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
作者:林紅
林紅,80後青年學者,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科研主攻方向為社會人類學視角下的環境、健康、族羣相關議題,關注斜槓青年、數字遊民、生態小農等新興羣體。已發表專著《姓與性:一部裕固族親屬制度的民族誌》等,參與撰寫《中國青年發展報告(2017)》藍皮書等。
2020年,越來越多的青年人學會了堅忍,學會了勇敢面對生活的意外和波折。積極的心態、紮實的行動,將讓他們終身受益。
“我2020年4月份跟男朋友分手,6月份又被網絡詐騙了一筆錢,也是從6月開始,我辭職了,開始創業。那是一段非常暗淡的時間,我不斷地反思,感覺自己走得太快了,需要慢下來,也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需要去抓住什麼來建立安全感。”冬日午後的陽光好像頑皮的精靈在她眼底跳躍,揮灑出點點晶瑩,在光潔的面龐上沁潤出一層暖意,她忽而用一種飽含堅定的語調説:“成為一名全職的生命教練,就像一束陽光照進了我的生命,我感覺自己找到了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的,在2020年,一位陝西姑娘在北京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束陽光;也是在2020年,無數青年人開始以個體的方式探索更多人生可能性,由此構成一場青年人集體參與的社會性儀式。
在這場以2020年為時間起點的宏大儀式中,青年人以“各顯神通”的方式加快了自我賦能的人生進程,我們能從中讀出青春的勇氣與韌性:
有人學會了新技能,找到了一種新的自我表達方式:“因為疫情,去年談好的很多項目都黃了,我開始嘗試一些新興的方式,讓自己保持一種工作的狀態。做手工對我來説不僅是學習一種新技能,更多的是一種自我放鬆和自我表達的方式。”
有人開始創業,並通過互聯網營銷渠道實現技能變現,獲得了職業自主性:“我去年做了一個線上課程,註冊了一個工作室,跟微信合作,做線上音頻,還在做一個播客。做這些事情很有意思,做什麼,嘉賓是誰,都需要自己策劃,那種成就反饋是可持續的。”
有人選擇從全職轉為兼職,以獲得一種心理賦能:“全職工作讓我感覺沒有一點喘息的機會,而兼職可以更好地安排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我想要有一種自我掌控感。”
有人改變了提升學歷的路徑,抓緊時間學習掌握知識:“去年申請了英國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碩士項目,因為疫情停了。回過頭一想,或許在國內讀個類似的學位會更好,畢竟對我來説,一個學位只是想讓自己在這個領域的長期積累獲得一種專業性的‘背書’,如果去國外,我現在做的事情就要中斷,從長遠的職業發展來説這不是我想要的。”
還有人在工作之餘自學,為獲得一種專業自主性而努力:“我最近在學R語言,NVivo軟件和SPSS都已經掌握了,這些都是常用的研究工具,我以後想朝獨立研究上發展。”
一位已經實現主職和副職融合的“斜槓青年”説:“似乎到了一定的人生階段,你以前經歷的各種衝突都會在自我層面實現整合,重建一個全新的自我,一個尚存無知但卻無畏的自我。”或許,這就是青年自我賦能的人生過渡儀式的功能所在吧。自我賦能是社會發展進程中,青年面對和處理社會關係、實現自我良性發展的必然結果。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帶來的重大影響之一是出現了“以我為中心”的社會,身處其中的個體獲得了更多自由,從傳統的社會形式和義務關係中解脱出來,可以自我選擇、自我決策,但同時又被嵌入到新的社會結構中,並被要求在自己的生命進程中成為風險承擔的主體。
面對風險和挑戰,有人選擇否認,有人選擇漠視,但當代青年人則以一種集體的規模選擇了轉型,通過個體化方式去探索各種路徑的可能性,從而把風險轉化為一種行動理性,為自己增強未來人生所需的韌性。2020年,無疑是見證這種青年轉型的重要時間點。
《光明日報》( 2021年01月12日 12版)
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