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未來是不可預測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黑天鵝事件,但身邊很多人都樂此不疲地預測未來,更有意思的是,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羣,往往更喜歡幹這種事情,徒勞地追求事物中的確定性成為大多數人認識不確定性的犧牲品。那麼,未來到底為什麼不可被預測呢?
首先,假設小明可以預測未來,並且對我們對小明預測成功的概率要求也不高,只求預測成功的概率是51%。假如預測成功,小明可以盈利2元,預測失敗,小明輸2元。那麼,小明大量進行這類預測,比如説預測100場、1000場、10000場,理論上,小明是可以獲取2場*2元、20場*2元、200場*2元的獎金的,並且預測的場次數越高,預測成功的次數減掉預測失敗的比例會越接近於2%。因此,小明如果真的有51%的概率可以成功預測未來,他只要把賭注從2元加到2萬、20萬、200萬,把預測次數加到10萬場、100萬場,小明必定就是人生贏家了。但問題來了,古今中外,有沒有人通過預測股市漲跌持續發家致富、成為百萬富翁呢?沒有。
再者,假設小明已經預測到了10天后小紅會去搶銀行,因為警察已經知道了小明的預測,警察把小紅關牢籠裏關了兩個月,小紅最終沒能夠去搶銀行。這個時候我們再回想小明的“10天后小紅會去搶銀行”的預測,小明的預測還準嗎?小明預測到未來了嗎?沒有。假如小明可以預測未來,那麼我們就可以基於小明的預測去改變未來,如果未來改變了,那肯定和預測中的未來不一樣了,因此也就談不上成功預測未來了。
以上都是通過反面去論證未來是否可被預測,下面我們從正面去論證未來為什麼不可以被預測。
人類認識世界的一個重要方法就是“觀測-歸納法”,即基於已有的N多觀測,去得出結論。例如:我們觀察到1只天鵝是白色的,2只天鵝是白色的,3只天鵝是白色的……1萬隻天鵝是白色的,最後得出結論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觀測-歸納法”對人類認識世界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科學研究、調研報告等等都是基於“觀測-歸納法”,但“觀測-歸納法”的侷限性也很明顯,即只要出現一個新的前提,就可能會推翻之前觀測而得出的結論,觀測歸納法本質上只能證偽某個結論、無法證實某個結論(圖示見下圖)。就像羅素提出的“火雞問題”,主人每天早上吹口哨,火雞就把頭探出來,主人在用穀粒餵養火雞,感恩節那天,主人依舊吹着口哨,火雞把頭探出來,主人接着就把火雞做成“烤火雞”了。預測未來的人,就是“火雞問題”裏的火雞
因此,未來是不可預測的,我們也不要嘗試去預測未來。對於那些信誓旦旦預測未來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壞蛋,不是傻子就是騙子。畢竟,大量研究表明,他們預測成功的概率,和你拋硬幣去預測未來的概率是一樣。
那麼有人會問了,如果未來不可預測,巴菲特、查理·芒格等等投資大家是如何在股市投資成功的呢?他們不就是成功預測了股市的走勢嗎?好問題,但非也。我們很容易混淆“風險”和“不確定性”兩個概念,巴菲特、查理·芒格等投資大師,他們並不是在預測股市走勢,而是在評估風險。風險是我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哪幾件事情,但我們知道這幾件事情發生的概率,比如天氣預報、降雨概率;不確定性是我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並且我們也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的概率發佈,比如股市是漲是跌、股市漲跌的概率。巴菲特、查理·芒格等投資大師,他們購買股票時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不確定性),但他們知道當時購買股票所承擔的風險,更確切地講,他們基於當時對股票的分析,選擇了低估值或估值合理的優質企業的股票,以較低的風險參與到未來的博弈中,這是他們投資成功的關鍵。用查理·芒格的話來説,“最好的投資機會就像賽馬中定錯價格的賭局,我們要尋找一匹獲勝幾率是1/2、賠率是一賠三的馬”。
對於“一匹獲勝幾率是1/2、賠率是一賠三的馬”,假設我們初始資金是100元,每次拿出所有資金的40%來下注,那麼第一局後會有兩條財富軌跡,贏了總資金變成180元(60+40*3=180),輸了總資金變成60。那麼,連續這樣下注4局後,總共會有16種財富軌跡,如下圖所示:
在這16局中,有11局是高於初始資金100元的,我們有11/16的概率盈利;而其中,最後總資金是116.64的概率最大,是5/16%。因此,從概率論的角度就揭示了投資要做的兩個事情:(1)尋找定錯價格的賭局,即低估值或估值合理的優質企業的股票,以較低的風險參與到未來的博弈;(2)管理資金以保證自己可以持續待在賭桌旁(雖然這幾場賭局我們會有11/16的概率盈利,但我們仍然會有5/16的概率會虧損,因此我們不能All in。但從長遠來看,只要我們有資金堅持參與這種賭局,最終我們一定大概率是盈利的)。
而對於黑天鵝,也就是上文提到的不確定性(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未來發生事情的概率),明智的做法就是遵守納西姆·塔勒布的黑天鵝五個原則:(1)不要預測;(2)謹慎預防;(3)危中取機;(4)保持冗餘;(5)不要負債。這裏我想着重説明的是“危中取機”和“不要負債”,以2020年1月份爆發的新冠狀病毒為例,市場因病毒恐慌情緒導致的大盤下跌,就是絕佳的股票買入時機。“不要負債”也一定要深刻理解。劣質槓桿(利率高、時間週期短)的危害,首先在於借貸帶來資金成本本身;接着是在股市不景氣和槓桿即將到期的背景下,投資者迫於壓力選擇割肉,沒等到股市價值迴歸的那天;更重要的是,槓桿會讓投資者心力交瘁、耗費時間精力,而沒有去關注像快樂生活、工作提升、家庭幸福和身體健康等真正重要的事情,可謂因小失大。因此,一定要遠離槓桿,而就算要使用槓桿,也一定要選擇“優質槓桿”,即(1)利率低;(2)時間週期長。並且“優質槓桿”也一定要在自身風險的承受範圍內,例如槓桿佔比自身資產的5%等。
總之,未來是不可預測的,因為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面對不可預測的黑天鵝,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預測、謹慎預防、危中取機、保持冗餘、不要負債”。另一方面,當前的風險是可以被評估的,並且基於風險和收益的不對稱性,我們明智的選擇就是以低的風險參與到未來的博弈中。就像查理·芒格所比喻的,“最好的投資機會就像賽馬中定錯價格的賭局,我們要尋找一匹獲勝幾率是1/2、賠率是一賠三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