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收賬款在當期營業收入中的佔比超過九成，僅當期應收款佔比就接近70%。金額巨大且增長迅速的應收款，讓總市值不足20億元的創業板公司梅安森（300275.SZ），成了一家“賒賬”公司。
梅安森最新披露的年報顯示，截至2020年底，公司應收款賬面價值達2.67億元，但同期營業收入卻只有2.85億元，應收款在同期營收中的佔比已經接近94%。而此前兩年，應收款在其同期營收中的比重也在75%以上，當期應收款佔比達到50%至70%。
面對鉅額應收賬款，梅安森歷年都要計提大額減值準備，最近三年計提金額累計超過2.5億元，而同期公司淨利潤總額卻虧損數百萬元。令人不解的是，在這期間，梅安森最大的幾家欠款方欠款金額明顯超過公司對前五大客户的銷售額。
但在最近三年的年報中，梅安森沒有公佈前五大客户、欠款方的具體信息，是誰欠了它這麼多錢？這些疑問也引起了監管關注，交易所此前已發出問詢函，要求梅安森對其鉅額應收款等五大事項進行説明。
超90%營收是應收款
一季報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梅安森營業收入為5503萬元，報告期末的應收賬款賬面餘額卻高達2.44億元，雖比上年底減少了2300萬元左右，但仍達同期營業收入的4.4倍左右。
梅安森是一家“物聯網+安全與應急、礦山、城市管理、環保”的整體解決方案和運維服務商。絕大部分營業收入都是紙面欠賬的情況，並不是今年一季度才出現，而是早已持續多年。
完整會計年度的情況可能更能説明問題。截至2020年底，梅安森應收款賬面價值2.67億元，同比增長35.36%。報告期內，公司實現營業收入2.85億元，應收款佔當期營業收入的比重達到93.77%，而這還是經過計提、核銷之後的情況。
梅安森的應收賬款佔營業收入的比重，長期維持在高位。2018年、2019年，梅安森的營業收入分別為2.34億元、2.71億元，而同期應收賬款賬面餘額卻達到2.09億元、2.02億元，相當於同期營收的90%、75%。
短暫下降之後，梅安森應收賬款在總資產中的佔比也不斷攀升。最近三年中，從2018年的佔比21.05%，一路上升到2020年的30.64%，兩年間就增長了10個百分點，而應收賬款在淨資產中的佔比更是接近50%。
在2019年年報中，梅安森就曾表示，面對大額應收賬款風險，公司採取了加大應收賬款的催收力度、將應收賬款的回收列為各經營單位重要的業績考核指標之一、加強客户的信用管理、合同風險管理等措施，但從2020年的情況來看，這些措施並未奏效。
公開數據顯示，2018年、2019年底，梅安森的應收賬款賬面餘額比上年同期減少約4100萬元、700萬元，分別比當年年初下降約10.88%、3.4%。到了去年底，餘額卻又比上年底猛增了35.36%。
從賬齡來看，梅安森的大量應收賬款大多數都是當期產生，而且規模持續上升。
2020年，梅安森的應收賬款中，賬齡一年以內的有1.88億元，在全部應收款中佔比達到70%左右，在當期營收中佔比也接近67%。2018年、2019年，賬齡一年以內的應收款為1.25億元、1.48億元，約佔同期應收款的32%、52%，佔同期營收的53%、55%左右，兩年累計增長接近50%。
更為奇怪的是，梅安森的鉅額應收款增速長期超過同期營業收入增速。截至2018年底，其應收款賬面餘額同比下降超過10%，但同期營業收入降幅更大，達到18.76%。2020年，其營業收入同比增長5.14%，應收款賬面餘額卻猛增了35.36%。
這讓梅安森的應收款成為一個很大的謎團：營收增速不敵應收款的情況下，這些應收款從何而來？
誰在欠款
面對居高不下的應收賬款，梅安森歷年都要計提大額減值準備，而且計提規模遠超其同期利潤。
財報附註顯示，截至2020年底，梅安森應收賬款原值為3.45億元，期初計提餘額為8760萬元，期內新增計提666萬元，並核銷1562萬元，期末餘額為7861萬元。2018年至2020年，應收賬款原值則為2.97億元、2.9億元，計提金額分別為8761萬元、8800萬元。
按照上述金額計算，最近三年內，梅安森計提的應收賬款已接近其當期淨資產的38%、32%、28%左右。而其間的應收賬款計提總額，已經數百倍於該公司同期淨利潤總和。
數據顯示，2018年，梅安森淨利潤虧損5963萬元，2019年、2020年淨利潤合計5367萬元，三年淨虧損超過600萬元。其中，2018年的大額計提是造成其虧損的重要因素之一，此後兩年的應收款計提金額也維持在淨利潤的2～3倍的水平。
在此情況下，梅安森為什麼寧願承擔利潤虧損，承擔接近淨資產一半的應收款風險？又是誰欠了梅安森這麼多錢？
截至2020年底，梅安森對前五大客户的銷售額共計5899萬元，佔比20.72%。其中，對第一大客户的銷售額2218.6萬元，第五名為678.1萬元。2018年、2019年， 對前五大客户的銷售額則為6750萬元、5410萬元。但近三年的年報中，梅安森均未披露前五大客户的具體信息。
頗為奇怪的是，欠款最多的前五家涉及金額卻遠遠超過公司對前五大客户的銷售金額。財報附註顯示，上述期間，梅安森最大的欠款方對應欠款總額分別為6963萬元、6164萬元、8781萬元，均明顯超過同期前五大客户的銷售金額。
這些欠款方都是誰？欠款結構是怎樣的？由於最近三年年報中，梅安森均未公佈前五大客户、欠款方的具體信息，其前五大欠款方的構成尚無法得知。
除了按賬齡分類的應收款之外，梅安森2018年至2020年還對單項金額重大的應收賬款，單獨計提了壞賬準備。從2018年至2020年，按賬齡計提的應收賬款減值準備分別為7336萬元、6324萬元、5899萬元，單項計提的重大壞賬準備分別為950萬元、2463萬元、1962萬元。
在上述三個會計年度內，該公司根據回收可能性，按照100%的比例，對單項重大應收款進行了全額計提。而對應的欠款方，2018年為3家，2019年、2020年均為5家，但與前五大客户、欠款方一樣，梅安森沒有披露單項重大計提的來源。
營業收入來自何處
大量銷售沒有收到錢，梅安森的經營性現金流看起來卻頗為健康。
根據年報披露，2018年至2020年，梅安森經營性質現金流入分別為2.22億元、2.47億元、2.07億元，同期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2.06億元、2.19億元、1.77億元。
在當期大多數銷售沒有回款的情況下，梅安森的這些經營性現金流是如何取得的？是否與往期銷售回款在下一年度收回有關？如果以營業收入進行對比，答案可能更為直接一些。
扣除期末一年以內的應收賬款後，2018年至2020年，梅安森的營業收入為1.09億元、1.23億元、1.37億元。同期，扣除計提後，其賬齡一至兩年的應收款餘額分別為6817萬元、3475萬元、6610萬元，2019年、2020年，梅安森計提的上述賬齡的應收款對應金額為359萬元、530萬元。
按照上述數據測算，在此期間，梅安森收回的一至兩年賬齡應收賬款金額為3400萬元、8200萬元。這意味着，該公司當期的應收賬款，在第二個會計年度收回比例約在50%～60%之間。
而兩至三年的部分應收賬款，比例則要低一些。以2019年為例，當年末該公司的兩至三年應收款賬面餘額為2780萬元，扣除計提後，也回收了近3400萬元，2020年則回收了約600萬元。由於計提比例高且金額小，三年以上部分收回規模總體不大。
按照上述數據計算，計入一年以上、三年以內應收賬款收回之後，對應金額仍與梅安森2019年、2020年的營業收入、經營性現金流存在數千萬元的差距。在此情況下，其營業收入是如何實現的？
楊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