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塊漲逾2%，省廣集團等多隻個股漲停，天下秀、星期六跟漲”。 6月3日午盤結束，網紅經濟概念股延續着漲勢。
進入6月，剛從上一輪爆炒中歇息過來的網紅經濟概念股，開始分享電商6·18帶來的資本盛宴，股價也頗有 “重振雄風”的姿態。Wind數據顯示，6月前兩個交易日，網紅經濟指數分別漲2.97%和4.98%。這時，距離網紅經濟概念股初現鋒芒，已經過去半年之久。去年10月，網紅經濟概念股龍頭星期六發布了令人振奮的年度業績預告。“由於公司收購的MCN機構遙望網絡併入合併報表範圍，預計2019年歸母淨利潤同比上升1579.05%至2138.74%。”至此，MCN機構裹挾着網紅直播帶貨，敲開了上市公司在資本市場瘋狂漲勢的大門。在這半年中，儘管星期六及其他網紅經濟概念股，經歷了股價“飛到天上”、部分慘遭腰斬的驚險戲碼，但很多上市公司還是紛紛想從中分一杯羹，你方唱罷我登場，網紅經濟概念股遍地開花。當業績、產品紛紛為概念讓道，“沾網紅必火”開始導演一幕幕資本狂歡。然而，潮水終會退去，當市場迴歸理性，網紅經濟概念股的股價在美顏濾鏡下還能“飛”多久？
網絡達人在進行網絡直播。
A股帶貨之風大行其道，網紅概念被扎堆炒作
“星期六又雙叒叕漲停了！”從去年10月開始，星期六股價連續收穫十餘個漲停板，欣喜若狂的股民紛紛發出了靈魂拷問：“是不是隻有星期六才能阻止星期六漲停？”彼時，主業做時尚女鞋的星期六風頭正勁，市場一度傳出星期六旗下子公司遙望網絡與頭部網紅李子柒存在合作關係的消息，星期六甚至因此被貼上 “李子柒概念股”的標籤，股價一飛沖天。此後雖然星期六進行了闢謠，卻也擋不住資本的熱情。星期六隻是網紅經濟概念股被爆炒的縮影。李子柒、薇婭、李佳琦，這些本與上市公司關係不大的網紅主播，卻在歲末年初為資本市場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他們直播帶貨的玩法，不僅讓上市公司找到了新的市場概念，也點燃了股民們的熱情。從去年10月以來，多家A股上市公司或主動、或被動牽手網紅，受到了市場追捧。Wind數據顯示，目前A股上市公司涉及“網紅經濟概念”的股票多達36只，主要集中在傳媒、商貿、紡織、計算機等領域，不僅有星期六，也包括因搭上李佳琦而強勢拉動五連板的新文化、御家匯等，近期因和薇婭產生C2M合作的夢潔股份也赫然在列。網紅經濟概念股有多火爆？以星期六為例，自2019年12月13日該公司股價從不足7元/股一路上漲，最高一度攀升至36.56元/股，近一年內漲幅高達263.95%，最高時市盈率曾突破332倍，並曾創下24個交易日內16個漲停板的“壯舉”。“公司知名IP包括‘張柏芝’、‘王祖藍’、‘李亞男’等數十個。今年以來，公司與浙江文廣集團、杭州文廣集團達成合作，已經簽約共32位電台主持人為公司主播。”星期六在年報中如是説。儘管最近表現不佳，但星期六在6月1日又收穫了一次漲停。究其原因，是其披露公司目前簽約的紅人有100名左右，其中直播帶貨30名左右，幾十個是做情感類等直播，有幾十名短視頻達人，且公司表示，銷售增長與主播數量增長有一定正相關關係。不過，當日晚間，星期六收到了來自深交所的年報問詢函。6月2日開盤，星期六微跌。如果説星期六是通過MCN機構遙望網絡與網紅直播扯上關係，那麼大部分上市公司實際上僅僅是與網紅直播所在企業簽訂合作協議，如近期被稱為“星期六第二”的妖股夢潔股份。夢潔股份在5月11日宣佈與淘寶直播“一姐”薇婭所屬公司謙尋文化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公司將與薇婭在消費者反饋、產品銷售、薇婭肖像權、公益等方面開展合作。此消息帶動夢潔股份在九個交易日內七次漲停。多數網紅經濟概念股都曾迎來股價的高光時刻，其中與薇婭、李佳琦合作的企業最受關注。據記者不完全統計，與上述兩位頭部網紅有合作關係的上市公司包括龍大肉食、御家匯、上海家化、克明面業、哈爾斯、周大生等21家，大部分公司股價近期有所提振。
主業做時尚女鞋的星期六“沾”上網紅概念，股價曾一路飛昇。
“沾”上就火？部分上市公司坦承對業績影響較小
縱觀36只網紅經濟概念股，雖然股價在概念炒作下有所提升，但好景不長。星期六一季度虧損五千萬股價疲軟，夢潔股份遭到監管層重點關注後股價跳水、新文化在走出五個漲停板後股價連續殺跌，已回吐五連板全部漲幅……隨着浪潮退去，部分公司股價已經有所回落，“裸泳”的公司顯得格外刺眼。例如，星期六的股價在今年3月6日接近歷史最高點後便持續下跌，此後短短兩個多月時間，其總市值已被腰斬。截至6月1日收盤，星期六股價僅26.70元/股。從財務數據上看，蹭上網紅直播熱點提振股價，並沒有給這些公司的業績帶來很大的改觀。Wind數據顯示，在36只網紅經濟概念股中，2019年淨利潤下滑的企業高達18家，2020年一季度淨利潤下滑的企業為25家，並有12家處於虧損狀態。最為典型的就是星期六。該公司一季度實現營業收入3.36億元，同比下滑21.35%；歸屬淨利潤為-4921.15萬元，同比下滑330.15%。更為重要的是，很多上市公司雖然“明示”或“暗示”與網紅直播進行合作，但實際上合作銷售額並不大。深交所的一紙問詢函，揭開了夢潔股份與薇婭合作的“畫皮”。夢潔股份5月22日披露的與薇婭合作的細節數字令市場大跌眼鏡。薇婭今年與夢潔股份合作共四次，而其中三次的銷售額總共812.12萬，平均每次271萬左右。據公司財報，去年夢潔股份的營收約為26.0億元，今年一季度營收約為3.63億元，薇婭帶貨的三場直播收入，僅佔其去年營收的0.3%，一季度總收入的2.24%。剔除公司的支付費用，與薇婭合作的利潤空間較小。御家匯也曾表示，2018年前三季度以及2019年前三季度，御家匯通過與網紅主播合作涉及的產品銷售額佔公司營業收入的比重分別為0.99%、4.02%，網紅帶貨尚不構成主要銷售來源，對公司經營業績影響較小。既然如此，為什麼網紅經濟概念股還如此火熱？有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網紅經濟概念股，主要還是靠賺取流量，而非利潤。目前A股很多被熱炒的網紅經濟概念股，其價值已經被透支，沒有體現在業績上，需要謹慎進行投資。當前，市場炒作題材較為稀缺，“網紅概念股”被熱炒，只是一個純題材炒作，並不意味着市場真的看好這些上市公司。其背後的邏輯仍是藉助“網紅經濟概念”吸引投資者注意力，以便投機炒作。鞋服行業分析師馬崗對記者表示，網紅背後，是新興消費羣體崛起和新的消費方式的形成，其天花板在於優質網紅的數量、質量及生命力，網紅靠內容變現的只佔一部分，而更多的靠帶貨能力。網紅經濟背後，是電商遇上新消費羣，從而興起的一種新消費現象。
夢潔股份與網紅薇婭合作直播帶貨，三次直播的銷售額總共812.12萬元。
套路？誰在推高概念股股價，誰趁機精準減持
在網紅經濟概念股高漲股價的背後，遊資頻頻現身龍虎榜，推動股價上漲。在星期六股價最火的2019年12月23日至2020年1月10日，該個股先後11次現身龍虎榜，席位基本上被各路營業部佔領，各大遊資接力推波助瀾。不過，目前星期六已經降温，Choice數據顯示，近一個月內星期六僅3次上龍虎榜，三個月內上榜9次。有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這或許是遊資炒作的行情步入尾聲的跡象。夢潔股份也不例外，自從5月12日漲停至5月25日，曾連續5次登上龍虎榜。Choice數據顯示，從近幾個交易日的交易席位來看，夢潔股份遭遇機構、遊資“大PK”。5月12日和5月14日，前五大買入席位均為券商營業部席位。5月21日盤後龍虎榜顯示，5月19日至21日三個交易日成交額28.36億元，買入前五席位均為營業部，買入前五席位合計買入2.08億元，同時合計賣出1.48億元。賣出前五席位除天風證券上海分公司外，均為營業部席位，合計賣出2.52億元，同時買入1.2億元。而從5月21日的龍虎榜數據中可以看出，資金已經有出逃的跡象。當日，天風證券上海分公司席位賣出6545萬元，財信證券杭州西湖國貿中心營業部席位、國盛證券寧波桑田路營業部席位分別賣出6437萬元、5553萬元。值得注意的是，夢潔股份雖然是5月11日宣佈“牽手薇婭”的消息，但該公司股票5月8日已經漲停。對此，記者多次致電夢潔股份，但截至發稿無人接聽。遊資給投資者的印象往往比較神秘，一般只能通過龍虎榜上的營業部“感知”其存在。有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遊資主要是短線操作，主要看情緒，情緒好來一個漲停，情緒不好來一個跌停。不過，情緒往往也要結合基本面、估值、主題、國家政策，因為很多時候，情緒就是由這些因素產生的，情緒是一個難以量化，但又可以部分量化的東西。上述分析人士對記者表示，部分網紅經濟概念股的股票價格透支了未來業績的盈利增長預期，高估的價格最終還是需要價值理性迴歸，如果遊資抱團結束，股價可能會進入一個相對長期的調整階段。股價被爆炒，上市公司高管趁機減持。2019年12月24日，正值星期六股價七連板之際，公司公告稱，控股股東及一致行動人擬減持不超過5%的公司股份，此外公司董事、高級管理人員擬減持股份；從5月12日開始，夢潔股份第二大股東、公司董事長前妻伍靜連續減持，累計套現約9645萬元。自從網紅經濟概念股興起，已經有多隻個股在宣佈牽手網紅後股價大漲，關於上市公司配合遊資炒作股價高位套現的質疑聲不絕於耳，多家公司遭到監管層問詢，部分網紅經濟概念股也受到了監管層的重點關注。3月6日，深交所披露稱，對連續多日漲幅異常的“星期六”、“搜於特”持續進行重點監控，並及時採取監管措施；5月22日晚間，深交所公告稱，本週對連續多日漲跌幅異常的“夢潔股份”持續進行重點監控，並及時採取監管措施。網紅經紀機構MCN有多掙錢?“別人都覺得我們是血賺，但實際上辛苦只有自己知道。”杭州某MCN機構管理者王寒對記者表示。在MCN機構幹了兩年，王寒對網紅主播的辛苦深有體會：“粉絲的增長是需要時間進行積累的，並且要不間斷地做直播，下播後要再去操心第二天的直播。很多主播是晚上直播，晝夜顛倒，但如果休息了，粉絲就會流向別家，也不敢休息。”王寒表示，正因為做主播非常辛苦，找主播是MCN機構永恆的話題。在國內某知名直播平台，只要博主粉絲增長較快，就會有大大小小的MCN向其遞上橄欖枝。但很多年輕人只是三分鐘熱情，做兩天就不幹了，“吃不了這個苦。”與外界想象的不同，王寒表示，MCN機構並沒有那麼好做。頭部MCN機構入局早、資本雄厚，對於中小機構來説無法複製。很多頭部MCN機構可能早在五六年前已經入局，用時間和經驗積累了大量網紅，前期對網紅的投入主要就是燒錢，因為彼時網紅直播還沒有變現能力。“很重要的一點是，很多網紅在成名之後，會與之前簽約的MCN機構產生經濟糾紛，如果前期這些中小型MCN機構花費大量時間、金錢來培養這些網紅，那麼損失是非常慘重的。”據克勞鋭發佈的《2020年中國MCN行業發展研究白皮書》顯示，2019年中國MCN機構數量一舉突破20000家，相較2018年翻了近4倍，遠超2015-2018年機構數量總和。有商家對記者表示，有些MCN機構旗下網紅雖然粉絲數目有幾百萬，但帶貨數據“慘不忍睹”，只是想靠“坑位費”大撈一筆，刷單沖銷量。剛剛簽約MCN機構的主播小美對記者表示，並非所有主播都可以帶貨，帶貨只是MCN機構對頭部主播的“獎賞”。即使是自己聯繫上品牌，也需要按照與機構簽訂的比例進行分成，否則流量會很低。數據做得不好看，就沒法交差了:“我的粉絲數目前才不到1萬，沒法爭取更多的互動。在進入直播行業之前，覺得這一行很光鮮，但背後的辛酸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新京報記者 張澤炎 編輯 趙澤 校對 李銘記者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