天》的原唱就是她。
呼延生很強勢,不但是單位的領導,還是家裏的主心骨,事事都想追求完美。
但人生,哪有完美呢?越是強求的東西,反而越會失去。
呼延生曾有過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中,她生下一個殘障兒子,後來丈夫要求離婚,她便轉嫁給了同事屠玉文。
好在,屠玉文是個隱忍的性子,事事都會遷就着呼延生,這段婚姻才能持續下去。
1967年,夫妻倆有了共同的兒子屠洪剛。
因為第一個兒子是殘障兒,呼延生對屠洪剛便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有出息,等自己不在的那一天,他能幫着照顧哥哥。
屠洪剛從小不愛學習,上躥下跳,沒有一刻能停下來,讓呼延生非常頭疼。
後來,呼延生無意中發現,屠洪剛對音樂非常敏感,嗓音也得天獨厚,便將他送到了中國戲曲學院學京劇表演,主攻銅錘花臉。
呼延生一邊要努力工作,一邊還要照顧殘疾的大兒子,生活壓力非常大,免不了在家拿孩子撒氣,讓屠洪剛很打怵。
因為大兒子是殘疾,呼延生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的心血就比較多,屠洪剛便認為母親偏心,不喜歡他,經常和母親鬧脾氣。
屠洪剛在戲曲學院學了7年戲,每日辛苦練功,慢慢成了台上的角兒。
在此期間,屠洪剛愛上了鄧麗君的歌曲,心裏便埋了一顆做歌手的種子。
1985年,屠洪剛考入鐵路文工團,成了這裏的獨唱演員,也終於成了吃工資的人。
但母親卻壓根不給他花錢的機會,只要一發工資,母親就會直接領走,完全不管他的感受,讓屠洪剛更加反感。
為了能逃離母親的掣肘,屠洪剛偷偷考上了中國廣播藝術團,開始隨團奔波在全國各地,終於逃脱了母親的管制。
呼延生管制的越嚴格,屠洪剛便越叛逆,事事都想和母親對着幹,讓呼延生既生氣又無可奈何。
1988年,屠洪剛參加了第三屆青歌賽,拿到了“優秀歌手獎”,開始跟隨中國藝術團去各地演出。
在外奔波的幾年,他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就怕母親叨叨他。殊不知,兒行千里母擔憂,屠洪剛可以不在意母親,但呼延生卻時時都惦記着他。
1990年,屠洪剛登上春晚,開始為觀眾熟知。這一年,他跟隨中國藝術團去美國演出,認識了中美混血兒黛西。
此時的屠洪剛已經成了大小夥,外形帥氣,為人仗義,很得女孩子的歡心。
兩個年輕人雖相識不久,但在愛情和激情的雙重作用下,就偷偷談起了戀愛。
呼延生知道後,大發雷霆,認為男人應該先闖蕩事業,感情的事完全可以過幾年再説。再加之黛西是個美國人,更引起了呼延生的反感。
母親越是反對,屠洪剛就越是叛逆,索性和沒見過幾次面的黛西領了結婚證。
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總免不了擦槍走火,沒多久,黛西就懷孕了。
屠洪剛因為有演出,跟隨團隊回了國內,黛西則在美國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
一個小姑娘自己帶着孩子,根本無法養育,黛西便找到屠洪剛,希望他能找人照顧孩子。
此時,剛剛13天的屠睿寶還需要人全天護理,交給誰都不太讓人放心。
無奈之下,屠洪剛只得將母親喊到美國照顧孩子。
呼延生就算再生兒子的氣,也沒有那麼狠心,便讓丈夫在家照顧殘障兒子,她一個人去了美國。
一個不會英文的老太太跑到美國,人生地不熟,瞎子摸象,只為了照顧兒子的兒子。
屠洪剛自己闖下的禍,卻需要母親為他買單,實在是讓人唏噓。
而屠洪剛和黛西那段不負責的婚姻,也在1993年劃上了句號,呼延生才得以抱着孩子回國。
1994年,屠洪剛在一次演出時,認識了女演員方舒。
此時的方舒,優雅、美麗、大方,絕對的全民女神,名氣更是大的不得了。
屠洪剛對方舒一見鍾情,隨即展開了追求;而方舒,雖然已經結婚生女,卻也深深愛上了屠洪剛。
方舒比屠洪剛大10歲,卻甘願為愛瘋狂,馬上和丈夫離了婚,轉頭就嫁給了屠洪剛。
兩人領完結婚證之後,呼延生才得知消息,氣得差點暈倒,一邊流淚,一邊指責兒子:
“你還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嗎?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慎重考慮?我和你説過多少次,感情的事不着急不着急,你怎麼就是不聽,你是想氣死我嗎?”
屠洪剛卻滿不在乎的説:“從小到大,你事事都管着我,現在我大了,不用你管了!”説完,抬腳就走了,只將母親氣得差點斷氣。
呼延生痛心,難過卻無濟於事,只能任由兒子胡作非為。
方舒和屠洪剛結婚一年後,生下了女兒乖乖。
女兒的到來,好似給屠洪剛帶來了好運,《霸王別姬》一經上市,就引起了空前的熱潮。
趁着這股熱乎勁,屠洪剛又推出了《中國功夫》《精忠報國》《孔雀東南飛》等歌曲,一舉爆紅。
走紅後,他開始輾轉各地演出,對家庭和孩子們不聞不問,引起了方舒的不滿。
即使不演出,屠洪剛也不着家,將全部時間放在了呼朋喚友上。10天中有9天半,他沉醉在朋友們的推杯換盞中,壓根忘記了自己身為丈夫和爸爸的責任。
除此之外,屠洪剛還將賣唱片賺來的錢投資電影,投資飯店等,結果賠了個精光。
種種矛盾的催化下,夫妻倆開始頻繁吵架,於2002年辦了離婚,女兒乖乖跟了媽媽。
呼延生得知兒子再次離婚,大受打擊,一下子就病倒了。她本來就腸胃不好,這一刺激,更是食不下咽,竟然患上了腸道壞死。
因為這個病,呼延生連續兩次住院,卻全都沒有告訴屠洪剛,都是讓老伴陪着照顧。
家裏有殘疾的大兒子,還有小孫子,呼延生每次住院都住不踏實,沒等痊癒便鬧着出院,病情也反反覆覆,一直沒好利索。
呼延生生病的事,屠洪剛壓根不知道,還在不停地折騰着做生意。
生意失敗後,屠洪剛手上分文沒有,日子過得很艱難。在此之際,他的助理嶽悦將自己的幾萬塊錢的積蓄拿出來,送到了屠洪剛的手上。
屠洪剛不好意思接,嶽悦就説:“一個大男人,手上怎麼能沒錢呢?你先拿着用,等你有了再還我就行了。”
屠洪剛大受感動,覺得患難見真情,從此便注意起了不起眼的小助理。
隨後幾年,他一邊做生意,一邊到處走穴,竟然慢慢又翻身了。
2004年,他和嶽悦求婚,兩人再次組成了家庭。
嶽悦在和屠洪剛結婚之前,也曾有過一次婚姻,還有一個兒子叫張梓曦。
再加上屠洪剛的兒子屠睿寶和女兒乖乖,一家三個孩子,雞飛狗跳,呼延生又開始為兒子擔心起來。
起初,屠睿寶跟着奶奶生活,但到了2006年底,呼延生的病情惡化,再也無力照顧孩子,就將孩子送到了屠洪剛身邊。
雖然女兒乖乖跟隨方舒生活,但每個週六日也會來到屠洪剛家,三個孩子免不了要碰面。
孩子們年紀相當,懵懵懂懂,免不了會出現摩擦和爭吵,讓屠洪剛很頭疼。
無奈之下,屠洪剛將大兒子屠睿寶送到了美國留學。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獨自在美國,那種無助的感覺可想而知。
屠睿寶受不了那邊的生活,就哭着給奶奶打電話,呼延生聽到孩子的哭聲,心都碎了。
但此時的她,還躺在病牀上,根本無力撫養孩子,也無力將孩子從美國接回來。
最終,呼延生拖着病體找到屠洪剛,命令他將孩子接回來,還放下狠話:“如果不接回寶寶,我到死也不會原諒你!”
屠洪剛自小被母親訓斥長大,這句狠話他也壓根沒放在心上。後來,呼延生又打了幾次電話,便再也沒力氣管了。
2007年12月1日,呼延生病危,屠玉文才給屠洪剛打了電話:“兒子,你快來醫院一趟吧,你媽媽她快不行了。。。。”説完,屠玉文就忍不住哽咽了。
屠洪剛匆匆趕到醫院,看到病牀上氣若游絲的母親,一下就紅了眼眶。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從來都是生龍活虎,從來都是聲如洪鐘,怎麼可能會這麼柔弱?
屠洪剛含着眼淚跪倒在病牀前和母親認錯:“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一切都聽你的。”
但此時的呼延生,壓根不想看到他,用僅存的力氣將臉扭到了一邊。
5天后,呼延生因器官衰竭離世,享年75歲。
呼延生一生操勞,一生渴望兒子聽話,卻終究事與願違,帶着滿腔的遺憾和悲憤離開了人世。
她的一生是偉大的,既照顧了殘障大兒子,又培養了小兒子,還照顧了大孫子。
她的一生也是失敗的,性格太強勢,總想事事管制孩子,反而遭遇了孩子的叛逆。
但呼延生的出發點卻是好的,希望大兒子能有人照顧,希望小兒子能成才,歸根結底是因為愛。
母親離世後,屠洪剛活在深深的自責和悲痛中,很多年沒有原諒自己。
回首有媽媽陪伴的歲月,年過40的屠洪剛才明白,所有的管制中都是滿滿的愛意。愛哥哥,愛自己,愛孫子,她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個家,奉獻給了後輩們。
這之後,屠洪剛才慢慢長大,開始照顧殘障哥哥,照顧家裏的幾個孩子,努力讓自己成長為一個好爸爸和好丈夫。
每一年的清明節,屠洪剛都會去給媽媽掃墓,和媽媽講一講哥哥的事,講一講孩子們的事,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才能對得起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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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葉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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