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失蹤一個多月了,是不是被害啦!”2007年5月,吉林省遼源市東遼縣白泉鎮小白泉村發生了一起命案。
而案件中的嫌疑人——一名普通的中年農民,在殺妻逃亡後,輾轉多地,切斷了與所有親友的一切聯繫,為躲避警方追查,更是挖空心思學習各種反偵查手段,竟從未露出蛛絲馬跡。
2020年4月,時隔近13年,跨越上萬公里,警方通過8000多條視頻,抽絲剝繭、尋蹤覓跡,終將兇手擒獲。
案發:沒有辦理喪事,家的祖墳旁卻起了一座新墳?
東遼縣公安局白泉派出所在接到朱某的報警後,立即開展調查,在詢問到失蹤人員朱某香的丈夫田某才時,他稱朱某香因與其吵架,一氣之下去到外地打工了,自己也聯繫不上。
通過走訪調查得知,田某才和朱某香二人系再婚,婚後生活並不幸福,經常拌嘴打架,多次離婚、復婚。調查民警認為,田某才隱瞞了其妻的行蹤。
可當民警來到田家時,田某才已不見蹤影。之後,有村民反映,田某才家的祖墳旁發現一座新墳,但是田家近期並沒有辦理喪事。
事出蹊蹺必有因,東遼縣公安局立即組織相關技術人員對田家的新墳進行挖掘,挖到約一米深時,出現了一具由粉紅色被單包裹並用紅色電線捆綁的女性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
經辨認,這具屍體正是失蹤的朱某香。經法醫屍檢,確認朱某香系他殺。
東遼縣公安局迅速成立專案組,對田某才家進行仔細的勘驗和搜查,發現了撕開的牀單和剪斷的紅色電線等作案工具,經過進一步調查取證,確定死者朱某香的丈夫田某才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並對其開展網上追逃。
迷蹤:逃亡十餘年看法治節目學習反偵查,警方苦尋未果
命案發生後,本來平靜的鄉村瞬間炸開了鍋。
可由於當時通訊、視偵等偵查手段尚欠發達,專案組只能大量走訪摸排,並對田某才的主要親人進行秘密蹲守監視,可經過兩個多月的工作,卻未獲得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一時間,田某才的去向成了一個謎。
案發後三年內,專案組輾轉江西、河南、內蒙、遼寧、黑龍江等地,對田某才所有的關係人進行了逐一排查,但都沒有得到其任何行蹤線索。十餘年來,東遼警方共出動5次,遠赴外地進行線索排查,卻始終未發現田某才動向的成熟線索,案件偵辦工作幾度陷入僵局。
十餘年來,辦案民警苦尋線索的同時,田某才竟也在不斷學習着反偵查的手段——
“手機通訊錄的聯繫人從來不會超過5個”、“定期更換工作場所與生活地點,並從此斷絕之前的一切人際聯繫”、“把各種法治節目當成教科書和必修課”、“十餘年從未與任何親友聯繫”。
田某才被捕後供述,為逃避偵查,他曾先後在16個省市靠打零工生活。直到2019年年末,由於思鄉心切,他十餘年來第一次踏入吉林省的境內,可半途還是放棄了歸鄉。
追擊:屢屢消失在監控盲區,警方調看8000多條視頻信息
2019年12月,在對歷年在逃人員梳理比對中,一張視頻監控中的人像對比照片進入白泉派出所民警視線。
經過反覆比對辨認,照片上的人物相貌與田某才符合的幾率很大,這一重要線索,讓白泉派出所上下為之一振。新一屆專案組再次成立,白泉派出所主動請纓,承擔了此項工作的偵查抓捕任務。
但僅靠一張尚無斷定的照片追蹤已經13年沒有露面的逃犯,何談容易!
照片中嫌疑人出現地點位於榆樹市某客運站,民警通過視頻錄像發現,嫌疑人在客運站外搭乘了一輛開往遼源市的客車,卻中途在長春市下了車,漫無目的亂走之後便消失在了視頻監控的盲區。
專案組隨即來到長春市,排查發現其又前往了公主嶺市,並在當地乘坐過一輛出租車。辦案民警在公主嶺市找到出租車司機問詢得知,嫌疑人曾欲打車去遼源,但是最後又沒有成行。
通過種種行蹤跡象,專案組最終判定此人應是消失了十餘年,警方苦苦追尋的田某才。
通過監控視頻發現,嫌疑人田某才始終頭戴鴨舌帽,身背雙肩黑色揹包,行走中緊貼牆根,中途頻繁更換服裝。在公主嶺市放棄回遼源的打算後,田某才竟然在市區步行長達6個小時,最後消失在一片廢棄居民樓裏。
追查過程中,田某才多次在視頻盲區裏消失,為偵破工作頻頻帶來困境。
歷時近三個月,行程上萬公里,調取監控數據8000餘條,專案組終於鎖定了田某才返還至黑龍江省綏化市的行蹤。
擒兇:喬裝打扮進工廠,一眼斷出命案逃犯
田某才彷彿在用自己十餘年學來的反偵查技能,不斷地挑戰着東遼公安人的決心與毅力。
此次專案組的負責人是白泉派出所的所長宿祥,他早在2008年從事偵查員工作時,就對田某才涉嫌殺妻逃亡一案倍加關注,更是不斷地挖掘與此案相關的一切信息。田某才露頭後,雖然追查工作屢經波折,但宿祥生的心裏一直堅定着信念:“這一次不抓住兇手,決不罷休!”
辦案民警在黑龍江省綏化市連續摸排過後,初步判斷出田某才的落腳點在城市西郊的一所石材廠。
2020年4月12日,宿祥生打扮成顧客的模樣走進了廠區。他一邊瀏覽着石材產品,一邊留意着廠區的人員,當他從三五個作業的工人旁走過時,一名帶着防塵口罩的中老年男子與他對視了一眼。
只是一瞬間,雖然看不清具體相貌,宿祥生還是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端倪,那種不宜察覺的帶着些許猶疑和警惕的目光,讓宿祥生斷定,此人便是田某才。
由於廠區內四周擺放着各種石材切割用具,不時還有婦女、兒童進出,不適合抓捕,專案組研究決定在夜間伺機行動。當日晚10時許,專案組兵分兩路、果斷出擊,成功將田某才擒獲。
被押上警車後,田某才倍顯輕鬆,民警為他戴上僅有的一個N95口罩後,他很快便睡了過去。
經訊問,田某才如實供述了其因瑣事用鞋帶將妻子朱某香殺害後藏屍、埋屍的犯罪事實。當回到犯罪現場進行指認時,看到附近的村民,田某才戴着手銬連連作揖,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給村裏人丟臉了。”
案發時,田某才還是一個44歲的中年人,如今他已歲至老年。十餘年逃亡中,母親離世,女兒生子,他都毫不知情。為了苟且偷生,他拋棄了所有的親情,歸案後,他悔恨莫及。
結案後,宿祥生才安心作出膽囊摘除手術的決定。此前,他的膽囊已經喪失了90%多的功能,但由於案情在心,他無暇顧及自己的身體,專案期間只能靠吃止疼藥來消除膽囊炎帶來的疼痛。如今,兇手被捕,他也終於能夠安心地走上了手術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