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特朗普（中）與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前左）、科索沃領導人霍提（前右）會晤。 | 資料圖片
9月4日，美方主導下的塞爾維亞與科索沃當局領導人在華盛頓進行會晤，並最終達成了經濟合作協議。由於此前歐盟主導的塞科談判長期停滯不前，且美方多次邀請雙方赴華盛頓會晤未果，因而本次會晤與所簽署協議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
塞爾維亞與科索沃當局間爭議的根本在於塞方是否正式承認科索沃 “獨立”，或者默許其實質性“獨立”。不過，上述兩種情況對於塞爾維亞政治人物和普通民眾而言都無法接受。為了迫使塞爾維亞承認其“獨立”地位，科索沃當局於2018年11月直接對來自塞爾維亞的商品貨物徵收100%關税，即使在歐盟與美國多方呼籲下仍拒絕取消。
所以，“獨立”認可與取消關税是塞科領導人此次會晤的核心議題，塞方希望科索沃當局立即取消關税，而科索沃當局則希望塞方能夠無條件承認其“獨立”。前者對於雙方而言只是經濟利益問題，而後者所涉及的政治問題對於塞方而言完全不可接受。
▲塞爾維亞與科索沃的地理位置。 | 資料圖片
對於美國特朗普政府而言，解決塞科問題以期取得成果是其主導本次會晤的動力。會前，慣於使用“極限施壓”手段的特朗普外事團隊對塞總統武契奇及其幕僚施加巨大壓力。最終塞方還是頂住美方的壓力，拒絕談論科索沃“獨立”議題，並最終就塞方所關切的經濟議題達成協議。不過，協議中摻雜了不少美方迫切需求的政治外交方面的“私貨”。
在塞科雙方共同達成的16項共識中，僅高速、高鐵、邊境站點運作、迷你申根、學歷證書互認等涉及雙方的民生問題，而且其中多項仍有待推進。雙方目的基本一致，即通過基礎設施建設促進雙方人員貨物往來，以經濟交流推動民族和解。第15條為擱置為期一年的外交對立，具有典型的政治性，塞科雙方均可接受。
不過，除去上述內容，協議中的其餘8項均暗藏美方意志，即在巴爾幹半島上重新佈局美方勢力。
在經濟層面，美國借多項內容實現自身經濟利益。其中最明顯的第3條為美資入局，即塞科允許美國國際發展金融公司與美國進出口銀行參與基礎設施建設與金融服務，這將直接挑戰歐盟多國的經濟佈局。第7條水能研究共享表面上涉及能源與科研領域，但此處涉及的水電站具備極大戰略價值，美方實則通過介入該領域施加牽制。第9條涉及5G通信領域，毫無疑問是美方排擠外國企業以實現政治利益的體現，但考慮到實際操作層面，塞方不太可能完全執行。
在協議中，不少內容可以説把矛頭直指俄羅斯。其中，第8條為能源供應多樣化，看似簡短實則並不簡單。俄羅斯在塞爾維亞能源供應方面佔有絕對地位，且俄塞雙方共同持股塞最大能源企業塞爾維亞石油公司。此條款無異於直接觸動俄方利益並挑撥俄塞經濟關係。
第10條為航班乘客信息審查共享，並採用美方多項信息審查系統。該條款在未來不僅可能挑戰巴爾幹地區的諜報網絡，甚至會嚴密監控俄塞雙方在政治、經濟與軍事方面的各項交流，藉此阻礙俄塞雙邊關係。
美方藉此和談契機，既挑戰了歐盟在塞科事務上的主導地位，也挑戰了俄羅斯的傳統勢力範圍，在巴爾幹半島上重塑影響力。在部分外交議題上，美方迫使塞科雙方站隊，可以預見未來巴爾幹局勢將持續複雜化。俄羅斯與歐盟預計將緊隨其後，加大對該地區的佈局，未來美歐俄三方將有更多的較量。
對於塞爾維亞而言，部分條款不足以影響國內民眾，但足以影響其對外關係，使得長期以來的平衡外交局面逐步傾斜，未來在國內經濟建設與區域交流中也會出現些許變動。據報道，9月4日晚，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宣稱，科索沃已同意在耶路撒冷設立“大使館”。穆斯林佔主體的科索沃與以色列的“互認建交”，則是對塞爾維亞主權的忽視。
環顧科索沃當下環境，人口中絕大部分是阿爾巴尼亞族，多數信仰伊斯蘭教，而主要信仰東正教的塞族人口僅佔不到一成，且阿族和塞族之間語言差異巨大，民族矛盾積蓄已久。由於戰爭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創傷，兩族至今仍處於水火不容的對立之中，科索沃的經濟形勢也因此長期不振。
所以，對於科索沃而言，未來經濟民生可能得到進一步改善，但霍提領導的“聯合政府”內部不一定能完全支持該協議，未來風險或將高於機遇。
當然，關鍵還在於塞科雙方能否嚴格執行協議。不過相較之下，加入歐盟才是塞科雙方共同目標，歐洲一體化才是塞科雙方的共同追求。
作者：費正健（作者繫上海外國語大學俄羅斯東歐中亞學院專任教師，塞爾維亞貝爾格萊德大學在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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