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古語攻其不備、抵瑕蹈隙,美俄大戰略背景下,美軍在中東面臨更多來自俄羅斯新聯盟的挑戰,但五角大樓仍然沒有放棄通過任何手段削弱俄羅斯的軍事影響力。烏克蘭成為美國一個新的主攻突破口。
2017年八月,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出席烏克蘭獨立日閲兵時表示,美國將繼續支持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努力,將進一步幫助烏克蘭進行軍事實力的提升。據悉,這也是美國國防部長十年來首次對非北約國家烏克蘭進行正式訪問,馬蒂斯這次將烏克蘭援助計劃從1.75億美元直接追加到8億滅元,這些資金將用於武器裝備技術的前線支持。
美國動土烏克蘭想要達到的政治和軍事目的非常明確,阻止俄羅斯進一步擴大地中海的影響力,白宮從克里米亞發生的鉅變上非常清楚,俄羅斯只需要通過一些非軍事手段就能威脅到烏克蘭。馬蒂斯在會談上隔空喊話莫斯科,威脅稱如果俄羅斯不在處理烏克蘭問題的現有政策上做出讓步,美國會繼續加大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並且長久以來北約對俄的制裁措施也將不會被取消。
美國的做法可以説是非常迎合了波羅申科想要達到的目的,很長時間上烏克蘭希望美國在俄烏問題上做出更多的實際舉動,但在奧巴馬時期美國採取忽明忽暗的懸空態度,特朗普上台之後,波羅申科政府希望得到反坦克導彈等先進軍事武器,藉助美俄在中東問題上持續發酵的局面,烏克蘭第一時間加大了求援聲,按照華盛頓一些官員的話説就是,“白宮對俄羅斯的耐心逐漸散失,特朗普的親俄政策是時候停止了!”
然而烏克蘭鐵了心親美的做法也導致來自俄羅斯和烏克蘭國內的反對,俄羅斯俄聯邦委員會國防與安全委員會第一副主席克林採維奇稱,“美國的表態讓俄羅斯感到非常失望,我不希望我們的烏克蘭夥伴在由美國人挑起的可能衝突中成為犧牲品。這將是一場大災難。”烏克蘭軍事專家也表示,美國還沒有真正將烏克蘭納入北約的保護範疇,並且也不打算將烏克蘭視為戰略合作盟友,只是想要軍事上將烏克蘭打造為對抗俄羅斯的前沿徵地,夾在中間成為美俄博弈的搏鬥工具,最終損害的還是烏克蘭的國家利益。
軍事評論員符義鵬指出,美國提供軍事援助的做法將被理解為“致命性武器範疇”,一旦美國對烏克蘭無休止的提供軍事援助,藉助在軍事上打破僵局,挽回美國在中東的被動局面,美國想要達成的目的就是對莫斯科產生更大的威脅,鞏固北約對俄羅斯的持續威懾力,但作為兩個超級大國,烏克蘭只能成為美俄博弈的交易籌碼,最終烏克蘭無法加入北約,俄羅斯仍然不會放棄對既得利益。
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 視覺中國資料圖
據俄羅斯“今日俄羅斯”網站(RT)報道,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表示,他有意就該國是否加入北約進行公投。
報道稱,波羅申科是在接受德國《柏林晨郵報》(Berliner Morgenpost)的專訪時做出上述表態的。他表示:“4年前只有16%的居民支持烏克蘭加入北約。現在有54%的人支持。作為總統我需要聽從人民的意願,我將就是否加入北約舉行公投。”
此外,波羅申科還表示,在他個人看來,北約對烏克蘭來説“不可或缺”,並且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有效運轉中的集體防衞機制”。
2014年12月烏克蘭議會對兩項法律進行了修改,放棄了國家不結盟地位。新的軍事學説規定恢復加入北約的方針:烏應於2020年保障其武裝力量與北約成員國部隊完全兼容。
烏總統彼得∙波羅申科2015年12月中旬訪問布魯塞爾期間簽署了烏克蘭和北約"國防與技術合作路線圖"。
北約前秘書長拉斯穆森此前表示,要想加入北約,烏克蘭需要達到一系列標準,落實這些標準需要大量時間。然而專家認為,烏在未來20年內不可能謀求北約成員國資格。
另據美國《華盛頓郵報》報道,北約官員日前推遲了一場與烏克蘭官員的會晤,會晤本來預計將討論如何使用部署在羅馬尼亞境內的反導系統的問題,但北約方面擔心此舉將“顯然會引發俄羅斯方面的過度反應。”
據人民網此前報道,今年1月7日以來,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地區再次爆發嚴重衝突。根據歐安組織特別監察團2月1日報告,該地區過去24小時內發生多次爆炸。在政府控制區與非政府控制區之間的“接觸線”附近的敵對行動也嚴重升級,並有進一步惡化趨勢。衝突各方還多次使用明令禁止的重武器相互攻擊。聯合國副秘書長費爾特曼在2月2日的安理會會議上對烏克蘭局勢進行通報時,呼籲衝突各方立即停火,保證“接觸線”附近的民眾安全,並確保他們獲得人道主義援助。
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劉結一大使在會上表示,中方一直密切關注烏克蘭東部地區局勢發展,對近期該地區交火事件時有發生並導致平民傷亡深感憂慮。我們呼籲衝突雙方嚴格遵守停火機制,堅持政治解決的大方向。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外焦裏嫩1122”:俄狼子野心,跑不脱分崩離析的命運。
網友“有來有去”:你們願意是一回事!北約接不接納你又是一回事!自我娛樂吧
網友“顯書欽左高富瑞嵐尹龔”:你才蠢,前任政府被推翻的時候烏克蘭已經倒向西方了,要是普京不把烏東和克里米亞攥在手裏,就全賠了
網友“WAI”:你頭腦簡單
網友“WAI”:他更蠢
網友“WAI”:你更蠢,沒有看懂普京的聰明
網友“沉思的那個人”:和親人翻臉就投外族人,災禍不遠了!!
網友“三劍”: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自導自演
網友“Jerry”:你不懂地緣政治
網友“遠西回聲”:如果雙方接受現實,烏克蘭默認克里米亞歸俄,俄羅斯默認烏克蘭加入北約(公開接受是不可能,但根據國際法,俄並無權阻止烏克蘭加入北約),是否存在這種可能性呢?這就幾乎可以等於實現和平了,不就是最好方案嗎?(還有幾個省的問題,用區域自治的辦法搞定應該不難)。
網友“駭客innovation”:俄羅斯也是蠢,現在烏克蘭徹底導向西方了。。。
網友“遠西回聲”:如果雙方接受現實,烏克蘭默認克里米亞歸俄,俄羅斯默認烏克蘭加入北約(公開接受是不可能,但根據國際法,俄並無權阻止烏克蘭加入北約),是否存在這種可能性呢?這就幾乎可以等於實現和平了,不就是最好方案嗎?(還有幾個省的問題,用區域自治的辦法搞定應該不難)。
網友“駭客innovation”:俄羅斯也是蠢,現在烏克蘭徹底導向西方了。。。
網友“Jerry”:你不懂地緣政治
網友“駭客innovation”:俄羅斯也是蠢,現在烏克蘭徹底導向西方了。。。
網友“駭客innovation”:俄羅斯也是蠢,現在烏克蘭徹底導向西方了。。。
(1970-01-01)
美國國務院6日表態,謹慎歡迎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向烏克蘭東部地區派遣聯合國維和人員的提議。對於這些維和人員的部署地點,美方堅持應擴大至整個東部衝突地區,而俄方提議則是限制在衝突前線。
普京5日説,俄羅斯將向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提議,向烏克蘭派遣維和人員,在烏克蘭部隊與烏東部民間武裝之間的衝突前線執行維和任務。這些維和人員的部署將幫助確保停火觀察員安全。
上月22日,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俄羅斯總統普京和烏克蘭總統彼得羅·波羅申科通過電話會談達成共識,表示堅決支持於新學期開始之際在烏克蘭東部實施停火。次日,烏克蘭問題三方聯絡小組在明斯克達成於8月25日開始實施停火的協議。
美國國務院6日就派遣聯合國維和人員一事,表示俄方提議“值得考慮”,維和人員將有助於保護民眾安全和烏克蘭主權完整。不過,維和人員的部署區域,應為烏民間武裝所在的整個東部地區,直至俄烏邊界。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希瑟·諾爾特説:“這樣一支隊伍應承擔起在整個烏克蘭東部被佔地區維護和平與安全的全面責任。”
美聯社報道,美國和烏克蘭擔心,僅向衝突前線派遣維和人員將在烏克蘭部隊與東部民間武裝之間形成“事實邊界”。此前,美國此次指責俄羅斯向烏東部武裝提供軍事裝備,甚至人員支持;烏東部武裝則一直反對烏克蘭想在衝突地區部署維和人員的提議。
德國外交部長西格馬·加布里爾對俄方提議表示歡迎。加布里爾説:“俄羅斯的政策出現了變化,我們不能坐失這一機會。”
俄羅斯常駐聯合國代表涅邊賈表示,俄方目前沒有就上述提議在聯合國發起投票表決的打算,還在傳閲草案供相關方面考慮。
分析人士認為,由於美國和俄羅斯在維和人員的部署規模上存在較大分歧,草案恐難過關。(陳立希)(新華社專特稿)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至尊無上”:又想合夥欺負烏克蘭了啊 進入烏克蘭東部想幹嗎? 不就是想偷挖烏克蘭的軍事機密和人才嗎?
網友“世界一家親”:美國已經背上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個包袱,短時間內我不希望美國再背上另一個包袱。 所以,抱着珍愛生命的原則,我希望和平解決委內瑞拉問題。
網友“雲遊野叟”:“維和”個屁啊!你佔烏東的便裝正規軍首先滾出烏克蘭東部地區,天下太平!----- 反對分裂,反對吞併,反對肢解!支持米帝提供烏克蘭“致命武器”!
網友“Septemberbfa23”:準確地説是:烏東部不滿烏克蘭統治要求俄羅斯出兵。不知道不要瞎bb
網友“小寶”:儘管俄羅斯與烏克蘭仍然就一些問題存在分歧,但這不應該成為雙方開啓談話的障礙……
網友“westerly2010”:如果烏克蘭真的希望和平,在烏克蘭東部部署維和部隊,能為烏克蘭和俄羅斯雙方接受的應該只有中國部隊了。要麼不部署,要麼必須大規模部署,足以摧毀任何視圖挑事一方的武裝力量。
網友“守護”:我個人也認為聯合國維和人員的部署地點應該擴大至整個烏克蘭東部衝突地區。
網友“瞬間”:這新聞有意思,烏克蘭東部我看得有一半以上人在保衞和戰鬥東部,居然還讓進兵違和,呵呵一邊違和一邊保衞東部一邊烏克蘭不老實在打烏克蘭吧
網友“yu明福”:美國霸權,實在難收科。美國,尹拉克,阿富漢入侵戰爭不談,整個白宮直指,俄羅斯徐利亞。鳥克蘭,維護和平,改寫戰爭。戰爭,和平,沒有分開,亂説,湖罵。霸權,霸極。小烏評
網友“焉支”:這次的維和很大可能有中國參加了。俄羅斯不會只讓西方主導維和,這樣就是拉偏架了。
(2017-09-09)
烏克蘭現在研發的一種“神秘”的移動式戰術導彈在近日第一次曝光。由多方軍事觀察家的推測,這一種採用10×10底盤的這個新型戰術導彈,應該就是去年沙特從烏克蘭所預定的“格羅姆”近程地對地戰術導彈。
“格羅姆”戰術導彈是由烏克蘭“南方”所設計局研發的,巴甫洛格勒化工廠負責了此彈的測試工作。該彈的出口版最大射程被控制在350公里內,而烏克蘭人的自用型號據説這個射程超過了500公里。烏克蘭這幾年來在軍貿領域掀起的風雨不少。既把“新型”的坦克賣到了泰國,又拿拉皮裝甲車狠宰了伊拉克一刀;前腳才跑去伊朗推銷新款的高速直升機,後面又與巴基斯坦簽署了坦克改進了協議,完全就是一幅不把前蘇聯剩下那點洋落兒敗光就不罷休的這個倒爺架勢。
對於烏克蘭本身的這個軍工實力,看慣了各種西方先進兵器的沙特顯然是知根知底。但是“格羅姆”戰術導彈的特殊性就在於,烏克蘭是現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有錢就都好商量的一個賣家,伊朗與朝鮮也可以提供類似的技術,但是沙特不可能找他們去做生意。
別總是小瞧了烏克蘭是破船賣弄三根釘,從“格羅姆”戰術導彈的研製故事我們知道,軍工技術的先進程度永遠就只是國家軍火貿易裏的冰山一角。想要成為這個真正的國際軍貿大國,我們所需要補的課,還有很多。
(2017-09-10)
【編者按】
中歐與東歐思想史研究者瑪希·肖爾(Marci Shore)近日在《紐約客》雜誌上撰文,講述烏克蘭知識分子在戰時閲讀託尼·朱特(Tony Judt)的故事。託尼·朱特是英國著名歷史學家,著有《戰後歐洲史》《論歐洲》《重估價值》等書,2010年因肌萎縮側索硬化症去世。肖爾和同在耶魯任教、專長中東歐及猶太人大屠殺歷史的丈夫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都是朱特的生前好友。朱特生平最後一本書《思慮二十世紀》即他與斯奈德的談話錄。
歷史學家託尼·朱特(1948-2010)。
五年前,烏克蘭的一名歷史系研究生——尼古拉·巴拉班(Mykola Balaban)讀到了託尼·朱特的不朽之作《戰後歐洲史》。這本書是對20世紀下半葉歐洲的一個令人稱奇的綜合,它橫跨東西,既談論藝術,也講述戰爭,還有當時的人和他們的觀念,足足960頁。(這位作者——長期任紐約大學教授、從未停止犀利諷刺英國的朱特,是我的朋友。)“我幾乎一口氣就讀完了。”尼古拉告訴我。
尼古拉當時正在構思他的學位論文: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Lviv)在1941年6月22日至7月5日之間的微觀史。這段時間正是納粹德國進攻蘇聯後的頭兩個星期,那時的利沃夫正處在紅軍撤退、國防軍到來之間的無政府狀態。人們在洗劫商店;蘇聯秘密警察機構之一蘇維埃內務人民委員會(NKVD)在槍殺囚犯;民族主義者宣佈烏克蘭獨立;希特勒的別動隊在處決大學教授,他們大部分是波蘭人;烏克蘭人在謀殺猶太人。這在烏克蘭不是一個受人歡迎的話題。而尼古拉被《戰後歐洲史》一書作者的無所畏懼和不顧學術時尚所吸引,準備“逆流而行”。尼古拉在託尼的書中還發現了一種理解東歐的方式,即將歐洲作為一個整體,在這樣的背景下,東歐則是歐洲“阻止自我東方化”的一種思路。
尼古拉和他的朋友、另一名來自利沃夫的歷史系同學博赫丹·索爾查加(Bohdan Solchanyk)一起,在波蘭完成了部分研究生課程。夜晚,他們都會在華沙大學學生宿舍的廚房裏,喝西班牙葡萄酒,吃法國奶酪,談論歷史:對比蘇聯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討論斯大林主義的罪行,討論新左派。一天晚上,他們起意,想舉辦一系列託尼·朱特作品討論會。
然後基輔廣場事件發生了。2013年11月21日,烏克蘭總統維克托·亞努科維奇,違揹他一貫的外交主張,出人意外地拒絕同歐盟簽署一項聯合協議。這天晚上8點左右,32歲的阿富汗裔烏克蘭記者穆斯塔法·納耶姆(Mustafa Nayyem),在自己的Facebook主頁上貼了一句話:“來吧,我們來點真的。誰今晚準備午夜時候去邁丹(Maidan,即基輔的中央廣場)?光‘點贊’不算。”
秋天結束冬天剛來之際,政府針對中央廣場上抗議者的暴力行為日增。亞努科維奇的防暴警察使用了低於冰點温度的高壓水槍。抗議者逐漸消失,他們的屍體有時被人發現冰凍着躺在樹林裏,身上有遭受酷刑的痕跡。2014年2月18日,是一個週二,亞努科維奇的防暴警察開始使用真槍實彈。在廣場呆了半個月的尼古拉,那天正好在家鄉利沃夫養病。在那裏,他見到了博赫丹,博赫丹沒有告訴尼古拉,他那晚打算去基輔。
2月20日週四,尼古拉的另一位朋友在麥當勞門前的一堆屍體中,發現了博赫丹。政府軍的一個狙擊手開槍殺死了這位年輕的歷史學家。發現博赫丹屍體的朋友還看到,博赫丹的手機上有他未婚妻瑪莉亞(Marichka)不斷撥打的提示,17次。
* * *
殺戮發生三個月之後,託尼·朱特在大西洋兩岸的許多朋友和同事都趕赴基輔,互相碰面,支持這場由納耶姆的Facebook帖子開始的革命。這種努力正體現了託尼·朱特所堅持的信念,歷史學家的道德責任不僅僅在於理解,更要去參與。
這次集會是萊昂·維瑟提爾(Leon Wieseltier)的主意,他和託尼的友誼在2003年終止,那年託尼在《紐約書評》發表了題為《以色列:另一種選擇》(Israel: The Alternative)的文章。文章中,託尼下了一個無情的論斷:猶太國家與民主不可兼得。他的反猶復國主義和阿瑟·凱斯特勒(Arthur Koestler)相似:其激情都來自曾經身在其中的經歷。這篇文章發表後,萊昂很多年沒和他説話。2010年8月,託尼因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病逝。萊昂在組織基輔集會的時候,告訴我丈夫蒂莫西·斯奈德,如果託尼在這裏,他會是萊昂第一個想要邀請的人。
蒂莫西·斯奈德在基輔集會的開幕演説中,呼喚“託尼·朱特的傳統——作為他那個時代歐洲的偉大歷史學家,朱特知道如果沒有東方,西方沒有任何意義,知道如果沒有思想,政治就毫無意義”。託尼研究東歐比他研究思想史晚得多。在戰後英國一個東歐猶太移民家庭長大的他,曾經告訴我説,馬克思主義是他孩提時代呼吸的空氣。後來,作為劍橋學生,他是1968年5月聚集在巴黎的千萬人之一,“在示威的時候,我們一邊熱情地蹦上跳下,一邊高喊着胡,胡,胡志明”。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託尼才明白,1968年的巴黎,並沒有比華沙和布拉格創造更多的歷史。他通過和他波蘭同代人裏最傑出人士的友誼,明白了這一點。這些朋友在託尼蹦上跳下高呼“胡,胡,胡志明”的那一刻,正在自己的國家蹲大牢。
《未竟的往昔:1944-1956年的法國知識分子》(Past Imperfect: French Intellectuals, 1944–1956)是對薩特、梅洛-龐蒂,以及其他變成斯大林辯護士的法國哲學家的嚴厲譴責,也是託尼在這一背景下的自我清算。長期以來,薩特是歐洲知識分子奉為最接近神的人;從託尼的觀點來看,這就是薩特承擔這麼多責任的原因。朱特寫道,薩特“明顯的沉默”,是他在面對 “他人的血”的時候的沉默——他人,也就是那些在戰後東歐恐怖時期被拷打和處決的人。薩特和他的朋友們認為,西方不能批評共產主義,因為西方知識分子被資產階級的資本主義思維扭曲了。 “薩特在其他方面的任何成就,都沒法彌補他在面對中歐國家審判表演時拒絕干預,甚至只是站出來説兩句話,他也不願意”,託尼在他寫《未竟的往昔》近20年後,依然這樣對我堅稱。
“我們急於取笑那些將世界視為善惡間衝突的人,這多麼不明智”, 朱特在2003年的一場講座上説,“如果你不會使用‘惡’這個詞,那麼你對世上正在發生的事的思考,就有大問題了。”2014年2月,波蘭哲學家馬爾欽·克羅爾(Marcin Król)告訴採訪者,歐洲人正面臨嚴重的政治危機和潛在的、致命的精神危機:他們已經不再問自己形而上學的、諸如“惡從哪裏來”這樣的問題。正如克洛爾的朋友、波蘭作家和持不同政見者亞當·米奇尼克(Adam Michnik)曾對哈維爾説的那樣:“這是一個需要形而上學的文明。”
* * *
中央廣場就是形而上學的迴歸。這是道義明確的危險時刻,是對歹徒統治和proizvol慷慨激昂的抗議——在俄羅斯,恣意妄為和暴政被稱為proizvol。這場抗議聯合了説俄語和烏克蘭語的人、工人和知識分子、烏克蘭人和猶太人,也聯合了父母與子女、左派和右派。尼古拉和博赫丹的顧問、烏克蘭歷史學家雅羅斯拉夫·赫爾察克(Yaroslav Hrytsak),將中央廣場形容為諾亞方舟:它帶上了“每個物種中的兩個”。對雅羅斯拉夫來説,廣場的奇蹟在於創立了一個真正的公民國家,克服了各種對身份的成見,將其轉為思考價值。人們來到這裏,感覺自己像個人了,雅羅斯拉夫這麼解釋。他説,那種團結的感覺,是難以描述的。
博赫丹被狙擊手槍殺之後兩天,亞努科維奇總統逃離烏克蘭。然而,廣場的勝利也只能勉強慶祝:普京旋即派出俄羅斯陸海軍到烏克蘭克里米亞半島,都沒給人喘口氣的機會。尼古拉不能原諒自己沒有在2月19日和博赫丹一起回到廣場,於是自願參加了烏克蘭政府軍。他被送往頓涅茨克州的傑巴利採韋(Debal'tseve);隨身帶着《思慮二十世紀》一書,也就是託尼和我丈夫的對談。在那邊待了一段時間後,尼古拉被選為軍方情報人員,並轉移到基輔附近的一個秘密地點。(尼古拉説,等戰爭結束後,他就可以告訴我他一直在哪裏,做些什麼。但戰爭現在還沒有結束。)
在雅羅斯拉夫告訴尼古拉他打算組織一個“閲讀託尼·朱特”的研究生討論課時,尼古拉已經離開大家去了前線。但尼古拉對此事充滿熱情;他跟博赫丹在革命之前曾有過同樣的想法。他想參加,即便相隔遙遠。
剛剛過去的這個3月,雅羅斯拉夫的研究生分配到了討論題目:《思慮二十世紀》、《以色列:另一種選擇》和《未竟的往昔》。雅羅斯拉夫問我是否將通過Skype 一起參與討論。因此,今年春天,我在耶魯的辦公室裏,看到了尼古拉穿着制服出現在我的電腦屏幕上,背景是蘇聯造碉堡裏的一處沒有任何標誌的牆壁。他在那個秘密地點也參與了Skype討論,他出現在我屏幕的一半;雅羅斯拉夫和尼古拉的同學們,出現在我屏幕的另一半。其中一個研究生是博赫丹的未婚妻瑪莉亞。
另一個學生是葉甫根尼(Yevhenii Monastyrskyi),來自盧甘斯克(Luhansk),尼古拉告訴我,這位同學十分了解蘇聯異見者文學。他們幾年前在一次關於猶太大屠殺的會議上見過。在盧甘斯克,葉甫根尼被親俄分裂份子抓過。他極有可能遭受過酷刑;雖然葉甫根尼對他被囚禁的那段歲月幾乎隻字不提。或許他認為,當俄羅斯士兵明白這名囚犯不過是一個大學生,而不是間諜的時候,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真誠的抱歉。[今年6月,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Dnipropetrovsk),我和生態學家帕夫洛·卡贊(Pavlo Khazan)對話,他創立了一個非政府組織,以支持烏克蘭士兵在頓巴斯(Donbas)的戰鬥。該組織的主要活動之一,是和親俄分裂組織談判交換人質。卡贊告訴我,許多他和同事們交涉歸還的人質,都受過虐待]在葉甫根尼被釋放後,尼古拉找到他,和雅羅斯拉夫一起安排了把 他轉學到利沃夫的烏克蘭天主教大學。
雅羅斯拉夫的學生讀託尼的書,用的是英語,他們討論這些書,用的則是烏克蘭語。我加入他們的討論以後,其中一些學生用英語同我對話,也有些用波蘭語,還有像尼古拉等則是兩種語言都用。用一種語言提問,用另一種語言聽回應,在烏克蘭是相當普遍的情況,在那裏,日常應用多種語言是常態。懂希伯來語、意第緒語、波蘭語、英語,也懂得烏克蘭語的弗拉季斯拉娃·莫斯卡列茨(Vladyslava Moskalets),正在寫一本關於在加利西亞油田工作的猶太商人的論文。對於弗拉季斯拉娃和尼古拉來説,託尼的書是不玩弄文字技巧就能激動人心的典範。“我被他的諷刺、他保持平衡的能力,特別是他的誠實和勇氣,深深吸引。”她告訴我説,“這在現代世界似乎是一種罕見的,甚至是高尚的東西。”
“當代生活的物質主義和自私性質,並不內生於人類的處境。”託尼在他離世之前寫就的社會民主主義宣言《沉痾遍地》中如此主張, “我們不能繼續過這樣的生活。”對於尼古拉來説,託尼的《沉痾遍地》“為年輕人指引了方向”。這種嚮導對於像弗拉季斯拉娃、尼古拉、奧萊·萊恩楚克(Oleh Hrynchuk),這些努力在譴責過往罪行與相信部分社會主義理想之間尋找平衡的烏克蘭人來説,有着重大的意義。奧萊和尼古拉、博赫丹一樣,在華沙上學,在那裏發現了波蘭語版《未竟的往昔》。對他來説,託尼的書代表了“一間責任和團結的學校”,一種“對我們日常生活幻象的抵制”,和“一種尋找真理的渴望,而不是在那些比我們更弱小的人遭受痛苦時閉上眼睛”。在上帝死了、馬克思主義也失效的時候,在如託尼所承認的,已經不再有宏大敍事和烏托邦願景存在空間的時候,做一個左派意味着什麼?“如果説我們從20世紀其他什麼都沒學到”,託尼寫道,“我們至少也已明白,答案越是完美,後果越是可怕。”然而,他主張,完美的不可能性,不會絲毫減弱為一個更美好世界而奮鬥的迫切需要。
託尼的書幫助了他們,弗拉季斯拉娃解釋説,並不是因為他所提供的答案,而是由於他展現給他們的思維方式。 葉甫根尼也表示同意。對他來説,《沉痾遍地》是“如何不在這世界迷失”、如何承擔起尋找答案的責任的一個指南。 “我們正在一艘船上”,他寫信給我説,“那船由於我們的愚昧和冷漠正在下沉。在不理解真正需求的情況下,我們都在盲目追尋。”
此外,奧萊在一個討論會後寫信給我,説想告訴我,對他來説,託尼的寫作,是在用19世紀波蘭哲學家斯坦尼斯瓦夫·伯佐佐夫斯基(Stanisław Brzozowski)所要求的那種方式:“用鮮血、毒藥和膽汁,用你所擁有的一切……”
* * *
“有很多烏克蘭的壞話可以説”,雅羅斯拉夫告訴我。 “但烏克蘭獨立有一個不可否認的成就,那就是,這是一個全新的一代。他們在共產主義崩潰的時候誕生,在新千年開始的十年間長大成人。從智識上看,這些年並不容樂觀;並且,烏克蘭的教育制度還是很壞而且很偏狹。換種方式説,這一代人是‘自在’(an sich)的,而不是‘自為’(für sich)的。必須讓他們浸染在思想中。”
雅羅斯拉夫的學生們想知道:託尼曾經選擇了,後來又拒絕了猶太復國主義,這意味着什麼?在美國做一個猶太人,意味着什麼?為什麼《以色列:另一種選擇》的反響如此苦澀,讓人想起40年前漢娜·阿倫特《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的遭遇?託尼和阿倫特的關係如何?與馬克思主義糾纏一生,其後果怎樣?為什麼他會相信,一些好的東西會排除另一些好的東西,反烏托邦主義是一種道德責任?
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把這個世界改變得更好嗎?知識分子是否重要,他們怎樣才能變得重要?雅羅斯拉夫的學生烏里揚娜(Ulyana Krichiv)問我,今天,世界上是否還有公共知識分子能夠發揮像薩特那樣的作用?對於伊莉娜(Iryna Dobrohorska)來説,《思慮二十世紀》這本書使她相信,是的,歷史學家在這個動盪不安的世界也扮演着一個重要角色。在我和她、烏里揚娜、瑪莉亞、葉甫根尼、弗拉季斯拉娃、奧萊、尼古拉以及他們的同學對話時,我想到:託尼會喜歡這樣。他會喜歡他的書對於碉堡裏那個聰明的年輕人——以及所有這些在烏克蘭經歷革命和戰爭,思考歷史、思考善惡可能性的學生們,至關重要。
烏克蘭學生們提出的問題,和我自己在大西洋這一邊的學生們提出的問題,並沒有什麼根本上的區別。只是烏克蘭同學們的提問更加緊迫,彷彿他們認為的世界頭等大事取決於此,彷彿這事關生死。 “在這裏,在烏克蘭”,尼古拉最近給我寫信説,“我們看到,沒有所謂‘歷史的終結’,一切都始終是可能的,不存在任何無法逾越的紅線。”
(宋奇光編譯。)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登高望遠”:當烏克蘭引進西方民主政治,武裝衝突成了人們解決現實問題的捷徑。
網友“楊先生”:開槍的狙擊手可不是政府軍,他們兩邊都殺,先打政府軍再打遊行者,和當年在智利一樣早就輕車熟路了。
網友“ ”:無法逃避
網友“翔翔”:烏克蘭政變是美國北約一手策劃的,以達到讓烏俄相殘的目的.美國之前信誓旦旦支持烏克蘭,事後卻任由烏克蘭四分五裂. 這不是我説的,是美國現實主義國際關係大師me a r sheimer説的.
網友“gubude”:烏克蘭的情景彷彿中國歷史再現。
網友“王建民”:“我們急於取笑那些將世界視為善惡間衝突的人,這多麼不明智”, 朱特在2003年的一場講座上説,“如果你不會使用‘惡’這個詞,那麼你對世上正在發生的事的思考,就有大問題了。”2014年2月,波蘭哲學家馬爾欽·克羅爾(Marcin Król)告訴採訪者,歐洲人正面臨嚴重的政治危機和潛在的、致命的精神危機:他們已經不再問自己形而上學的、諸如“惡從哪裏來”這樣的問題。正如克洛爾的朋友、波蘭作家和持不同政見者亞當·米奇尼克(Adam Michnik)曾對哈維爾説的那樣:“這是一個需要形而上學的文明。”
網友“王建民”:“ 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把這個世界改變得更好嗎?知識分子是否重要,他們怎樣才能變得重要?雅羅斯拉夫的學生烏里揚娜(Ulyana Krichiv)問我,今天,世界上是否還有公共知識分子能夠發揮像薩特那樣的作用?對於伊莉娜(Iryna Dobrohorska)來説,《思慮二十世紀》這本書使她相信,是的,歷史學家在這個動盪不安的世界也扮演着一個重要角色。 ”
(197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