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宗友 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
白人警察暴力執法導致黑人喬治•弗洛伊德慘死事件，在美國引發了持續大規模騷亂，波及數十個城市，至少3個州宣佈宵禁。美國白人警察對黑人的暴力執法事件，可以説屢見不鮮、時有發生，為什麼此次事件引發瞭如此大規模騷亂，甚至一度讓特朗普躲進了白宮的地下室？為什麼那麼多黑人不顧疫然肆虐的疫情，無視“居家令”，冒着被感染的風險，依然走上街頭、要求討個説法？在筆者看來，此次大規模騷亂，至少表達了黑人的“三個不滿”。
第一，對特朗普治下日益嚴重的種族問題的不滿。種族問題是美國的痼疾。少數族裔、特別是黑人在教育、醫療、就業、居住環境等各方面，與白人相比，總體來看依然存在較大差距。特朗普執政後，打着“讓美國再次偉大”的旗號，在經濟、社會和文化議題上，推動美國社會整體右轉，一些白人至上主義團體死灰復燃，加劇了美國的種族矛盾與裂痕。特別是特朗普政府大幅減税、削減社會福利和醫療保障舉措，在很多黑人看來，實際上是要將奧巴馬執政時期所取得的些許成果推倒重來，而黑人可能是最大的受害者。
2017年，白人至上主義團體在弗吉尼亞的示威遊行，演變成嚴重的暴力衝突。但是，特朗普在表態時，非但沒有對白人至上主義進行嚴厲譴責，反而表示“他們當中也有好人”，採取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態度，實際上助長了白人至上主義者的囂張氣焰，加劇種族對立。在這次發生的暴力執法事件中，雖然特朗普對逝者表達了哀悼，表示要將暴力執法警察繩之以法，但是根本沒有提及種族問題，反而威脅“一旦搶劫開始，就是射擊的開始”。這實際上是對示威黑人發出威脅，對種族對立起到火上澆油效果。
第二，發泄黑人在疫情期間遭受不成比例困苦的不滿。此次美國新冠疫情，已經導致180多萬人感染，10萬人死亡，創下二戰結束以來美國非正常死亡人數之最。黑人生活在城市中心區比重高，居住區人口密度大，且多從事與人打交道的服務行業，所在社區醫療條件普遍不是太好，疫情對他們的打擊尤其巨大。據美國相關機構統計，作為少數族裔的黑人，無論是感染人數還是死亡人數，都“獨佔鰲頭”，分別佔感染總數和死亡人數的52%和58%。黑人感染新冠病毒的死亡率更是白人的2.4倍。
不僅如此，肆虐的新冠疫情還在經濟上給黑人造成重創。據美國一份4月份的統計資料，61%的西班牙裔美國人和44%的黑人表示，他們正在遭受失業或失去收入。相比之下，白人的比例為38%。此外，70%的西班牙裔美國人和73%的黑人表示，如果失業，他們根本沒辦法支撐三個月，而白人的比例僅為47%。失去親人的悲痛，失業的夢魘和揮之不去的經濟壓力，在白人警察暴力執法的“引爆”下瞬間點燃，發泄着他們在疫情前的無力感和不滿情緒。
第三，間接表達對特朗普政府疫情應對不力的不滿。此次大規模騷亂，恰好爆發在美國疫情肆虐時期。儘管絕大多數州漸漸復工復產，但美國每天依然有超過2萬的新感染人數，疫情遠沒有出現拐點。從3月初的零星病例，到3月下旬的大規模擴散，再到4、5月份近乎失控的增長，特朗普政府的疫情應對飽受國內詬病。然而，作為總統的特朗普，並沒有就疫情應對作出反思或檢討，相反除了不停進行自我吹噓外，就是四處甩鍋。黑人對特朗普的疫情應對早就心生不滿。作為疫情最大受害羣體，他們每天都要面對生離死別的心理煎熬和可能失去工作的經濟壓力，白人暴力執法恰好成為他們發泄不滿的導火索。
當然，無論如何，這些都不能成為打砸搶、傷及無辜羣眾或煽動暴力與種族對立的理由。但是，由白人警察暴力執法引發的大規模種族騷亂，值得美國當政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